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个影子懒懒地躺在日子里
　　身体睡着。大脑醒着
　　梦，冰凉。
　　
　　阳光。空气。水
　　这些与生命有关的情节
　　都躲进了时间内部。或者
　　偷偷跑到温暖之外
　　找寻昨天的暧昧
　　
　　一只鸟飞过额头
　　翅膀。叫声。还有眼神
　　被风，吹成了寒冷
　　
　　门前。两对灯笼
　　瞪着红红的眼睛。在白天
　　准备，熬过不眠的烟火
　　
　　（二）

　　天还阴着。一辆返程的汽车
　　载着一些人和一些事
　　
　　一些人。一些事
　　走出去了。又返回来了。
　　没有表情
　　就像岁月，默默地
　　
　　心情，很急躁
　　也很无奈
　　表面上装得都很平静
　　
　　而汽车依旧不紧不慢
　　偶尔还会停下来
　　拾起，被细节忽略的旅客
　　
　　（三）

　　天空中突然飘起了雪
　　视线，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迷蒙成雾。街道洁白
　　就像一张纸，没有任何内容
　　
　　手持香烟的男孩儿，惊慌地
　　点燃一枚意象。然后
　　极速逃离现场
　　身后，留下黑黑的缺口
　　
　　耳朵藏在手里。害怕
　　听见声音。人
　　藏进角落，肆意地
　　笑
　　
　　（四）

　　光秃秃的树站在孤零零的街头
　　盘点着一年的收成
　　除了几条枯枝，还有几片叶子
　　在寒风和狂雪中，欣慰
　　抑或悲哀地跳着舞
　　不管怎么样，总算有一些回忆
　　值得纪念季节的丰富
　　
　　就在昨天，不知道是谁
　　把怪怪的串灯挂在了树的额头
　　忽闪忽闪的语言
　　让树感觉心里很难受
　　
　　假象毕竟是假象
　　与脚下的泥土
　　距离很近，也很远
　　
　　（五）

　　雪还在下着。扫雪的人
　　挥着寒冷
　　想把突如其来的故事
　　打理成方圆
　　特别是，想给挤出门缝的目光
　　畅通一条道路。让歌声
　　踏着清洁出发
　　
　　然而，一切努力过后
　　洁白没了。留下的
　　却是洁白之下的污杂
　　
　　（六）

　　一对情侣焦急地
　　等待回家。而车票
　　已被风刮到另一个城市
　　那里没有团圆
　　只有叹息，在寒冷中
　　咀嚼着年味
　　
　　女孩哭了。男孩
　　找不到手帕
　　手帕也在风中结成了冰
　　
　　胸膛。嘴唇。手
　　无法丈量彼此的心跳
　　其实也用不着丈量
　　脚步，根本无法深入土地
　　炽热的深处
　　
　　车终究没有来。两个背影
　　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七）

　　从早上开始，祝福的短信
　　一条接着一条。有的认识，有的
　　可能发错了对象。或者
　　一些人，已经从熟悉，走到了陌生
　　无论我怎样冥思苦想，也觅不到踪迹
　　
　　也许，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或者很久很久了，也没有任何联系
　　人和人，都是彼此的过客
　　不管承认不承认
　　事实，就摆在那里
　　
　　但无论如何，心都是热的
　　遗忘，不是语言的罪
　　
　　不想回复。过去的事情
　　没有归期
　　
　　（八）

　　打开房门。鞭炮的欢呼
　　好像离得很近。左边也有
　　右边也有。前边，没有
　　后边，不知道被谁
　　推了一下
　　
　　放慢的脚步突然间加快
　　仿佛要去追赶，散发到空中的
　　一缕尘烟。可是已经
　　追不上了
　　
　　包括，我的思想
　　离家乡的方向越来越远
　　离最近的人，越来越陌生
　　
　　还是回到屋里去吧
　　有一盏灯，正在孤独地
　　亮着
　　
　　（九）

　　过年了。一年
　　就这样，悄无声息地
　　过去了
　　
　　（十）

　　谁偷走了钟声？
　　是黎明么？
　　反正不是我，也不是
　　和我有关的人
　　
　　星星眨着眼睛
　　等待。等待。等待
　　一个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