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

我带你看过的玻璃工厂
阳光相同奔跑了亿万公里
它弯弯手指 
隔着坦白的窗子
摸你衣领

地磅计量
一叠躲藏在后的红黄绿纸
复印童年
以及衷爱的糖果和玩具

你的年龄尚小
我们的破车子冒出黑烟
道旁的蓝蝴蝶骑上蓝蝴蝶
等于两只蝴蝶

从小马过河   
到列子·汤问
十几年间      
笔尖挟持的路
全在手机起伏的电磁波中

需要描摹一棵柿子树吗
叶子变黄     
落下
红柿子冰凉
蓝蝴蝶飞远了

   路遇一则童话
  
村里的少妇
也懂得对镜贴花黄
变换发式
躲在女伴的怀里
绕起两根棉线绞脸

找食的鸡群
喜欢土坯墙外的
一丛荒草
她们起身   
相互扶持着把红辣椒
黄玉米吊在房檐

天空狭长
盖帘上晒着的萝卜干  
地瓜干   
越来越清晰 

卖豆腐  挑菜担
换大米换挂面的人来了
木门连着木门
推开
一条栽满槐树的街道
    
   芜蒌亭

许许多多的人    
人真的太多了    

现在    
你把微弱的心脏
摘到雨雪皆除的呼吸之中

路面干净
我刻意凑近脸孔   
供停留的鸟雀
辨识一片往昔的羽毛 

屋宇的瓦片
开始飞  飞  飞  
失血的灯笼    
拆解布纱和骨架
世界要回到从前的泥巴
  
泥巴不高  哥哥 
我在你的手下
歪曲地站着

芜蒌亭代述一个男人的英雄梦
苦难
麦饭中的温暖 

   古城速写

循元代至正年间
方四里的土坯起稿
一路经过
正统 成化  嘉靖  崇祯
来到作者笔下的国朝

一座城  五道门的速写
拨云见日
府前街的县衙  
南薰街的集市
散落的茶肆 客栈 酒楼 社学 
邮铺  牌坊 
再点上
小桥 流水  菱芡  白鹭

阿色同他的美工
重现了
三百年前的和阳古城
欣慰之余   
陡发感叹

他们不知道
哪一顶
才是自己可以跟过去的斗笠

    三个月亮   

我有三个月亮  这样的小秘密
未曾告诉
任何一个亲爱的人

洺河滩的干草  
在冬天点燃
很快围起一群挑过海河的脸

他们拉呱  吹牛
互表故事的深浅
河水冷澈     
一生中  半睡的鳞介柔软

三个月亮 
一个贴上白纸窗
一个走在雪地里
一个停泊于水的中央

撑船  登梯  爬树  
纺织一朵草棉的眉线
变换身份和姓氏
屏息静气      
凝视月光泼洒出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