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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我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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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岸芷汀兰 发表时间:2013-08-04 09:5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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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篇很好的微小说,清晰的展现了在各个情节的细腻之处,在感情中游弋,在生活中拼搏,读后给人留下深思! |
(一) 锋说他喜欢我的脖子……。他的声音像一根悬空的细线飘渺无依,而他身上分明正散发着一丝淡淡的幽香,沁入我的呼吸,缎带一样缠绕着我的肉体和精神……我知道我是离不开他了——离不开他那闪烁着青春光泽的胴体……然而我在极力挣扎,犹如溺水的人抓到一块浮木,我再次见到锋。 “我喜欢你的脖子……。白皙光滑,富有弹性,玉柱一般……。不,不,比玉柱手感好……。”锋睡眼迷离地再次强调说,我忽然感到害怕,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的梦: 我躺在床上被锋双手捏紧了脖子,他拖着我僵硬的身体,在空荡荡的室内徘徊着不知所措……。我醒来时一身冷汗,待知是一场梦后,稍稍松了口气。 我在晨光熹微中,蹑手蹑脚地收拾东西,乘室友们还在梦乡中,匆匆地将大包小包的日用品塞进旅行袋,便往出租屋走去。 锋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愿意和我合租房子呢?我怎么就那么爽快地答应了?是为了惩罚杰吗? 对杰暗恋了两年,经历了两年欲死欲活的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在这学业即将完成的日子里,想到要与杰分开,真的肝肠寸断,真的精神几近崩溃,然而杰的沉默让我终于有了报复的欲望。我不是就比你大十几岁吗?看我一定能找到小我十几岁的帅哥。当长得像极了巩汉林的会计笑眯了眼睛说,你俩干脆合租房子还省钱呢,我当时愣了愣,随后竟然同意了。 那天晚上,锋推着车子在前边走,我在后边扶着装着被子的塑料编织袋,迎面撞见了杰。借着暗淡的月光,我注意到杰与班上的几位男生一块儿在校园附近的林荫小路上散步。他忽然看见了我们,愣了愣神,走远了,还不时地扭头往后看。我低下头,装着没看见他,随后我看看锋高挑的身影,内心深处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随着时光的流逝,杰的身影犹如冬天的最后一片树叶,在我心中慢慢落下,我的眼睛被锋的微笑填满……。。 “我喜欢你的脖子,”锋突然坐起来,抓起床头柜上的酒瓶,咕嘟嘟地喝了起来,我惊呼着从他手里抢过瓶子,“宝贝,不要这样嘛!”我小声地安慰他。 “我喜欢你的脖子”,他的手向我伸来,我尽力躲闪,但终于被他死死地捏住了。 “别这样,宝贝!”我一边哀求,一边在极力挣脱他的手……。 (二) 天好热,室内闷罐似的让人难受,楼顶却出奇地凉快。锋习惯每晚吃过饭后到顶楼乘凉。那天晚上我特意用六神沐浴露洗遍全身,然后穿上粉红色碎花棉布睡衣,往身上洒点商场做特价时买的驱蚊香水,往嘴里喷了一下安利薄荷型口腔清新喷雾剂,便兴致勃勃地往顶楼走去。 