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你在我的远方对镜

你在我的远方对镜，胸针草草
用Robot手势摁住衣襟上飘扬的发丝

我却懒床慢吞吞穿衣裳
喟叹梦境被洒水车循环的曲段惊醒
梦里刚好踩空，溅你一身泥浆
徘徊城西社区里弄间，涉水而过
水草挟带泡沫翻卷、沉浮

镜子里的你似曾相识，表情戏谑
“鼻孔是不是大了一些？”
耳环？玫红的乖巧，菱形的俏丽
侧着身子，你将长颈扭到极致
背影？最好是码头，而不是餐桌吊灯

二、你在我的远方海角

你在我的远方海角，像是濯沼捕虾
岸滨的芦苇荡萦绕海水粘稠的腥气

我早已学会摇晃吊井绳索
从黑乎乎的地下扑通扑通打满泉水
淡水清且涟漪，我望见缄默的燕子掠过水中
劈柴、加薪，在大锅里烧滚开水
我着迷于灰不溜湫的对虾刹那间浑身彤红

你迟疑中顿了一下，不戴手套
摘除虾头，剥壳、抽线，蘸米醋
双齿见不到动静，水汪汪的舌尖滑溜而过
说话间，湿纸巾擦手，低眉不看我
仿佛犯了小错，佯装坦然

三、你在我的远方楼阁

你在我的远方楼阁，临窗卷帘
阳光晒烫手背，像龙头突然冒出热水

我奢望放弃手头杂务
择一方温泉汩汩的向南山簏
油竹成篱，不惊扰觅食虫子的花尾雉
歪脖子青松枝上编织草秋千
将你荡得老高，如同一只蝴蝶窘迫

你换新一台曲面电视，不看新闻
模仿广告中刻意夸张的表情
笑往事，笑看擦不到的红尘落满防盗笼
我还要唤回风雨中流离失所的蜘蛛
在你的窗棂织网，乍看似车轮滚动

四、你在我的远方烟波

你在我的远方烟波，绕湖堤暴走
异乡的桃花香气迥异，有风雪气韵

所以，我挖掘乡音俚语
吐字清晰，将家国大事说成儿戏
把你生活过的远方当作家乡
走水路听涛声，望窗外辨识方向
回仿宋广场，酒旗之下猜灯谜

你却入乡随俗，学方言
急促之处如瀑布断流，盘桓沉渊
平缓之势有渔歌互答，隔岸篝火
低着头颅，看手机屏幕划字叙旧
停顿时，仿佛你呷水，抿嘴，扬眉嫣然


冀星霖
二〇一九年五月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