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的婚礼

二十年前的茶壶盖，流着鼻涕
手里握着一把玩具手枪
劫走了我的钢笔
那是我的侄子
今天的新郎

大哥一定染了发，满面红光
脚不沾地的嫂子，浑身洋溢着
所有关于幸福的微笑
风
也跟着微笑

母亲靠着父亲，父亲依着
那颗爷爷种下的老榆树
一鞠躬，司仪的声音响起
榆钱
洒满了天空

阿珠在我耳边低语
什么时候咱也来一张婚纱照啊
小妹偷拍下来，背景是小楼
小楼的后面，是
炊烟袅袅的村庄

      儿时的伙伴

卫东，建国
红兵和我
号称村子里的四大天王
只是没有一个信佛
也从不叩拜神像

来一次热烈的拥抱
关于农村和城市，遇到茅台
都进了肚子，一张张脸
成了小时候偷来的柿子，可惜
那果园，建了工厂

翻翻小时候的账
我心中的女神
嫁给了卫东
建国的同桌，现在是
红兵儿子的丈母娘

第四瓶酒刚打开，门外
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爷爷，给我手机
除了我，一个一个，晃了起来
向门口张望

      红薯

邻居张大娘听说我回来了
一大早
送来一篮红薯
拉着我的手，问短问长

从小时候，我最喜欢吃的
绿豆面条和红薯汤
说到我那夭折的兄弟
大娘住了嘴
尴尬，写在脸上

我看到火辣辣的骄阳
绿油油的红薯叶，连着父亲母亲
弯弯的脊梁，一个三岁多的小男孩
在沉睡，却再也见不到
第二天的阳光

大娘没有提
被我爷爷卖掉的姑姑
半袋红薯，救了全家的命
锁住爷爷永远的伤

      恩师

阿珠敲的门，开门的是
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
我报了恩师的名号
姑娘高喊一声
爷爷，有客来访

老人看到我
先是一愣
接着
瘦弱的大手
颤抖着我的肩膀

谈起诗歌，恩师好像看不到我了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
花白的胡须下，滕王阁熠熠生辉
我借茶水掩去泪光
不敢再做逗留，怕
扰了恩师的心脏

回回头
挥挥手
一颗苍劲的白杨

     常回家看看

收拾好行装
小弟的车来了
阿珠坐在我的左边
母亲在右边

父亲喊了句，等下
红薯
弯下腰，白发
拉紧我的目光

不知是马达声
还是父亲的喊声，惊动了
张大娘，一路小跑
干枯的手，摇晃着天空

车，启动了
小弟顺手打开音乐
找点空闲，找点时间
领着孩子，常回家看看

陈红的声音，染红了
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