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之灭
我终于老了,你来了
还能认出彼此,认出体内的真金白银
你牵着一匹同样老迈的白马
一树梨花簌簌地开,无声地落
扶我上马,看一百年前的红蓼花繁
你可是柳郎
伸出的手抚上我的眉毛眼睛
一辈子看过许多人,剩下的很少
一辈子听过的情话很多,我接近失语
花开,大雨,证词和判决
我有腿疾,不能蹲下久了
你替我挖树底下早年的花玻璃球
我眼睛花了,不能念信读诗
你找出发黄稀脆的旧信,读见字如面
你这样不善言辞,像十八岁的傻瓜
你梳我的长发,吻我手背
白发不能皱纹不能,掉了的牙齿也不能
爱情不会卷土重来。我多想
穿十八岁的布拉吉,诱惑你
我有夜色一样的睫毛眼睛和嘴唇
喜欢你背叛全世界的模样
你顺从了我。冰雹砸坏了一片玉兰叶
大风刮落了一地杏黄,葫芦花开了
我的第一次给了麦子地,麦芒扎伤了我
你手无寸铁,从不与我为敌
我这时再爱你,还成吗
我们到了凭经验说爱做*的时候了
我看七月看到了多年前的那枚青果
果子里的花,终于不肯自己拿开自己
而爱情,有多少欢笑就伴生多少别离
你是柳郎吗?我解开了第一粒团花盘扣
☆盛境之旅
无需太多的渲染
还是那些花儿,开在七月的低处
马齿苋那么茂盛,遍地都是
流云飞喜鹊叫,我内心隐秘的莲花
一朵一朵的开了
草叶的尖角上,顶浑圆的露珠儿
太阳来了,从海上从山谷从遥远
太阳来了,他俯下身子将自己给了露珠
一颗露珠的颤栗,是群山的颤栗
看吧,所有的草叶都晃了一下
大地上的露珠儿,轰然坠落
低头采马齿苋的男人
他写清晨的第一首诗,他欢欣雀跃
低头煮饭的女人,也写一首诗歌
她打开花园的栅栏门,揪下长长的地瓜叶
她编好了青翠的辫子,挂上耳朵挂上诗的梢头
无非是中年之后的一块空地
那些勤于清扫的人,他们扫啊扫
这是难得的晾晒场,延续我们少年的时光
真好,你也在。无非倾情投入无非旁若无人
我们是一群逆生长的树,从十八岁开始
辉光聚拢了来,花朵聚拢了来
我们踏着乐音也聚拢了来,敏感而无觉
一切的依从都是心灵的召唤
这便是盛境之花,缤纷的开或者落
在燕山与渤海之间,我们做盛境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