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写过一首叫《书生》的诗歌,那里有一句话,我印象瞒深。“书生浑身是胆,还是被秦始皇给坑了”。当时,我是认定书生已经死了,至少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书生”是一个被虚掉的过去式。不可能再有那样 轰烈的事情助推他们的反向崛起了。但当我隐约感觉到这样一个词汇在我脑海中复苏并渐渐形成影像的时候,是因为我读到了这首倍受争议的作品。它不美,但是奇绝,陡峭。它不争,但是质问,引领。它不痛,但是滴血,撕裂。它那么不合时宜,但是醍醐灌顶。它那么繁乱暴燥,但是掷地有声。他像一个苦情者,执着于最后的呈现。每一个细节都纠缠了他刻骨铭心的过往。他又像一个引路人,忠诚于抵达和探问,每一个脚印都会有起点和循迹。但他更像一个怀抱故乡的书生,只是少了几许床前明月,多了几分市井图腾。更纯粹,也更直接。他的语言膨胀,而铁骨铮铮。不像先秦诸子那般羸弱,也不像后汉世家那般刚猛。他忙于救赎,期待奇幻。当他身体力行到不堪重荷时,那么毋庸置疑的证据会从胸口喷薄而出,灌进我们的头脑。也许你不忍直视,但他会用生命告诉你什么才是真实的存在。
好多诗人的故乡,只留存于想象里。留存于临别时的模样。比如大众熟知的唐代诗人贺知章的《回乡偶书》“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就是典型的例子。而这首《风吹故乡》却独辟蹊径。以“风”之名,把原本清静淳朴的故乡一点点被城市异化的过程演绎得淋漓尽致。他用言之凿凿的表述告诉我们他如此关注,我们可以说他刻意。因为有了这样刻意的关注,才会让故乡的体温趋于正常。才会让我们的表情复活,或者愤怒,或者叹息,或者鄙视。虽然,我们每个人也都是带罪之身。
他说:“风把故乡吹进城市/逃避噩梦”真正的噩梦在城市还是在乡村,这是个问题。曾几何时,我们怀抱梦想,踏上征程。那时的豪情壮志,记得吗?尽管它在城市的眼中,那么简单而流俗。同样,那些高调的字眼,也曾几度击溃我们的意志。繁华,铺张。随处可见的白眼和鼻孔,那么不屑地领略浩浩荡荡的质朴和无辜。那样的噩梦,你也有过吗?窝棚,桥洞。这些连在乡下都很久不曾去过的地方。却要在城市里成为居所了,这算是笑话吗?如果,此时我们归隐,还来得及吗?“古老节日经商人化学包装/在热闹背后,分不清炊烟与霾”在分不清炊烟与霾的乡间,故乡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成为一个被化学包装侵蚀过的变异物种,那些酸雨,那些泪。那些僵固的盾牌。无一不在警示着我们,那个从前的故乡,早已经成了一个虚空的过往,幻梦一样离散。也许,再也无踪可循。最后,他提到“春运”现在想起来,就像是提起一个罪魁祸首。他又提到“子民”这个词汇让我想起唐朝,或者宋朝,或者一些关于汩罗江的人和事。总之,他轻轻一点,我就能感受到爱。它那么宽广,无极。不只是城乡,是山河,不只是亲人,是百姓,不只是家国,是天地。也许会有唐突,但是,我只觉得一个人的内心足够辽阔,才有这样的能力。他有简单的期待“在另一阵风中出现奇迹”,就像是说说而矣,因为他前面已经僵硬,和呆滞。就是这种状态下的期待,那么让人揪心和无语。
我常自称“小女子”不只是因为我身材纤弱,人比黄花。更多的是因为我不谙世事,空谈爱国。读这样的一首现代感很强并关注许多社会问题的诗歌就像是夏天吃东北人参一样,越是恶补就越上火。但是,我之所以愿意迎难而上为之一解,是因为我不但敬佩先生博才,也自觉可以感知先生的拳拳赤子情怀。也许他的诗歌带着寒冷和逼迫,他的语言带着子弹和盾牌。但我始终坚信,那颗被层层包裹的内心,也一定饱含鲜红的血液和你不易察觉的柔情。
附先生作品原文:
风吹故乡 作者:张无为
风把故乡吹进城市
逃避噩梦。别墅变幻无序
窝棚、桥洞,蚁族出没
吉他粗粝的弱音停顿一刹那
故乡被吹进记忆,在萎缩中膨胀
像黑户拼接陶片,裂纹逐渐放大距离
古老节日经商人化学包装
在热闹背后,分不清炊烟与霾
酸雨与泪,苍狗白云僵固成盾牌
一旦回去,梦会迅速弹回
击碎你一生的向往
春运中年年不堪拥挤的子民
只是为离开故乡。直到
风停止那天,我的梦魇变成植物人
呆滞地守护来生,故乡
多年后,在另一阵风中出现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