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临死前,躺在棉床上,气喘得紧
眼睛,很久很久没有闭去
父亲右手插入她的背脊,扶她起来,搂住她
在母亲患病的三千六百多个日子里
一个曾在浪尖上放过木筏、放过竹筏的男人
一个曾用独轮车推过千把斤公粮进城的男人
一个曾挑二百来斤担子走路响当当的男人
一个在山上把柴烧成炭又把炭挑下山的男人
一个从未洗过菜、烧过饭的男人
一个从未洗过衣服、套过棉被的男人
在七十五岁那年,学会了洗衣,学会了做饭
学会给自己的女人打洗脸水、倒洗脚水
学会给自己的女人洗脸,洗脚,擦身
母亲咽气那一刻,这个男人,我的父亲
甚至于给她的女人,我的母亲,嗑头,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