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好人

谁是坏人

抬头看着天空

一滴滴雨

落在

我脑门上

从我眼睛里

流了下来

—— 老 德

老德：1962年生人，居江西南昌。会写一点分行的文字；不在乎别人的态度，只在乎自己的内心；不与人为友，却与己为敌，一辈子的努力，就是让自己完蛋。

 ▎我这些假话都白说了

正当我拔掉假牙，想说些

真话的时候，电话

突然响了起来，我赶紧

安好假牙，拿起电话

对方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她问我：你还爱我吗

我未加思考地说：爱呀

半天，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了

我正要放下电话

那女子才说：“先生

不好意思，我打错电话了”

21.1.27

 ▎我的身体告诉我，我有

我似乎没有酒瘾

可以喝，也可以不喝

比如去年疫情期间

我就躲在家，滴酒未沾

可躺在床上，那些

妖魔鬼怪，就在我眼里

翩翩起舞；吓得我

不敢闭眼，生怕

一闭眼，一生就这样

睡过去了。喝了酒

就不一样，倒在床上

呼呼大睡，而且相信明天会更好

21.1.26

 ▎我也会蠢蠢欲动

我把耳朵挂在

树枝上，眼睛成了某个

星座。我化整为零

观察着世界的

一举一动；你别以为

我不食人间烟火

其实，我也是一个

俗人，黎明

看见一对情侣在

树荫下

卿卿我我

我也会蠢蠢欲动

21.2.24

 ▎巨 人

在这首诗中

我保证

不会出现我自己

我已融入

社会

成了广场上的

一粒尘埃

一阵风吹来

我可能会高高跃起

但不敢

飞扬跋扈

正是有了我们

这样的尘埃

才使得

我们这样

一个个侏儒

瞬间，成了世界的巨人

21.4.11

 ▎有关爱情

开始，我们以为爱情

是件很容易的事

只要露出彼此的私处

便可以融为一体

后来，我们才知道

心更重要，不但

颜色、形状

而是它们一瞬间跳动的频率

21.4.4

 ▎意外之诗

今天的意外太多了

一早上起来，走到院子里

意外地被啄木鸟啄了

一口，赶到医院

意外地看见一个小护士

正给一个大屁股打针

从医院出来，意外地闯了

红灯。跑到医院去

交罚款，银行又意外地倒闭了

打开微信，意外地发现

两个男人闹离婚

我写的诗，并没有露出

男人的把柄与女人的漏斗

却被平台意外的屏敞了

意外，太意外了

回到家里，在阳台上

意外地发现了一只啄木鸟的

尸体，我坐在沙发上

昏昏欲睡，写了一首这样的意外之诗

21.4.10

 ▎书的孤独

其实，每本躺在

图书馆的书

都很孤独

只有那些写它的人

才懂

别看那么多人

抚摸它

他们是实用主义者

善于断章取义

而真正的读者

更不靠谱

他们总是在下雨的日子里

对着镜子

不停地打扮自己

然后用

书中主人翁的口吻

说着话

21.4.9

 ▎人生不过如此，流点血就好了

有段时间，我特别怕死

一躺在床上，一个神秘的

女人，就会在我床头

耳语。她说:死吧，死吧

死了以后，我们的白骨

就可以叠在一起。第二天

我躺在医院的手术台上，医生

把我的肚子切开，我真的

看见了我的白骨。那一刻

我一点都不害怕，看见大夫

双手滴着的血，我竟然

有种莫名其妙的兴奋。这么

些年来，每当我被生活压的

喘不过气，我会用个小刀

轻轻划破我的皮肤，看着

血从肉里流出来，我会自己

劝慰着自己:人生没有

什么过不去的坎，流点血就好了

21.4.8

 ▎行，还是不行?

当过兵的父亲

经常教导我：

“行，就行

不行

就走人”

我觉得他这话

过于粗暴了

一个人

不经过努力

怎么知道自己

行

还是不行？

等我努力了

这么些年

终于

停下脚步

领悟了

父亲

这句话时

突然发现，我已走不动了

21.4.4

 ▎看电影

清明期间，我躺在

床上，看了七部电影

美国的

法国的

意大利的

没有看一部国产片

他们的生活似曾相识

死人

活着的人

说出的台词

都被意识形态所左右

21.4.2

 ▎唉

我左边是一伙好人

右边是一伙坏人

一打雷，下雨

这两伙人为了躲雨

挤在一起

弄的我，分不清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抬头看着天空

一滴滴雨，落在

我脑门上，从我眼睛里流了下来

21.3.30

 ▎我可能出了问题

我认识的人，每天

都把自己打扮成

喜气洋洋的样子，我也想

像他们一样

满怀喜悦，可是

一提笔写诗，一种

悲凉的感觉，便油然而生

21.3.10

 ▎“毛主席万岁!”

昨天，我被门缝夹住了

脑袋，拨打120

在消防人员的帮助下

才好不容易从门缝里钻了

出来，消防人员问我

“你脑袋这么大，门缝

这么小，为什么做

这种蠢事？”

我想告诉他，我对这间

房间，有点念念不舍

那里有我许多儿时的记忆

消防人员掀开门

“你看，这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空空的墙壁”

不、不、不

我分明看见了“毛主席万岁！”

21.3.29

 ▎诗人是怎么睡觉的

我以为，他孤枕难眠

为一个词的运用

辗转反侧，谁知夜深了

他却抱着一个狗，望着镜头

他的女人呢？据说

早就离他而去，正在

太平洋彼岸，跳着芭蕾

21.3.5

 ▎南昌的鸟

南昌的鸟，有时飞在

天上，有时飞在河面上

更多的时间停在树上

偶尔，也会停在我心里

向我展示它那好看的羽毛

因为，它是南昌的鸟

所以，我觉得它的羽毛好看

每天，如果听不到它的

鸣叫声，我肯定若有所失

因为，它是南昌的鸟

所以，应该允许它在一张

白纸上，翻着白眼

对这个社会发出愤怒的声音

21.1.19

 ▎悉尼的绿街

我是在布劳提根的诗中

知道这条街的，据说

那里商铺林立，大街上

滚动着一些

像玻璃一样透明的眼球

我儿子肯定到过这条街

他在墨尔本读书，偶尔也会

到悉尼转转，他说

在绿街的某处，肯定藏有某种翡翠

他得想办法找到它

时至今日，他还没有

找到，所以他又去了非洲

21.1.12

 ▎好 人

我们发现他是一个好人

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还没来得及赞美

他便侧过头，闭上了眼睛

我们活着，泪流满面

彼此打量，才发现罪孽深重

21.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