月光淡淡地洒在楼顶上,我顺着破旧的竹木梯子,颤颤巍巍地向上爬,内心恐惧着是否会摔下去,但我的腿仍固执地往前迈,锋像一个巨大的磁场吸引着我这块封尘已久的铁块,他那散发着青春气息的身体在召唤我,当然还有他的温柔。 锋看见我吃惊地笑了笑,“哎,杜老师,你怎么也上来啦?”他说。 我就势坐在锋为乘凉特意铺在地上的草席上,故作轻松地说了声“屋里太热。” 锋俊俏的脸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愈加白皙,他的皮肤细腻光滑,似女人的肌肤,他的唇红得似涂了胭脂,只有嘴唇上稀疏的胡茬,使我意思到他和我的区别。 与锋在一起,我的心平静如水,血脉舒缓,血压平稳,他就像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河,给我带来的是安谧和闲适;而不像杰,每当见到他时,他是瀑布,让我眩晕,令我激动,更使我不敢接近。杰是一堆熊熊燃烧的大火,我怕稍有不慎,便被烧成灰烬;所以,两年的暗恋,我们竟然没能单独在一起谈过一次话,平素在班里上课时,也是坐得若即若离,用目光和心灵去猜测。锋是暖气片,丝丝的温暖传来,总能引起我触摸的冲动。 那晚我和锋谈的很默契,他向我谈了小时候的故事,那些故事都很有趣,他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他的牙齿很白,在月光下像贝克一样美丽,我忽然有一种想用自己的舌头触摸他牙齿的冲动,但我终于忍住了。他说了很多我都没记住,唯一有印象的是他说家里穷,还说自己身体很虚,夜晚睡觉常出虚汗。 我心疼地看着锋,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十三岁的大男孩,一种母爱的情绪油然而生,我情不自禁地挨近他,把手放在他的腰上,他稍稍愣了一下,随后小心地把身子向外挪了挪。 那晚我们谈到夜深,仍意犹未尽,后来,我不停地打哈欠,便顺势躺倒在席子上。锋迟疑了一会儿,后来也躺下去。 那是条单人席子,我们必须背靠背挤着,才不致让自己的身体落到地上。半夜里,我的手很自然地搂着他的腰,他也自然地把手搭在我肩头。 没有心跳,没有激动,一切就如平静湖水,没有皱折,不见波纹。 但我体内的欲望却是干旱得即将枯萎的花朵,急需雨露的滋润。我抓住锋,就像一个从沙漠中归来的人见到了一口井。 我更像一个成熟老练的大姐姐,带着锋,一步步向人生的某个警戒线跨越。 在昏昏欲睡的月光下,当一个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身体和一个青春男性的身体接触的刹那间,随之快感而来的是头顶上掠过的一声乌鸦的鸣叫…… (三) 杰竟然也搬到离我所租的房子不远的地方居住。他不时地通过美了解我的信息,美也不时地把杰的想法告诉我。美说杰的感情内向,但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杰在这两年当中拒绝了无数个年轻女孩的追求,你知道吗? 我知道,但我此时被锋的身体所诱惑,已无暇旁顾了。 当杰有一天,亲眼见到我坐在锋的自行车后架上,并体贴地为锋打着伞时,他终于不辞而别了。 我竟然有一种被释放的感觉。 “我喜欢你的脖子。”锋醉眼迷离地一边说,一边再次伸手向我抓来。我胆战心惊地哀求着,大脑中迅速闪过生命即将完结的可怕画面,“求求你别这样,你还年轻,好日子还在后头,可别因我毁了啊!” “我要和你死在一起!”锋哈哈地怪笑着继续说,“你不是曾经用‘跳楼’来威胁我吗?” 美不走该多好!我为什么要让美走呢? 美听说我和锋两人合租了两室一厅的房子,便主动要求和我们住一起。