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
现在,它格外宁静
斜靠一棵参天大树,树下散落了多少枝叶
供时光慢慢反刍
不说遗落村庄的陈年旧事
目不转睛,保持着一种眺望的姿势
那些时日,我们站在路口
等蜂来,也等油菜花开
直到一条路的尽头,走过来
母亲银铃般的笑声
接过一拨又拨人离去的空寂
路口,只留住潮湿气息
如今老人坐在影子里,与一些飘浮的云朵
相视无语
空巢
除了路边疯长的茅草
更多时候,一堆一堆蛛网
纵横屋梁上,村庄的轮廓越发迷茫
虔诚的脚步,每一步
都在探问,都仿佛落在了
破碎的时空里
坐在日暮中,老屋喃喃自语
咀嚼自己的前生今世
尽管日子一凉再凉
你还是点燃了一把灶火
让我泪眼通红,从每一粒喷溅的火花内
看见走散的乡亲
触碰到,人间低处的温度
旧椅子
端坐于老屋正堂
沉稳,持重,是它始终如一的模样
山里的实木打制出来
父亲生前,守着一副坚实的骨骼
每当这天,擦试椅子上
沾染的灰尘,我轻抚父亲存留的体温
老人坐着,或站立的情形
缓缓打开的话题,又诉说一遍
屏息凝神,我听见木质纹理内
暗藏鸟语花香,领我走进
一片繁茂的树林
那里,父亲和我仰视一顶顶树冠
那时,树木就像父亲一样年轻
傍晚时分
每当黄昏降下,回归到
湿漉漉的水湄之上
我静下来的心思,就此变得更加柔软
赶在日落之前
水鸟把啼鸣声,拉得一次比一次长
扇动的翅膀贴着晚风
也贴着我,不断转换的视线
只为水中晃动的旧影
夕阳照着堤岸,而迟迟不肯隐去
在这个空旷时刻
水流打开沉默的话语
我轻轻喊出一个久违的名字
总有一条路穿过黑夜
从黑暗处抬头,起身
这些年,黑白它总在眼前轮回无常
必须忍住呐喊
有时想一想,心怀静水流深的人
沿一条陡峭的山路攀升
一群蚂蚁,与我同行
它们饱含生命隐喻
取一对触角,就可以明辨东西南北
登上自己的峰峦,将豁然开朗
交给初升的曙光
转身,回望。那么多的人间坎坷
突然间都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