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评论《拾大豆的农民和写诗的诗人》
拾大豆的农民和写诗的诗人
文/苦海(黑龙江)
兄弟。村野上,遇到一个农民兄弟。大地上
我看清楚了,我的亲兄弟。一个衣衫褴褛的
拎着袋子捡拾大豆的兄弟。原来,除了写诗的我
四面楚歌,还有一个捡拾大豆的兄弟
与我栉风沐雨。阳光在空中铺陈金子
我们,捕捉劳动的快乐:诗歌和瘪豆
我妈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弯腰捡拾大地的人
叫我想起自己已经置身亲爱的故乡
世上哪片土地是故乡的?
一定有个人在你眼中弯腰捡拾田野中的什么东西。
(中国诗歌网每日好诗235期)
少木森点读:
这并非一首悯农诗,而是一首关于诗歌和诗人的反思之诗。至少写三层面:第一层面,写诗人和捡豆农民是兄弟,诗歌和“瘪豆”是兄弟。第二层面,写捡拾豆子和写诗都“栉风沐雨”,也都在阳光下“捕捉劳动的快乐”。第三层面,写诗歌的归宿与诗人的乡愁,其实也就是“诗意栖居”的乡愁。
诗人对诗歌如此冷调与沉郁的叙事,产生了一股撞击心灵力量,尤其用“瘪豆”这个意象诠释诗歌,真有撞击人心的力量呀。
有人说,诗意栖居是一种乡愁。这话有份量。真正的乡愁是我们再也回不了心中那个家园故乡,哪怕你回到了,而那其实已经不是你心中的家园故乡了!诗人和诗从哪里来?从那个“有人弯腰捡拾田野中的东西”的地方来啊,那是一个让人心安的地方,那就是家园故乡啊!可是,在那儿的那个“衣衫褴褛的/拎着袋子捡拾大豆的兄弟”心安了吗?那儿是那兄弟所向往的“诗意栖居”地方吗?显然不是!这里就有了一个深刻的悖论:那一个捡拾“瘪豆”的兄弟在向往着另一个“诗和远方”,另一个“诗意栖居”地方呀,然而他还没有到达、也可能永远不能到达。而你——诗人兄弟向往着回归哪片有人弯腰捡拾“瘪豆”的家园故乡,也回不去了。一个到达不了,一个回不去了,这就是乡愁,真正深刻的乡愁。
文生子点读:
这首诗采用铺陈手法,两条线同时推进,一条是捡拾大豆的农民,一条是写诗的“我”,交汇点在村野故乡,诗人的情绪也在这里落单。看起来平淡无奇,没有埋伏什么诗艺,用词简洁,用意明确,主题也比较单一,但这只是面上的平静,是一种惯性平静,一种表面文章,其实诗人在诗中还是下了工夫的,如果捡拾大豆的是农民而不是兄弟,就会被一般化。细心的读者会发现,诗人故意用了一个闲笔,“我妈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当然不是妈妈要说的,但诗人加进这么一个情节,是想架起一座桥梁,让捡大豆的兄弟和写诗的“我”走到一起,合二为一。也就是说,那个兄弟不是别人,而是诗人自己。破解写诗困境的方法,也许就是回到故乡,回归现实,“捡拾大地”是诗人给自己解的套,当然,这是一个具有一般意义的空套。
蔡淼点读:
整首诗构思完整,让拾大豆的农民和写诗的诗人找到了内在逻辑上的联系,而不是一种单纯事实的罗列,因为农民兄弟拾起田野中的瘪豆,写诗的诗人拾起诗歌,都能收获劳动的喜悦,都能找到生活的乐趣,即使它是一个瘪豆,即使我们四面楚歌。整首诗关照现实和土地,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大地上拾土豆的人,都是写诗的人,两者本质上并没有区别,只要善于发现,美好就在我们身边。诗人拯救了庸常的现实,升华为一种诗意表达,整首诗诗风简明,语言朴素,有一种深入人心的力量,因为诗中的每一个场景无时无刻不在我们身边叙述着另一种走向和可能。从这点来说,这首诗是成功的。
栏目主持:王夫刚 点评整理:金石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