那时两年的进修学习生活即将结束,大多数同学都将回到各自的家乡,能留在省城的寥寥无几,离愁别绪犹如冬日的大雾整日萦绕在我的心头,久久不散。作为同学的美能和我住在一起,既可以为我目前的经济拮据(刚找到工作)平摊房租的压力,还可以为我减轻一点“天下没有不散筵席的感触”。我当即答应了。 锋见有美女同住,便欣然搬到客厅,把卧室让给美。 美在省电视台的一个栏目组拉广告,每天早晨她起床后,总会脱去头天晚上穿的睡衣,换上漂亮时尚的衣服。她在脸上仔细地化完彩妆后,整个人便更加亮眼了。这时我便庆幸锋床前的帘子,挡住了他的视线。 其实我的担忧是多余的。那时美正和一个比她大二十岁的男人有一些感情上的缠绕。每天夜晚,当我从梦中醒来时,总会听到美在隔壁卧室打电话的声音,她的声音温柔似棉,悦耳动听,极具磁性。那间或夹杂着孩子气的声音传来,我便明白了我确实比她大十三岁。 我惊讶于美不但人长得漂亮,竟然还有这么动听的声音。可是不久这种快乐的声音就被泪打湿了。 美发现那个男人原来已有了女朋友,那是个比美还小的女孩。他们已相处了两年了。女孩见到美,以敌视的眼光看她,那眼光中仿佛喷出火来,要把美烧灭。美说她受不了那种眼光,况且她并没下定决心和他有结果。 女孩一次以从八层楼跳下威胁男人,男人终于歉疚地劝美回家教学,并说条件成熟后他会慎重地去见美的父母。美经过一夜的流泪和失眠之后,决定忘掉那个男人。 回家一个月后,再次来了的美变得沉默寡言了。有段时间她神情恍惚,每晚睡觉前她总向我说,***催她找对象呢,说她已二十四啦,该找对象啦……我耐心地听着,一边劝她。当美再次有意无意地提到她和锋同龄时,我皱了皱眉,内心产生厌烦的情绪。 我们的谈话一定被住在隔壁客厅的锋听见了。我心里酸溜溜的——是的,他们年貌相当,一个帅哥,一个美女,多般配啊! 我为什么不成全他俩?我为什么要让美搬走? “我喜欢你的脖子,”锋在睡梦中喃喃地说。我抚摸着他俊气的脸,他光滑白皙的身子,有一种依恋在心头盘旋……。 (四) 某一天我接到富的电话,富的声音成熟洪亮,充满成功男人的自信。下班后,他开着自己的奔驰轿车来接我。我们在一家很有特色的海鲜城落座。富点了这家酒店的几个特色海鲜菜招待我。——那时我在的那家私人承包的小杂志的主编已几个月没给员工发工资了(尽管每月500元人民币刚过这个城市的最低工资标准线),我这个编辑每天都在为明天的早餐发愁。 富见我情绪有些低落,便不停地说笑话,来调节气氛。他掏出手机,孩子般地为我拍照,他玩笑着说要把我定格在手机里,好随身携带。我装着不懂他的意思,只顾低头吃饭。 结账时服务员报出380元的数字,我吃惊地抬起头,富却微笑着从皮夹里掏出400元钱,连说便宜便宜,不用找了。 400元是我平常一个月的开销,而这顿两人的饭就在短短的一个多小时花去了我720个小时的消费,看来人与人的时间是多么不等值——这样想着,我便觉得身旁的富,忽然高大起来。 富自然地喊着我的小名——小枚。他说,小枚,你说什么叫爱情,——我没有回答他的话,脑中却浮现着十多年前二十来岁的富在夏日炎炎的烈日下,在我父亲手下的一个预制场的空场里,一条粗大的麻绳勒在他的光脊梁上,他弯腰低头,两手用力地抓住绳子,使劲地向前拉着一块沉重的预制板,他身上的汗凝成一个个滚圆的珍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父亲说富高中辍学后便从省城来到这里当临时工,父亲还说富年纪虽轻,但干活卖力,为人实在。 富中午在我们家搭伙,每顿饭,母亲总要特意为他准备几个馒头,因为他是北方人,不习惯吃米饭。 富偶尔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但20世纪80年代,作为“天子骄子”大学生的我和一个临时工之间的差距,简直是天壤之别。我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个时代不可逾越的鸿沟。