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傍晚，过来人躲在阴影里

翻着僵硬的衣领

天空拥有着世界的灰白

鸟儿拥有着村庄

那个傍晚，不安的气氛

满淠河的水全部走到岸上

空旷的河道，流淌着光阴

那个傍晚，过来人活着

人间只剩下尸体

    补牙记

在一个叫“康民口腔”的门诊部

牙医十分的热心

手法熟练，口中一直念念有词

在我和女儿推门之前

他还萎靡地陷在椅子中打盹

仿佛一切心安理得

世道安稳的如三月阳光

女儿的臼齿有一颗被蛀空了

对于过早失去的

女儿不懂，她只是天真地担心

接下来的几天，她不能啃稍微坚硬一点的零食

回来的路上，我们没有说话

在十字路口，红灯亮起时

我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女儿

    坐在空旷的操场边

没有什么不妥的

我只是坐在最边缘

中心的事物，就任他独自旋转

藏好的大部分忧伤

你们没有看见，有时

我自己也没有看见

如果天空再阴一些，再低一些

我可以允许一大群鸟儿

悄然落在我的对面

    预言

隆冬的夜晚，乡下

是忌讳听到狗吠的

那是一种半夜的狗吠

拖着长长的尾音

有经验的老人会据此判断

附近哪个村子要有死人

小时候，每当遇此情形

父亲总会披衣下床

到窗前，象征性地咳嗽几声

现在，父亲喂的那一条黑狗

很受宠爱，每晚

都会细心地把它关在屋里

对此，父亲的解释是

它还小，不能让它看到

不该看到的东西

    爬墙虎

杨嫂家的房子

爬满了爬墙虎

杨嫂家的爬墙虎

是他老公栽的

那一年，当爬墙虎刚刚成活

她的老公死于车祸

据说，杨嫂家的爬墙虎有灵性

每当夏天，房子四周都被包裹起来

唯一留下一道正门

供杨嫂和她的影子

进进出出

    烧荒者

在乡村，初春时节

旷野中徘徊的

总有几个怀揣仇恨的人

如果天气晴好，风够平稳

火焰会很安静

夕阳下，一柱浓烟扶起斜去的天空

这时候，他们像省略的标点

——远远地看去

但如果风突然加大

火焰会跑到前面

他们躲进烧焦的坟茔中

也像省略的标点

也是，远远地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