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戴上口罩
我是
抽油烟机的
本体
我们兄弟仨
对话
就像三个
漫不经心的人
聊诗歌
—— 凛 子
凛子,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芜湖市作家协会理事。诗歌散见国内各种纸刊,征文比赛多次获奖,有作品入选《中国当代诗人全国联展》,北京文艺网第三届国际华文诗歌奖获提名诗人。出版个人诗集《凛子诗选》。
▎向日葵
你被梵高虚惊一场
然后,用一只耳朵忽略
暗伤扔给油菜花
那一年
油菜花发了疯
而你,第一时间
被拉出,阳光下仿佛囚禁的火焰
挺直身子,拔高一节硕大的头颅,却
一低再低
轻轻拂去燃烧的碎屑
试图,像铁一样活下来
审判席上
你既是原告也是被告
▎人工降雨或其他
外面刮风,我却以为在下雨
老天说,天机不可泄露
可明明有催生的力度,比如
人工降雨。
降吧!虽然我一直以为雨从来就
不是水,或者谁。
老天时常悲悯,却又紧闭嘴巴
它不开口,当然发不了声
沉默吧。或者缄默
我不敢说十一月的头发里有水声
梳子来的时候,雨一定会来
不然怎么对得起潮湿的江南
和传说中的雨巷。
▎夜间拜访朋友圈
青青近期每日一诗
降雪除了发呆,也几乎每日一诗
华华在朋友圈里发狂的打糍粑
榆木还是疙瘩汤,困在自己的碗里出不来
夜阑静写下秋月之美,写下
诗下心头酒上眉时
李清照的风情一股脑的被到入杯中
古月梦阳错把诗人写成屎人
他调侃自己比调侃别人时表情更精准
捡瓶盖的大猫说着人话
他说底层的生活是海绵宝宝
字母先生只敢在群里面嘚瑟吆喝
至于朋友圈一直都是留白
淡雪改成了清沫,仿佛啤酒免费的狂欢
陶子站在庄园之外看别人的庄园
明远家的栅栏挂满了白云蓝天还有动人的流水
醉翁今晚是清醒的,他把自己的
姓氏后面加了两个字,钱树,我读出完整的三个字: 姚钱树
春风十里也不如朋友圈里的庄园
我在夜间打通了夜色的权限
拜访每一位农场主
今晚的收成
可能是我明天的早餐
晚安,朋友圈
我这就翻篇。
▎焚 诗
冯诗友在他的公众号里发布
他决定把他的诗歌烧掉
他说他要回乡下
他一再提醒自己是个人
他要牢记和践行
我没想好要说的话也就忍住没留言
转身去厨房煮汤
液化气灶吐出火焰的舌头
铁锅清醒,汤却沸腾起来
像一个人的脑袋
可是,窗外
大雪纷飞。
▎午睡时间
自然里开出的野花
是不会复述生活的冷
野草在抱怨的沼泽地里越陷越深
午休时间是不需要深度思考的
把自己熄灭,或者干掉
然后扔在沙发上。
绝境中的战斗机意外逢生
可能就是这样的场景。
有时候,梦境是一种旁白
仙人掌在旁白之外抱紧自己的刺猬
睡吧,午睡时间
寒山寺的钟声不会在白天敲响。
▎图书馆里的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就坐在我的对面
站起来趴在桌子上像个小公鸡
钻进桌子肚里时,
红彤彤的小鸡冠突然又冒出来
他把铅笔当成了机关枪
猛地消灭几个字,然后是长时间的歇火
最后竟然用机关枪抠自己的手指甲
多么熟悉的场景
我捂住嘴巴没憋住,还是笑出了声
他赶紧把眼睛贴在写字簿上,埋头苦读一分钟
偷偷的又换了手枪抠自己的另外一个手指甲
我望了望窗户外的野草和风筝
我多想在鲁迅先生《三味书屋》的园子里
准确找到他。
▎厨房即景
其实没什么可做
感觉自己是水,油锅里犯贱
米粒在厨房里跳舞
乱糟糟的一锅粥和春天的菠菜
让我的围裙无从下手
麦子和稻子,万物承载的两兄弟
他们是构成厨房的本体
四两拨不动千斤
我戴上口罩,我是抽油烟机的
本体,我们兄弟仨对话
就像三个漫不经心的人聊诗歌。
▎安魂曲——给海子
(一)
莫名的忧伤
只呈现一道光
你便走进教堂的十字架里
(二)
我喜欢你是孤独的
你站成一颗树,在阿多尼斯的花园里
未能逃脱的十个枝桠,睡着十个忧郁的你。
你瘦小的母亲嘴里含着水稻
眼里吐出麦地。
我喜欢你是孤独的
你硕大的脑袋是你自己的边疆
点灯,然后照耀。
我喜欢你是孤独的
收拢海水,收拢网,打捞铁轨上的鳞片
晴天里夹杂着雨水。
我喜欢你是孤独的
月亮摔碎碟子,但是太阳啊!
晒在黑黑的山岗
黑黑的泥土和土豆亲近
白白的山药和山羊亲近
(三)
远方忠诚的野草
是花开种子的父亲
你不能拒绝铁锤敲击的幸福
它们砸出九个太阳的马匹
给春风安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