我虽然也注意到他长得高高大大,挺拔壮实,但在心里却在遗憾着他未读大学…… 小枚你说什么是爱情,富娴熟地驾着车,自信地两眼平视前方,他再次提起这个敏感的话题。 “噢,爱情……是一种……化学变化,”我斟酌着句子说,“记得我看过的某本书里说,某些男女接触时,身体中会产生一种叫多巴胺的化学物质,这种物质使人产生相思、心跳、眩晕、依恋等等爱情综合症。过去人们不知道,把它神圣化,其实它很简单,据说多吃巧克力就可产生多巴胺,所以有些媒体建议失恋者多吃巧克力……。” “不,我认为爱情还是一种责任和义务,更是一种亲情。”富突然把车停在路旁,我发现已回到我单位大门口。 这是一座浓缩了东西方古典意蕴的恢宏建筑,粉红色的瓷砖墙壁、乳白色的木制钢化玻璃门窗、深灰色的坡形玉石房顶给人带来高贵典雅的视觉效应,特别是一楼大厅两边的墙上老子、庄子、李白、杜甫等古代先贤和鲁迅、郭沫若、茅盾、冰心等现代大师的巨幅石雕像,把人们引领到一种浓郁的文化气息中。 我所打工的杂志社就在这里的四楼租了两间房办公,办公室豪华气派,什么真皮沙发、老板桌、电脑、打印机、传真机等应有尽有,这种豪华满足了人的某些虚荣心,所以即使几个月不发工资,我们六个人还在尽力支撑着。 坐在我对面的锋见我一脸微醉的样子,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便又低头看书,我得意地拿出抽屉里的小镜子,搔首弄姿地打量自己的脸,——镜中的我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白皙的肤色,如果不是眼角淡淡的鱼尾纹和眼神掩饰不住的憔悴,谁能相信我已进中年。 锋站起来,倒了一杯茶,放在我面前,然后缓步走到前边的电脑桌前,开始工作。 他身上穿的廉价的T恤和褪了色的牛仔裤以及脚上发暗的人造革皮鞋,使我再次想起富脚上锃亮的老人头皮鞋,身上别致的夏奈尔衬衫,华贵的ALEXBRUNI休闲裤,尽管这样,我奇怪自己尽然没有轻看锋,而是对他产生深深的同情。 那天晚上下班后,我冒着借钱的风险,特意去丹尼斯量贩为锋买了一件华伦天奴短袖衬衣,一条老爷车休闲裤,一双康奈皮鞋。 晚上回去时,见锋懒洋洋地躺在自己那张由两条长凳子支的木板床上闭目而卧,而美在卧室里戴着耳塞听着歌曲。 美见我回来,笑盈盈地迎上来,附在我耳边小声说,“枚姐,锋见你没回来很失望,他来回上下楼跑了几趟,看你的自行车在楼下没。我几次发现,他回来后,看到你的车子就很高兴,没见你的车子就很失望……枚姐,锋依恋你呢!”看见美心无城府的样子,我笑笑说,“没啥,他把我当大姐呢。” 美和我说完话,扭头回到自己的卧室,关好门,随后便听到她手机发出的悦耳动听的恰恰舞曲,那种声音停顿之后,接着便是她和某人通电话的声音。 我坐在床边,用手拍着锋的脸,低头轻声呼唤着:“锋,快起来,你看我给你带的什么……”锋伸个懒腰,用手背揉揉眼睛,假装刚睡醒的样子,懒洋洋地说:“干什么呀!” 我把衣服从塑料包装袋里取出,锋惊讶地睁大眼睛,当他明白这些东西都属于他时,幸福地笑眯了眼,然后不好意思地连声说:“我不要,我不要!” 美听到响动,也笑眯眯地跑出来,她忽闪着会说话般的大眼睛,对锋说:“锋,快试试,让我们看看。” 锋听话地拉起帘子,准备试衣服,随后帘子后边传来他换衣服的声音,“领导,我给你钱啊。”锋欢快地说。 “枚姐送你的礼物,不要钱的。”美抢着说。 “给我钱,你就别试衣服啦!”我说。 帘子拉开后,锋演员般闪亮登场,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英俊、时尚、气质高雅、神采飞扬的帅哥。 “呀,锋帅呆啦!”美夸张地喊着,锋的脸忽然红了起来,我的心中泛起微微的醋波。 