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那根杂木扁担的时候,父亲交代张木匠
两头的老竹钉要稍粗稍长一些
里钉短了,纽绳滑向中间,担子挑不稳
外钉短了,走动时纽绳要跳出,扁担要翘起
父亲这一辈子,总是把重活累活揽在肩上
猪粪人粪挑出门,地里的丰收担进家
从不逃避一次责任,喊上一次苦,叫一声累
断气那会儿,父亲的脚趾还翘着
双手,自然而然地摆弄出扶持扁担的pose
烧炭翁
由于我不顾家里供不起学的贫困,瞒着父亲
在母亲拾掇下,卷起铺盖去县城上了高中
1976年,年过50的父亲成了村里的烧炭翁
从此以后,十年时间
父亲“伐薪烧炭南山中,两鬓苍苍十指黑”
供我读完高中,考上大学,成了家,立了业
86岁那一年,父亲倒下,成了一截老树
送进殡仪馆的窑,肉成了灰,骨头成了白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