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瑞:江西诗人,80后,公民,独立作家,自由诗人。2005年在云南读大学时开始诗歌创作,并和好友成立《坡》诗社。不为谄媚开路,不为虚假超度,在尚能呼吸之时,尽力还纯净一片领土。
《挟书律》
不出所料,天气预报还是犯下致命错误
寒潮未走,雪无情无义还是下到了春天
闻讯而归的大雁排成人字形冻死云层
提前发芽的柳树无奈又错过一年好时光
雪深三尺,请朱门内的梁山好汉
不畏严寒纳书,总不能见死不救
荷马的《伊利亚特》又长又臭,比喻太多
还裹挟了异邦私货,其心不正,不为人言
给作恶多端的神灵辩护,阿波罗着实可恶
此书纸质轻盈透明,用来点火,正好不过
但丁的《神曲》阴诡过度,简直是靡靡之音
容易让人神经过敏,再说还有地狱之火助兴
若是烧起来,说不定还能看见天使
贝阿特丽采升天的盛况,妙哉妙哉
勒庞的《乌合之众》书名太有煽动性
内容更是粗鄙不堪,说什么群众应该
牺牲个人利益来服从领袖火热的意志
说什么领袖一开始往往都是被领导者
只有被某种思想所迷惑才能脱胎换骨
如此高谈阔论领袖诞生确实大逆不道
此书不献,群愤难平,勿请株连九族
实在不济,王小波的《黄金时代》
虽然质地不咋的,但也勉勉强强
更何况他写性不打草稿,一气呵成
有草有气,烧起来必定是妙笔生花
噢!你说秦人贾平凹的《废都》可以一献
不行!他分量太轻,湿气太重,还不够格
且离中央太近,口口遍地有太多未解之谜
容易让火迷失本性化身厉鬼
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如花似玉
如日中天的女儿叫浅浅,惹不起
极寒时代,请大家勿要拥书自重
十年寒窗,还不如一朝踏进衙门
《强行立春》
你从哪里来
我从水底来
衣服咋没湿
太阳烤干了
瞎说——你没去展览馆
水晶里的太阳咋给你烤
《偷桃的少年》
不管怎样,还是怀念那骑墙偷桃的少年
虽然父亲大人的火棍就在门背虎视眈眈
疼痛过后还能躺在屋顶
等候一片羽毛的降落
那时父亲总派我去捞水草喂猪
还总能遇见脱得精光的鸟
偷偷在河里练习仰泳
那时天上的云
还会打开门
放我进去吃一顿蜂蜜
那时星星也没有这般沉默
还会时常下来填补人间的窟窿
何日见浮屠?就让生命像风一样
吹过这孱弱的春天
心中的雪就别再下了
再等一些时候,它就会垂老了
《一次美丽的实验》
我把旷野的碗掀翻在地掏出冰块
再折断芦苇吹出一个洞
悬挂在如铁的枣树
替代我接受太阳的拷问
那不规则的边缘起初甚是尖锐
渐渐就变得圆融化水跌落草丛
此时此刻,我企盼太阳加速损毁它
寻那碧海蓝天一轮红日以解救自我
我承认我很残忍和刽子手没有区别
然而,在追求美和理想的过程中
谁又对那被领导的群蚁仁慈过?
美有时是杰作,但理想往往是泡沫
这时,千万只温顺的蚂蚁浩浩荡荡
抬着泡沫从太阳和我之间列队而过
《寡人行》
寡人走了留下万民无智山河破碎
草木深深费尽大地最后一丝气力
可天下人恋鞭刑之痛念奴役之苦
黑压压倒地不起高呼万岁(万碎)
引得园子里的樱桃痛哭闪电不舍
即将绽放的梨花带雨萎靡不振
甚至巷子里的默默老狗泪也纵横
王鼎以鲜血铸之我又以鲜血灌之
喝两千年,血流滚滚无一方横坝
清风输了,鸟立枝头也是输了
爱卿们,别留恋我那星光熠熠的龙椅
觊觎不得,坐不得,其上白骨皑皑
菊花残残。我已撤去我的陵寝
兵马俑以人铸造我敲也敲不烂
三宫六院的牌子我再也翻不动
那少女被包裹的肉体怎样掠来
就怎样趁夜色茫茫好完璧归赵
青春误不得。再也不是集权的黄金时代
砸碎后母戊鼎,皇天已成黄天
后土也成焦土,生灵涂炭并不完全正确
历来更是匍匐于地的焦炭
窃曲纹囚禁的鸟也该释放
九五之尊是个笑话,寡人之名皆可直呼
若要书写,就算字体丑陋也要还原真相
阿瞒已去尘埃已定,就让溥仪归于历史
别再屈服我的脚下,别再留恋繁华京都
都散了吧,如那阵阵清风如那漫天黄土
不要跪我,鬼魅年代刍狗虽说还是刍狗
但也要有拿起刀剑撕破脸的勇气刺向我
我不闪躲因我深知有千万死士阴魂不散
夜读《山海经》
如此静坐也不是办法,生命在于运动
日历又在今夜被风笨拙的手翻开一页
封条复印起来就是迅速,再也无需手写
千篇一律万户一条,平等高墙顷刻建筑
水龙头被光顾太久,挤不出一滴活水
窗外的树叶傲视窗内的群雄倒是滋润
我想伸手去摘几片叶子解决粮食问题
手不够长,几千年都来不及进化
白菜是绿色的,叶子也是绿色的
宏观看着不同抚摸也有不同手感
但微观上纤维想必是没有差别的
只要能果腹,还管什么吃相优雅
你还相信光吗?一片漆黑昨日今夜
自己人关掉电闸,也不能袖手旁观
《山海经》还是要继续居家默读
那里有必要的想象和思维的突破
凿壁借光不再可能,星光不弯曲
即使爱因斯坦的预言已得到实现
钻木取火太过危险,应与时俱进
把自己放在高墙一次又一次摩擦
只要摩得足够坚决擦得足够响亮
火花定会绽放,况且人体还导电
人类最大的委屈就是坐以待毙,自我否定
春暖花开就在眼前,就看到时谁还能有命
《梦中的燃烧弹》
请记住这是一场梦,一场毫无缘由的梦
我和表弟约好回老家看一看
进入到那常年无人居住红石砌的房子
不知从哪搜出一把发射枪两颗燃烧弹
我以为是父亲当兵时偷偷留下的遗产
就从窗户斜对天空扣动扳机发射出去
明明是斜对天空,期间没有任何障碍
我还特意回避了东边那株年迈的樟树
我等待燃烧弹降落照亮整个故乡
可是它们一直没有降落
当时我以为它们过期了,有些小失望
就出去看看,走在过去的小沙子路上
路边的小草被来来往往的足迹踩黄了
隔壁竟然凭空冒出一栋几十米的高楼
从七、八米的楼层冒出乌腾腾的烟雾
我很害怕,沿着小路默默又走回房里
想把所有的痕迹统统抹去
才发现床头的抽屉是打开的
小时候我经常从那找玩具,磁铁,链条和锤子
我随手就关上了抽屉,抹去留在灰尘上的指纹
这时一个“150”打头的陌生号码打来
问我是不是萧瑞,是不是上午8时9分回老家的
我老老实实作了回答,声音很小
——然后他说:知道了,没事了
我就醒了,摸摸疼痛的头——知道了,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