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我眼里 在我心里
一页页翻赏这落天之河
而今 看你奔腾在鲁西南平原
一水迷茫 鳞闪天际
思绪早已奔腾出掌控
一个放任内心的声音对你说
我多想把自己从庸碌的世界抽离
多想寻一艘帆船
任白帆灌饱河风
随你奔至海之角 天之涯
也曾眺望东明的滩区
也曾漫步齐河的河岸
也曾伫立泺口的堤防
也曾放眼入海的壮观
在齐鲁穿境入海的河啊
故乡的平原
林木夹岸
排浪在岸边激起片片漩涡
是谁在坍塌的陡坎游走
手持相机
眺望凛然的身姿
一页页翻赏
在眼里在心间
2
曾经
带着流水痕迹的河床
犹如游蟒蜕皮而走
龟裂的方块字
记录苦难的诗行
多么渴望上游水来
多么渴望大雨过后
河滩的气息
轻风拂过玉米的顶梢
红头蜻蜓草叶上飞去又飞回
大河之上 蚂蚁抬起死虫子
惟我站在空空、炙人的河道
聆听尘埃
3
北国广袤的天宇下
看草原上“几”字型的长龙
看壶口看羊皮筏子
看跨河大桥拱弧高耸
看水深浪阔 舔着平原腹地
看涌自天尽头的洪流
微微起伏的汪洋
一个身披落霞的游子
心中漾起难言的温情
树影婆娑 遮掩一片
任性的水流 一片潋滟的鳞光
朝霞铺在流动的水上
天水相接处 目力不及的地方
是我朝思暮想的家乡
大河呵 一直到今天依然处在您怀中
从未离开您 就像您永在我心上
我的心呵 早已潜沉到相守的过去
无论在何方 总把您念想
4
那一年下来的大水
冲垮了浮桥
三节浮箱如脱缰的野马
横冲直闯 而下游就是黄河大桥
还有德国人1907年建的铁路桥
撞上桥墩 不堪设想河岸上人们手执绳索
奔跑着 呼喊着挽起的绳套
终于挽住一个拴在岸边的大柳树上
一会儿工夫 大柳树倒了
浮箱如河里的巨兽 藐视着众人
拖拽柳树如拖拽抢来的民妇
柳稍时隐时浮 终于
汽艇来了 长长的竹竿
引导它们从桥墩间飞过
浮桥的承建者 我堂兄
惊魂未定地打来电话说
在下游二百里大河拐弯的地方
才控制住拖到岸边
现在这些罪犯正捆在大型运输车上
5
明月降临
河面上冒出的星星
犹似一颗颗洁净的眼睛
犹似藤蔓的叶子密密地贴住地球的脉动
当流星横流天际
捞沙船上的白炽灯高悬在桅杆
那么多的身影 还忙碌在涛声和柴油马达的轰鸣中
船尾帮工的少年 翻着黑沙
夜风的鼻子顶满了胸前的衬衫
他抬起的目光 越过堤岸
越过地球脊柱一样的群山
穿林越泽 寻找叛离的家园
6
天幕明净 高原来的大水
还是那么古朴 金黄
水面汤汤雾气迷茫波浪层层的细语
还是那么单调 玄秘
渡口旁的黄河母亲沙雕
被风腰斩成两抔黄土
在那茂密树丛的遮掩里
那个常常来 背向外坐的女人
又坐在那上面
又在寻找去年飘走的亲人
7
自浑黄的犁头
切开高原 切开中原的腹地
流急涡回途经一个个敞开的
泄洪闸 一条条引流的灌渠
一座座喊渴的城市
大河的水流缓了下来
看不出还有不可阻挡的力量
宽宽的河面多了弄潮儿的身影
多了他们的尸身
8
看 与河平行的大堤上
柏油路正浮着颤抖的热气
彼岸也有这样的路呢
黑色的公路夹住黄浊的水流
堤下一望无际的是起伏的
庄稼和庄稼的起伏
路边是一个个迁出二滩的村庄
就像串起的糖葫芦收割的庄稼晾晒在路旁
因了大河的牵绊
谁能离得开这片土地
谁能离得开二滩里千顷的良田
9
燕子滑过左岸
一水空阔 薄雾笼起河床
奔雷的言辞
裹挟触鼻河风铺陈而来敦促我 登高 望远
水天极目处
水汪汪的天空犹似梦景
大河落天
从约古宗列盆地泱泱而走
犹是血液周流于胸间大河啊 波浪滚滚
浮桥之上人车熙熙
只一个人 一个自诩诗人的人鹄立在临河的陡岸
10
哦,千里大河
从雪崩的记忆来到中原
来到广袤富庶的三角洲
那泾渭分明入海的洪流
多像人的一生,颠颠簸簸
终于归于平静
望着您仍然桀骜的身影
谁的喉咙壅塞咸咸的泪水
暮色水一般浸漫了大海
谁的眼前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