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在西区古街的蚝壳屋

蚝壳屋不会长草

草长在经过蚝壳屋的人的心里

狗吠声从蚝壳屋里传来

会让你的灵魂飘到远古之前

用蚝壳堆积起来的旧时光

越来越陈旧了

微风吹在上面发出的轻啸

总会适时地把你的灵魂招回

那些旧时光留下的伤口

已经被蚝壳堵住

蚝壳屋里住着的人

每天都会接受光的惩罚和笼罩

通过蚝壳这个载体他们清楚地知道

每天升起的太阳是昨天落下的那一个

每天点亮的星星也是昨天熄灭的那一颗

只是蚝壳屋里住过的人

都陆续消失在了古街的尽头

　　拜谒西区古寺

接近黄昏才赶到西区古寺

院墙后面的落日有着一张慈悲的脸

院子里的落叶长着一双慈悲的手

密密麻麻的塔香散发出袅袅的香烟

仿佛是在昭示着神灵

把慈悲分一点给那些前来拜谒的信男善女

分一点给那些对着落日和落叶落泪的人

让他们变成食草动物

变得与山谷里的野花一样寂静

不再关注天空里的流云

面对古街两旁的街灯

不再如飞蛾一样悄无声息地扑去

躺在时光温柔的胸膛

你才会发现这个世界真的很寂静

身边不再有亲人和朋友

最终独自一人

　　到黄氏大宗祠作客

我的手里没有族谱

只能算是黄氏大宗祠的客人

主人站在我的身边

高大的木棉站在主人身后

偶尔有一两片树叶飘落下来

也只不过让往事变得越来越厚

让季节变得越来越薄

让大宗祠里的宁静变得越来越深不可测

忽然有一声鸟鸣从树上掉落下来

先是击中主人的头颅

再击中我的心脏

让我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被慰藉了一遍

夕阳在大宗祠的外面等候

他将与我携手归去

　　与醉龙对视

醉龙自从成了非遗产物后

便盘膝坐在了出征的战鼓上

似乎与战鼓长成了一体

找一块空地同醉龙一样盘膝而坐

我们相互对视沉默不语

恰好有一阵穿堂风吹散了醉龙眼睛上的灰尘

我仿佛看到了远方的风变得盛大而有力

高山也被薄雾轻轻托起

青藏高原上的一粒雪正在慢慢形成

一个遮住了面孔的人

在岐江对岸打坐

河流在奔跑一些人也在奔跑

擦亮头顶的天空

这时原野上的一颗小草

正在与一只小羊喁喁私语

似乎是在讨论

一些风花雪月的往事

　　在烟洲书院客串一把先生

烟洲书院的先生们都已睡去

睡在一些事物的原型里难以返回自身

只有墙角下的那只蜗牛

仍在自己的轨道上面爬行

从它后面一串长长的清晰的痕迹上

外人很难看出它的漫长

现在已经不是乌鸦时代

再多的言词都会成为绕舌

而我和我的影子

再也不能合二为一

走在烟洲书院的修身学堂里

你必须小心翼翼

千万不要踩着孩子们的影子

以及圣贤们吐露在地上的心声

圣贤的心声躺在地上太久了

以致于早已忘记了疼痛

2018．0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