寒露

时光的轮子
依旧不紧不慢
碾过渐渐消瘦的田野

额头上的露珠
褪去了往日的晶莹
闪着寒光

父亲顾不得怜惜
路边瑟瑟发抖的小草
步履匆匆

那些养过寒露的庄稼
正站在风里
向老天频频点头致意

    霜降

秋风正在兜售
最后的威严
小草不甘心独自买单
匍匐在地，仍拽着秋风
的衣角，要一起退场

父亲从田野里
捧回一粒粒心事
眉开眼笑
母亲端出两碟小菜
烫了一壶老窖

一辈子行走在节气里
父亲不看也知道
更不用像诗人那样怀疑
此时的窗外
铺上了一地月光

    立冬

几朵菊花，还在向阳的山坡凭吊
秋风带走的姐妹，小北风
就跳上枝头，张开了弓箭

勤快的麻雀和山鼠
都各自囤积好了过冬的口粮
空陆两运，互不干涉

父亲把最后一捆秸秆背回了家
刚直起腰身，一朵雪花飘来挂在鬓角
好像还闻到一丝香气，鼻孔微张了两下

    小雪

走进冬天，才明白
真要感激秋风
吹来片片落叶，覆盖
满目的苍凉

虫子们已在冻土下
进入了梦乡，几棵大树
光秃秃地站着，总想
扯一抹暖阳裹在身上

父亲忙了好几天，刚给
堆在后院的草垛戴上毡帽
一股风跑来，把一朵小花
别在父亲胸前

    大雪

昨晚，你做没做梦
梦见了啥，能告诉我吗

告诉你，我昨晚做梦了
知道我梦见啥了吗

我哭了一夜，梦见爷爷的麦苗
让一个大群羊给吃光了

风和冷勾肩搭背挡在路上，我也要
回去看看，你就别再拦着了

    冬至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父亲大多时间
以太阳马首是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父亲把大半辈子
泡在节气里
春耕夏播秋收
顾不得忙里偷闲

到了冬藏时节
很多生命相继进入休眠
父亲也该为自己剪一段时光
等待下一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