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心小憩
男人们疲劳过度后
骨头里的白就会渗到躯壳表面闪烁
小憩时我们随便扯下一片地心的
黑暗擦去大汗,讨论一下肌肤上冒出的盐
是否发源于远海的咸
此时刻炸药和雷管都已经闭口不言
像是被闪电的订书机
封住了口。我掂着手镐躲在一边
想着如何把名字刻在它的钢铁部分上
煤火
那天,他正在井下干活
黑暗的巨手忽地一翻
顶板上就落下一大堆煤
将他紧紧拥抱
当人们扒出他时
他已变成了煤
煤也变成了他
二者实在难以区别
人们吃力地
将他和一堆煤分开,抬上了地面
在火炉中焚化时
他的躯体释放出了
只有精煤燃烧时才产生的熊熊烈火
与此同时,那堆煤在炉膛内
燃烧出的火苗仍然是一个男人
弯腰刨煤时的形象与身态
再也不会有人来了
我的步幅很快,时间过得真慢
抬起手腕,已是深夜两点
大片的黑暗和沉寂沿羊肠瞎逛
在巷道的最深处
坐在一根废弃的木料上,关上矿灯
“再也不会有人来了!”
我刚念出这首诗,片刻之后便听见了
响在寂静内心深处的惊雷,森林倒塌的巨响
大海滚开时的轰鸣。片刻之后便看见了
前方浓稠缓慢的黑暗,逐渐地收拢成
一个男性人猿或女性人猿的身形,
正踩着时间的慢,无声地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