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和春天告别。东风就舒展着梦幻般的影子，从更远更远的青山那边，飘越迷茫的原野，穿过浓密的林莽，带走几片秋季遗留的枯叶，拂动了纤细的柳枝，撩起姑娘长长的秀发，用轻柔地风声告诉大地——春天来了！

然而春天也下过几场雪，天气倒是一天比一天暖和多了。雪霁之后，多云转晴，阳光映照得积雪银亮耀眼。土地开始由于气温的回升和雪水的滋润而变得舒松。水汽升腾着，湿润的空气里含有泥土的气息。

一朵朵白云缓缓浮过嫩蓝的天空。雪水从房檐上滴滴哒哒落下来，像是由一串串珍珠做成的帘子。

田地里的积水，清亮亮的，在风中漾动粼粼波光。冰层消融后，河里的水涨多了，而且浑浊，汩汩地流淌。

远处点缀着白雪的群山，被淡蓝的薄雾轻笼着。而每一处沟壑，每一道舒缓弯曲的山梁，每一条蜿蜒的小路，以及路旁的几棵树，都可以望见的，似乎还有蕴蓄其中的勃勃生机。

风如同温和的水在飞流，柔柔地掠过面颊，好似恋人轻轻地吻。

入夜，一切都沉浸于潮湿的空气里，有点凉丝丝的。没有月光，星星眨着困倦的眼睛，神色恍惚中，似睡非睡。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推开春天的窗户，辽远的天地间，树林已濡染了淡淡的烟雾似的新绿。数不清的鸟在林中鸣唱，清脆悦耳，喜鹊的叫声尤其嘹亮。

天空万里无云，蓝莹莹的，像澄碧宁静的天池；倘有一朵春花掷在上面，也会点动一圈圈波纹。苍穹下，一股叶芽催生出嫩叶时，才散发的特有的清香味儿，弥散于漏进树林里每一束染绿的阳光中。

记得十多年前的春天，正值青春期的我和几个少女，去山野里游玩。其时的我在昨夜里，听着渺远夜色里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蛙声，渐入梦乡，梦见她们之中的琴，成了我的新娘。她那张在红盖头掩映下的脸，隐现羞赧的笑靥。

我们在山野里奔跑着，嬉笑着。

琴忽然蹲下身，双手放在地上拢着火苗似的，惊喜地大喊：看，绿芽！我们都停下来，朝她望过去。当时，她穿着嫣红色上衣，脸上透出俊俏的笑，有点像我梦中见过的模样。我看着琴，她只有十三、四岁，她身材苗条，她在春光中，沉醉于发现青草萌芽的喜悦。她什么也没有察觉到，只是笑着，笑得活泼甜蜜熠熠生辉。

她的微笑和我记忆里所有来临的春天同样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