那天晚上,在美的卧室没有动静之后,锋蹑手蹑脚走进我的卧室,温顺地躺在我身边…… 我贪婪地吻着他,从上到下地吻着,从呵气如兰的嘴,到红豆般的乳头,到花蕾般的肚脐眼……我的脸在他健美裸露的身体上揉搓着,锋在我的揉搓下,呻吟着……直到他的身体因亢奋而蜷缩,直到他那白花花的精液一射而出…… (五) 在富面前我总是极力维持着自尊,即使我的自尊已是一条绷紧的弦随时都有断裂的危险。但我得知他因做地产生意年收入20万时,我除了困惑十几年的时间竟使人的命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外,便是慨叹自己的命运不济。十几年的时间,为富筑成了一个阶梯,使他从人生的底层走向富人阶层;而对于我来说,这十几年只是一条破旧的圆形跑道,使我的起点和终点以同样的面目出现。 某一个星期天清晨,和锋相拥而眠的我,被富的电话唤醒,他叫我去他家看房子,以便搬到他家住。 锋神经质地来回翻看着我的手机信息——近段时间,他反常地对我的手机信息和通话记录簿特别感兴趣,我知道这是他珍视我的表现,内心还因此沾沾自喜过。但每当这时,我总是故作厌烦地训斥他“看什么看”,并作出抢手机的动作。锋好脾气地笑笑,巧妙地回避着我,仍固执地低头看着,——他的幼稚行为让我感到既可笑又幸福。 锋把梳子蘸上水,仔细地把头发往后梳。他的动作轻柔缓慢,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中的小镜子,——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被他无意中透出的温柔所吸引,更感念他改变发型,以使自己成熟的心意,这个时候我总会忽然地赏他一个香吻,他也会以甜蜜的微笑回应我。 而今天我却一反常态地从他手中夺过镜子,狠狠地把它扔在床上,扭头而去。身后传来他幽怨的声音——“水性杨花”,这四个字使我行走的脚步慢了下来…… 富家的八层楼在这个高楼林立的都市村庄仍然是很显眼的,庙宇似的门楼,让人一下子回到远古的某个朝代,而进到室内,那乳白色的木质吊顶,枣红色的大理石地板,以及四壁豪华的装饰灯,给人带来浓郁的现代时尚气息。古典美和现代美的有机结合,古典情致与现代意境的巨大反差,让人领略到赏心悦目的审美情趣。 富领我到对面的房间,熟练地打开棕绿色防盗门,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标准间,凉台隔开的厨房和卫生间,正对着南方,耀眼的阳光温暖地洒过来,让人有正在沐浴的爽快。厨房和卫生间的后边是一个单间,一个粉红带白花软包装木板床,一个白底蓝花的塑料简易柜,一张米黄色的长条木桌,一条橘红色的四组合绒布沙发,井然有序地摆放在房间里,使房间显得紧凑而又雅致,特别是床边墙上悬挂的工艺木扇,画龙点睛般使这个房间立刻生动起来。 富微笑地看着我说“满意吗?”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同时脑中飞快地闪过锋的影子,又下意思地摇摇头。“怎么不愿搬来?”富脸露焦急之色。“噢,等路修好再说吧。”我搪塞着说。 富开着车带着我从他家到我单位,又从我单位到他家,来来回回转了几趟,目的是让我熟悉这段路程。行驶到正在修路的那段,他说:“小枚你看,这条路修好后,你上班多近呀!” 看到富兴致勃勃的样子,我在心里说,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已经五个月没领到工资了,这个单位我还能呆多长呢! 行驶到我租的房子附近,我说,“到了,我下去。”富抬腕看看表说,“那我也下去坐坐。”“不啦,屋子很小,很零乱,你还是别去啦!”富有些失望,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小枚,咱们中午一起吃饭,我带你见两个人。”“谁呀?”我好奇地问。