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灯的死党阿城不服气，暗地里跟他叫着劲。考驾照的时候，他俩一起报的名，李红灯考上了，阿城却2次都没考上。阿城当着李红灯的面，冷着脸说:“李红灯啊，李红灯，你小子考驾照侥幸过关，是沾了点运气的腥。”
那笑，像是一把刀子戳穿了阿城了心，更戳穿了他的自尊。2次都没过，让他在别人面前很没面子，更臊皮的是，自己竟然输给了李红灯，一个色盲，一个辨不清楚红绿灯的色盲。
那天，阿城灰着脸坐在沙发上抽闷烟，头像秤砣一样耷拉着，嘴里噗嗒噗嗒地吐出缥缈若仙的雾气，烟雾裹着他的全身，滑稽地漂浮着。
阿城的妻子阿兰见他一股怂样，就奚落道：“人家李红灯是个色盲，都能考上驾照，你视力正常，整了2次都不过，你真是个大熊包。”
阿城的脸登时红成了猴腚。她打量着阿兰，见他瞪着眼，就像一个贵妇人嘲弄着街上的流浪汉，眼神里是满满的鄙夷和歧视。
阿城感觉舌头发硬，话说不利索。他没底气的敷衍道：“你，你等着瞧吧，不出这月，李，李红灯肯定会犯事！”
阿城皮着脸撂下狠话。
没过多久，阿城的话竟然兑现了。李红灯出事了。就在这个月底，5月31日，李红灯因闯红灯，撞了一个老太婆，现在昏迷不醒。
“你个乌鸦嘴，话从你嘴里一出，啥事都会发生，你是不是阴阳婆婆转世的。”阿兰摇头叹息说，“李红灯这下栽了个大跟头，想翻身都不可能啦！我估摸着，这次可能会吊销他的驾照。”
阿城咽了咽唾沫星子，感觉喉咙湿湿的，像一股清泉穿过了嗓门，舒服极了。
“哈哈，活该，他早该有这一天啦！一个色盲，开狗屁的车。这次，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没准还会进监狱哩。”
在医院抢救室门口，李红灯像一个受了惊吓的母鸡低头转着圈。老太太的儿子风急火燎地赶来了。是个胖子，身体有点臃肿，鼓着个气囊式的肥嘟嘟的肚皮。李红灯恍惚地看了胖子一眼，见他两眼血红，就像两把充满血腥的刀子，亮锃锃地冒着寒光。
胖子突然伸出手，死死地揪住了李红灯的衣领。李红灯像一堆千疮百孔的烂布料，任胖子肆意地撕扯着。李红灯呲牙咧嘴地哼哧着，脸扭曲得像风干的咸鱼，一双细眼变得死灰灰的。
“你他妈的瞎了眼啦，不是你闯红灯，我妈能成这样，你个龟孙子，我妈要出事，我准拿菜刀剁了你裆下那玩意。”
李红灯的目光渐渐淡了下去。他动了动干裂的嘴皮，说：“我，我......”
胖子不听他解释，伸出耙子似的大手，狠狠地扇了李红灯两个嘴巴。
“啪啪”几下，李红灯的嘴角出血了。李红灯懊丧地捂住嘴，眼里一片空虚和迷茫。
有一天，阿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了一则题为《宝马车司机撞伤老人逃逸，出租车司机李红灯闯红灯救人》的视频新闻。李红灯因为救老太婆，成了全市的模范人物。当时，老太婆过马路，一辆宝马车飞驰而来，撞倒了她，她倒在了血泊中。宝马车司机见状，仓皇逃跑。此刻，红灯停了，李红灯顾不上那么多，把老太婆抬到车上，闯过红灯，超速行驶，送到了医院。因为送的及时，经过全力抢救，老太婆才脱离生命危险。
阿城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说：“啊，我一直被蒙了。这个李红灯原来不是色盲啊！”
阿城睁大眼看着电视中李红灯，淡定地站在活动广场上，接受记者的采访。
记者说：“老太婆被撞了以后，肇事司机逃逸。当时，红灯停了，你作为出租车司机，应该知道闯红灯要扣分，累计过多，会影响你驾驶的。”
“因为闯红灯和超速，我已经好几次了。但每次都是为了救人。我没想那么多，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抢时间挽救生命。因为，每个人的生命都很重要”
那天，阿城约李红灯在金华龙大酒店吃饭。两人推杯换盏，喝的正酣。不一会儿，一瓶子七彩互助就见底了。阿城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说：“你小子我还真佩服，成了咱么市里红人啦。不过，我觉得你就是个傻帽。那个老太婆，你完全可以不闯红灯，等上十几秒钟，再去救也不迟啊，这样你的分也不会扣啊！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李红灯醉醺醺地端起酒杯，舒坦地咂摸了一口酒，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
李红灯给阿城讲一个故事：
有一次，李红灯开车到南区的十字路口。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过马路，因患高血压突然摔倒了。当时红灯停了，所有的司机都停下来，眼巴巴地看着老头躺在地上。等绿灯亮起来，李红灯才磨磨蹭蹭下车救人，再加上路上因为怕扣分车速开得有点慢，结果耽搁了，最终没有挽救老人的生命。”
阿城幽幽地举起手臂，拍拍李红灯的肩说：“兄弟，放宽心，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什么也别想了，以后好好开你的出租车。”
李红灯看着阿城，淡然一笑说：“我不开车了，我的驾照吊销了。”
“啊！太可惜啦！”阿城沮丧地脸，啧啧地叹气道。
“其实，没啥遗憾的。现在我找了一份书店的工作。挺好的。 我觉得，驾驶照可以吊销，但我的良心不能吊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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