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写诗填词为天下第一雅淡之事,最忌功利心。动辄为文学而作、轻言流派风格,其必然不能随情,此乃快餐文学和泡沫文学的源。
写诗填词应以娱情遣怀为要,以厚养为本,才能写出心性,作品才能灵动。读者如何体味、能否认知,不可不顾及,但可淡定之。因我自由心而出,所谓千秋任人评说尔。至于作品感召、启迪他人,是社会学家和革命家、教育家、哲学家之目的事,是诗的副产品,非诗者之能。“诗以言志”,“志由中出”,故真诗者应随心性而笔。诗词除了怡情本身承负不了太多的功利。
(二)
选择写古韵,你就选择了寂寞。古韵有严格的体格和语境的限制,首先要能入古而后方能出古。入古,在而今注定能识之者寥寥,因之能赞你者寥寥,故要耐得寂寞,甚至因你语境太古、用词生僻(其实在古文里并非)、用典生涩而弃你批你,所以,你要寂寞。不要总想离古而作古韵,就如你选择一块地耕种,只有让植物充分汲取这块土地的营养,才能长成好的庄稼,离开土地想长庄稼,只有偃苗助长了。
(三)
做学问要有学养,作诗词要不断提高诗养、词养。诗词要有境界首先作者要有境界。境界依赖诗养、词养的提升。写诗、填词看似短时间完成的事,其实却是长时间修养的结果。故要能舍功利、耐寂寞、重积养。须得“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方能顿悟。“唐诗万首集高远,李杜走笔留诗魂;宋词千行系情缘,苏辛落字动琴弦;元曲百段凝清冷,关马涤墨汇曲泉”。此乃中华文学之瑰宝,作诗词者如对此无敬畏之心,或叶公好龙不作深研,或自以为是标榜创新,或一知半解制作快餐,尽管成作万片、名负天下,尤为泡沫文学制作商也。此缘“缺养”。苏东坡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中华五千多年文化,上至老庄诸子、下至妓吟俚语,诗、风、骚、歌、赋、行、律、绝、词、曲乃至现代、后现代均以相通,皆为“养库”,不可不察,断取其一二者,为“薄养”。有语:“熟读唐诗三百首”,此常为世人误解,以为“熟”即为熟读,然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不为“熟”也,为“浅养”。
关于“积养”吾有三议,与志同者共勉:其一,广读有思,广读不殆言之,有思,即要知其然,知我应何为;其二,静观有感,即静观生活,有所感悟;其三,落笔有得,成篇后要有所检讨,检讨所得亦检讨所失。
(四)
填词至要在于谋势。作词之难,在上不似诗,下不类曲,更不同于现代诗。尽管依谱叶韵重要,但这只是技术层面的问题。其最根本在于整体谋势,辨其势识其气韵,整体把握为至要。通常作词者未动笔就喜欢给自己标上了婉约或豪放的定势,此为大病也,智浅。风格问题可为之亦是不可为之,是词评者贴的标签,非作者自我定势之能。词之大势在于主旨和情景,主旨为意,情景为境,是为意境。词讲究清空,勿实质。然一味清空,言之无物,茫然不知所云;一味实质,凝涩晦昧,口号标语式堆砌。清空不可无旨,实质不可无境。如何将主旨以情景隐喻出来,即用什么样的情景、意象表达主旨,是为词之大势;情景之承接转换、纡徐斗健、交相为用、章法融会,按脉理节拍而出之,此为气韵。而情景描摹、用事用典、比兴写意,皆为造势盈气之手段,不可不思。至于遣词炼字、合律切韵是技术活,皆为后话,不可越位盖全。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