“你嫂子和侄女,咱们去接她们一起吃饭。” 那天中午,当我在某学校大门口,见到富美丽的妻子和他学跳舞的漂亮女儿时,我真切地感到他是幸福的。 (六) 在一个气温高达38℃的夏日正午,我搭上公交车向一个新开发的旅游景区奔去。K景区坐落在本市东北郊外,公交车不能直达,须转车。我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下了车。有几辆三轮摩托停在路当中,我问去K景区的价格,竟高达八元。我后悔来时为了省两元钱竟没坐旅游外线车。这时站在路边的一位中年妇女向我直眨眼,她说有旅游车从这经过,我便向前边走去。我站在树荫下等了有半小时,也没见旅游外线车的影,我怕耽误了与景区经理面谈广告的事,便又焦急地转回来。 经过讨价还价车主同意六元上路。 路越来越空旷,人越来越稀少,车嘟嘟地向前飞驰,我忽然害怕起来。在这荒无人烟的郊外,是作案的极好场所。我想起中年女人向我暧昧地眨着眼睛,她是否在向我暗示什么。这个长相粗陋的驾车人会不会是劫财劫色的惯犯呢?我浑身乱颤起来,后悔没有喊着锋一起来。我掏出手机生怕再没电了,心里默背着办公室的电话,随时准备打出去。伸头看看公路两旁,看看跳车时是否方便,那一刻甚至想到就要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忽听车主说:到了。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黄河湿地,郁郁葱葱的野生柳林,熠熠生辉的金银沙滩,广淼浩瀚的澎湖清水……前方一排积木似的彩色房子提醒我已到了目的地。 车主微笑地收了钱,我歉意地向他笑笑,为刚才的胡思乱想。 这次我签下了两万元的广告合同(给付门票,而不是现金)。 这时已近六点钟。太阳渐渐地向西山落下,远山和湖面都被染成彩红色,一只大雁展翅飞过,我不由得吟出一句诗来:落霞与孤鹜齐飞…… 走到K景区门口,见一辆旅游外线车停在那里,我便花了四元钱,高兴地坐了上去。在车上见到一起签合同的那对年轻人,他们是另外一家杂志的,专门做广告,这次他们也签了一万元(全是门票)。 两人快乐地哼着歌,女孩剥了一个口香糖塞进男孩嘴里,男孩买了两人的车票。 看到他们幸福的样子,我忽然悲哀地想到我和锋之间年龄的差距。 K景区广告登出后,我提了六张通票(一张面值一千元)。当天傍晚我和锋一起下班回去,见美在,便高兴地把票给了她一张,感谢她给我提供的信息。然后又掏出票来给了锋一张。锋把他的青春和爱给了我,我真的不知怎样报答他。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共同动手,我炒菜,他俩打下手,我们做了六个菜(全是素的),喝了三瓶啤酒,说了许多话,以“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为祝酒词,最后每个人都带着醉意各自睡去。 半夜,锋像只温顺的羔羊一样,听话地躺在我身边。我贪婪地吻着他的唇,抚摸着他凝脂般的身体…… 锋像一股清泉,我的干渴从此消失。 (七) 我存折上的钱一天天在减少,我的恐惧在一日日增加。衣服可以不买,吃的尽可能俭省,可房租一分都不能少呀。每到该交房租时,房东太太那一向和气的脸就开始拉了下来,生怕谁赖账似的。我真的羡慕那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房东太太,她有一幢楼,靠收房租年收入就可达十来万。而我呢,上班半年了,至今连一分钱的工资都没领到,靠过去的一点积蓄生活。眼看积蓄就要花完,将到捉襟见肘、山穷水尽的地步。——我更痛恨那个道貌岸然的主编,这个写过几本书,至今仍在温饱线上挣扎的男人,他怎么就敢无视员工的劳动呢?账上没钱,没有收入就是理由吗?你赔你愿意,而员工在给你劳动,你就得给人家报酬,哪怕你去借钱呢?