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原野

梅花盛开了

有人采去送给

心爱的恋人

有人采去

却不知道

送给谁

—— 萧 瑞

萧瑞：独立诗人，80后公民。

▎梅花烙

——致诗人琉璃姬

于此茫茫黑夜，你坐街边记录黑夜

“无能胜明王，你因何如此愤怒”

你的不眠不休，你的梅花烙

你的独饮，滇池的风浪，西山倒影

回去睡一会吧，我只能在西江叫你

回去睡一会，你的前行，嫉恶如仇

我只能在这，在诗里和你同行

是曲是折，都不能改变我们影子的骄傲

那朵朵梅花落在时间的河上

定会改变河流的走向

你的不眠不休，始于寒冬未过

天空太大，保护不了一颗星辰

星辰列阵，不惧永古之黑——

▎这短暂的显现已经耗尽我所有的幸运

这短暂的显现已经耗尽我所有的幸运

遇见你，我可说风轻云淡

遇见他，我可说历经艰险

遇见山河，我可说曾经来过一度缠绵

只是那时我不可说，在山谷

有鸟鸣清脆，溪水映月

多少个夜晚，作为夜莺的一部分

它带我飞翔，穿过大地和城市

多少个世纪，我在花树，在云月间

来来回回。若归宥于一个时代

我将愧对那漫天星辰山峦群流

我并不在意以我之名说出

我也想给我体内的水、铁

体表的毛发，四肢一个言说的机会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惶恐、孤独

作为人的身份，我见过太多纷争和杀戮

从来没有一个物种像人类这样自相残杀

毫无温情可言。是的，我不回避

狮子追逐白鹿

老鹰从天而降捕捉羔羊

是的，这很残忍，自然的守恒面前

所有的生物只能低下头颅

我所憎恨的只是人间的鬣狗在月光下

杀死一只夜莺

不吃不喝，只是单纯置它于死地

我在想：如果回到山谷，松鼠问我

人为什么那样？我该如何回答

鱼也问我：人为什么那样？

我该如何回答

如果蒲公英想听听人类的故事

我该从何讲起，回避吗？讲到哪才该结束

我是否要因我曾是一个人

去挽回人的形象

我很羞愧，没有阻止过恶的出现

只能低头，选择沉默，当作从未到过人间

我也不会说：若是人来了，请你随风飘远

我相信在人间

还有和蒲公英一样的灵魂

有和苍山一样的思想，尽管我很少遇见

星辰罗列自升自降，宇宙茫茫皆是我家

若归宥于这个时代，我如何面对山水和大海

我正视这个时代，我能出现的第一时代

我爱它，憎恨它，我所有的憎恨都源于热爱

这短暂的显现已经耗尽我所有的幸运

遇见你，我可说风轻云淡

遇见他，我会说后会有期

▎六月的原野梅花盛开了

那天，我还在中国的一个村子

玩泥巴，过家家

只会数一些简单的阿拉伯数字

但我从不数给坏人听

普通话离我很远

天安门离我很远

并不知道在那正发生着什么

那些死去的年轻人永远年轻

那些他们追求的却远未到来

那些凶恶之手正伸向另一批年轻人

夜深了，我身陷沼泽

抬头看见星星为他们哭泣

也为我哭泣

我每下一脚，不是渗水，而是渗血

六月的战场被清洗了

有人躺在那只剩一个影子

遭受战车履带一遍遍碾压

六月的原野梅花盛开了

有人采去送给心爱的恋人

有人采去却不知道送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