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游的孩子，做梦
都想到上游去看看
他把牲畜、庄稼、草木、村庄
嚼碎，咽下
让它们在梦里发酵成美酒，夜光杯

这场向上的运动，经过
草木凋零，经过泪水枯萎
经过父亲的腰杆儿由笔直到弯曲
经过母亲的头发由青丝到白霜
下游的孩子，终于爬到了上游

上游的挑剔与媚俗
上游的黑暗与空虚
上游的冷酷与自私
使下游的孩子
像失去依仗主人的狗退缩到墙角

墙角，作为最后的逃逸与归宿
还在不断渗漏上游的负重
下游的孩子拼命想念被自己嚼碎的下游
想念下游里种植的人与事
下游，已被埋在深处
无法还原当初的忧伤与咳嗽

2016年4月于布衣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