难道你就愿做新时代的黄世仁、周扒皮吗? 我真想向他借钱,但听说他老爹老娘先后住院,我终于把这个想法打消了。 四千元门票,若是钱该多好,门票顶什么用,画饼充饥,充得了吗? 星期天,美去朋友那儿玩去了。我和锋趁此机会缱绻在床上,尽情地享受爱的滋润。冲过澡的我,浑身是那样清爽,皮肤光滑并富有弹性,我还在几个关键地方洒了香水。香水可以诱发男人的性欲,对锋我已屡试不爽。富打电话的时候,锋正在我身上疯狂地舔舐着。他的舌尖恰到好处地拨弄着我的几处敏感部位,我便有一种欲死欲仙的快感,这时我就想同性恋本可以发生,因为锋的嘴有时竟比他的性器更让我快活。 富说请我喝咖啡,我想拒绝,可这时我的大脑中忽然闪过对钱的渴望,于是我躲过锋的热吻,匆匆穿衣出门。 在路上我一直在想富对我是一种什么感情呢,他老婆是一个标准的美人坯子,他怎么会爱我呢?是因为我有才华吗?女人的才华会比美貌更能征服男人吗?那为什么是赵飞燕当了汉成帝的皇后,而不是班婕妤呢? 我俩坐在本市最大的咖啡厅里,慢慢地品味着浓香的咖啡,听着悦耳的轻音乐……我吃惊于自己的角色转变竟这样快,刚刚还在和锋热火朝天地做爱,这会儿又坦然地坐在这里和富聊天。 小枚你说什么是爱情?富突然又问起这个问题,我愣了一下说,爱情曾经是这杯咖啡,爱情现在是老鼠爱大米。 富冲动地抓住我的手:“小枚这话不像是你说的……我老婆说这话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该说这话……”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慌乱地抽出手,用手撩了撩头发,喝了口咖啡,然后从皮包里抽出一张K景区的通票:“给你,十一你们全家可以去玩玩。” 富惊喜地接过票,“哦,面值这么大呀!谢谢!不过我得给你钱。”说着他就从包里掏出一沓钱,熟练地数出十张递给我。那是十张崭新的百元钞,这一千元钱对我来说,简直如雪中送炭,雨中送伞,我暂时的很多困难都会因为有了它而迎刃而解。我几乎就要伸出手去接住它,然而从我的嘴里却吐出这样的话,“不,我不要钱,你拿钱我就不给你了。”“那好,我给你一半,另一半算你送我的……”富说着要往我包里塞钱,我抓起提包站了起来,“你再说钱我就走了。”我做出欲走的姿势,富慌张地把钱装了起来,尴尬地说:“好,好,我不给你了。” 就这样我自己放弃了和富见面最初的意图,忍受着兜里即将没钱的恐慌,默背着《圣经》里的句子“百合花怎么长起来?它也不劳苦,也不纺线……野地里的草今天还在,明天就丢在炉里,神还给它这样的妆饰,何况你们呢!你们不要求吃什么,喝什么,也不要挂心”,我翻来覆去地背诵着这几句,心里茫然着明天的早餐在哪里…… (八) 美平时晚上经常去她同事女友那儿住,可这段时间她很少去。特别是近段,她傍晚下班时,总要给锋打电话,让我俩下班时,经过她单位门口等她。 锋总会很急切地骑车向她单位跑去,远远地把我撇在后边,我又气又恼地赶上他,就会发现锋正东张西望地寻找美,而美见到锋后,就会露出惊喜娇羞的表情。看到他们这样,我心里很别扭,当美提出要坐锋的车子,我就愠怒地提醒她坐我的车子。锋不敢坚持,最后我们三个人只好推车步行回去。 十一那天,美起的特别早,她仔细地打扮自己:喇叭形淡蓝色牛子裤,紧身休闲绿上衣,高跟短腰黑皮鞋。这一身装束使她看起来很精神。她直直的长发披在肩上,脸上搽了淡淡的胭脂,唇上抹了口红,这些淡妆画龙点睛般使她那本就年轻美丽的脸更加生动起来。 我以为她今天又要出去应酬呢,没想到她一直磨蹭到和我们一起吃早饭。 早饭时,她很随便地脱去外褂,只穿了一件宽松的内衣。她勾头吃饭时,若隐若现地露出里边的黑色胸罩。 我气愤地皱皱眉头,抬眼看了一下锋,他正低头吃饭,好像没注意到什么,我也就忍住没说话。 吃过饭后,我和锋准备一起去单位,美也要求去,我便惊讶地问:“美你不去找朋友玩啊?” “不去了。”她没好气地说。 锋便笑着说那我们一起去单位吧。 在路上,美一直催我骑车先走,她说和锋一起步行去。 我没好气地说,不行,你必须坐我的自行车,你的高跟鞋走路不方便。锋看我的脸色不好,也催美坐我的车子走。 到了办公室,美打开电脑心不在焉地玩着游戏。她一会儿站起来给锋打电话,声音温柔甜腻,含着娇媚;一会儿又走到阳台,焦急地张望。等一会儿见锋还没来,她便惆怅地坐立不安起来…… 我的心咚咚地跳着,坏了,看来美是爱上锋了,我怎么办?成全他俩?不,不,锋像个听话的小狗一样偎着我,使我的心灵不再寂寞,况且我已渐渐地爱上他了。也许这种爱中的友情成分远远超过了爱情。 锋进来后,美高兴地一下跳起来,拉着锋让他教她学电脑。我赶紧坐到美旁边一台空着的电脑前,以防锋坐到这个位置。锋只好乖乖地坐到离我们较远另一台电脑前。他飞快地用鼠标点击歌曲,很快庞龙那低沉饱含感情略显沙哑的声音就飘了出来: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边带刺的玫瑰;亲爱的,你跟我飞,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本来我特别喜欢《两只蝴蝶》这首歌,几乎到了百听不厌的程度,可这会儿,我却无心欣赏,我像警察一样正监视着那两人的动态呢。 美玩一会儿游戏,她那波光粼粼的大眼睛总要抬起来幽怨地看锋一眼,锋也是一脸忧郁的样子,一会儿借口教美电脑站起来走到美旁边,给她指点着,依依不舍的样子。我咳嗽一下,锋似乎没听到,我又大声咳嗽一下,锋就悻悻然走回自己的座位。他经过我旁边时,我吃惊地发现,这个小东西眼中似乎闪着泪。我忽然有些感动,想到自己是否有些自私。 就这样,我们三人各怀心事地玩着电脑,空气沉闷得就像欲雨的天空。将近中午,忽然有女友打来电话说要来找我,美便催锋一起走。这次我实在忍不住了,我一下子把手里的茶杯扔到地上,只听“咣当”一声,杯子摔得粉碎。我歇斯底里地喊道:你明知道我和锋……你走你的,为啥叫锋也走,我的朋友就不能见锋啦?……美坐在电脑前倔强地不说话,也不走。锋像第一次才认识我似的,紧张地看着我,也不说话。 发了火的我忽觉不妥,慌忙起身拿起纸篓,用废纸包着玻璃渣,一点点往纸篓里送。锋这时走过来,关心地说:“小心,别扎着手!”他慌忙夺过纸篓,收拾了起来。我借机跑了出去。 锋到洗手间拿拖把时,我向他招招手,他听话地走过来,我气哼哼地说:你逼着我从这里跳下去吗?说着我就往窗台上爬。 “可不敢,你乱发啥脾气呢,误会啦!”锋焦急地解释,他伸头看看楼下,慌忙把我拉离窗户。 “去去去,叫她走吧,省得我俩又吵起来!”我没好气地说。 我从洗手间出来,见美已走了,我心里虽有点歉意,但还是高兴锋对我的真心。 以后的一个星期,我和美又陆续发生了一些龌龊。美最终搬了出去。 美搬家的时候,我无动于衷地看着,锋竟然也没帮她忙。 (九) 元旦放假前一天,我收到一份礼物,落款处,寄件人没写地址和姓名。 我好奇地打开精致的包装盒,看到一部小巧玲珑的女式手机,是动画彩屏带摄像头的那种。我惊喜地张大嘴,可知道,多少回我站在通讯营业大厅,看着那些款式新颖的女式手机,多么希望自己能得到一款,然而囊中羞涩的我总是失望而归。多少回我在梦中因买到心仪的手机而笑醒,醒来后看到两手空空的自己而惆怅不堪…… 我打开手机,里边有一条短信:小枚,祝你新年愉快,万事如意! 另:你那个只能发英语短信的大哥大让它留作纪念吧! 发来短信的手机号是富的…… 当锋再次搂紧了我的脖子时,我后悔自己不该让美走。 为什么让美走呢?美若不走该多好! 可是现在睡醒后的锋又死死地搂紧了我的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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