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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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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清风剑在手 发表时间:2015-02-18 10:44:17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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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淑女,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是指女人在仪表、谈吐、举止、学识、思维以及行为习惯上有一种独具中国特色的女性魅力,真正表现出女人纯洁、真挚的人格魅力方面。受现在新文化的影响,很多人存在误解,认为女人是用来被男人宠的、爱的、呵护的,乃至是征服男人的,所以不少夫妻产生种种矛盾。本小说从这个层面上找出了原因,道出了婚姻离异的心理过程,值得一读。荐读分享,问好作者,新年快乐!

      新郎一套黑色的礼服,风流倜傥,柔情无限地手捧着一簇朵朵鲜红,娇艳欲滴的花儿,正如新郎荡漾着满是幸福的笑脸。在主持人充满磁性的声音指点下,步履稳健,踏着庄重,浑厚,悠扬,中西合壁的音乐节拍,一步一步地奔向他一生最绝美的爱恋与向往一一梦一般,谜一样的幸福港湾!

      新娘身披白色的婚纱,婷婷玉立,婀娜多姿,犹如天使般圣洁。微微露着丰满圆润的酥胸,一双顾昐的眼神,流淌着蜜样的柔情。难以描说的幸福,此刻,掩饰不住的愉悦溢满新娘因娇羞而绯红的脸。她微曲柔美的腰肢,含情脉脉地接过鲜花,扶起单膝跪地的新郎,心疼地,满意地挽起新郎的臂膀。掌声骤然响起,天空飘洒下满含祝福的五彩纸屑,如同天女散花,人间降瑞一样。五彩的纸屑纷纷扬扬,似眨着眼晴的小星星,轻飘飘地镶嵌在新郎新娘的发上,肩上,以及黑色的礼服上和白色的婚纱上。它们眨着嬉闹的眼晴,犹如小精灵般笑着,吵着,争着,抢着传递着祝福。新郎新娘受到了感染,相互依偎着,在《婚礼进行曲》的音乐声中,迎着变幻奇彩的霓虹灯光,不停闪烁的闪光灯光,缓缓地步入婚姻的殿堂。

      看着新娘娇怯怯人见人怜的神态,我一下子似乎明白了什么,醒悟了什么!紧跟着眼睛禁不住湿润了。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他在迎娶我的前一天,和媒人一道来我家送包裹皮之类和一些必要的东西,以及定一定几点来车接,顺便再问问我和父母还有什么要求没。人家好回去提前准备,省得到时候抓瞎!当然,能满足的尽量满足。这是当时必不可少的习俗。我高傲地站在离窗不远处的院落里,假装忙乎着。因为今天是我女方家的日子,哪还用得着主角我干什么。来来往往的贺客很多,借凳子搬桌子,乱烘烘的,总之,都在忙乎着中午的筵席。其实,我站在院落里,无非就是想看他一眼,也特想走近他,问一声好。可没人招乎,我便抹不开进屋。我故意把盘子碗弄得叮当当山响,想以此引起他对我的注意。可是,他没有通过窗往这边看。他依旧是淡漠的眼神,怪怪的,和他一进大门时擦肩而过的神态一样,没有丝毫的表情。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句轻声的问候也好啊!

      怎么会木然的没有一丝喜庆呢?我想不通,只看见他的左腮肿的老大,就像嘴里被人家强塞进去一个硬核桃一样。此刻,听到媒人婶子跟父母诉说:“快看看你家新姑爷,近些日子忙前忙后的,大小事情全靠他自己一个人张罗,饭吃不下,觉睡不安稳,火,腾腾地上,牙,啧啧地疼,脸,呼呼地肿,你们老俩口好好看看,你们的新姑爷都成什么样子了,千万别在出难题,难为你们可怜的新姑爷了!”

      媒人婶子一番话如爆豆般说出,谁都能听出她的用意,无非就是别让父母再生枝节了!

      母亲接过话茬,赶紧说:“她婶子,那是那是。即便我们现在要求点什么,也无非是为了她们小俩口的日后打算。再说了谁家有粉不往脸上搽!现在能置办的尽量置办,过后再想置办就更不容易了。”母亲然后瞅着他,一付无奈的表情,关切地问他:“怎么上这样大的火?这是大事但是喜事啊!家里钱不够用吗?吃药了吗?吃的什么药?管不管事?牙周康比较好使一些!”

      他木讷地坐在沙发里,形同木偶,除了机械地摇头点头外,再不偶尔发出嗯嗯声。也许是母亲的话问的太急太多,他不知该答哪一句或不知该怎样回答。他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声音却如蚊鸣:“打了三个滴流了!”

      我的心莫名地疼起来,不知是心疼他还是心疼自己!

      人说男人的一生有两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可是他?难到是他从未喜欢过我?我自认自己,个子高挑,腰细胸高,眼晴大,眼皮双,鹅蛋脸,长发飘,肤白而腻,走在街上,回头率咣咣地。常引得邻里那些男孩目不转睛,没话找话地献殷勤,套近乎,有事没事地腻歪在身前身后打转转。可是他,自经人介绍之日起,也有两个多月了吧,面也见过七八回了,可他从未正眼瞧过我一回,哪怕是斜视一眼也好!

      说他不喜欢我?怎么可能!我们刚见面那天,因为我和他早就认识,客套完之后,我们抛下家里人和媒人婶子,去河边了。没说几句话,他冷不丁抱紧我,狠命地轻咬我的唇,他显得异常地激劲,慌乱,情不自禁。半天,我被他感染了,把舌尖塞进他的嘴里。他才安静下来,没命地吮吸着。

      从他的行为举止断定,他肯定是初吻。

      我和他早就认识,上一年级的第一天,感谢老师把他和我分在了一起!

      我家住在离这村子有三里地的屯子里,在此之前,我发誓,从没见过他。初次见到他,便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哪里见过,我认真地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他眉毛很粗,眼睛很大,特有神特机灵的那种,看了我还想再看,即使是闭上眼睛也忘不了的那种。我时不时地偷眼瞄他,哪怕是在老师讲课的时候,他的神情很专注,眼里心里只有老师。老师的提旧,他总能对答如流。偶尔遇到全班同学都回答不了的难题时,他经过思考,也能应答自如,深得老师喜爱!

      记得有这么一道难题。老师问:“二十里面共有几个十?几个一?”一同学回答:“两个十,二十个一!”老师微微皱眉。下一个同学回答:“两个十,二十个一。”老师微皱的眉稍稍舒展了一下。又一个同学回答:“二十个一,没有十!”老师刚舒展的眉再次紧锁起来。接下来的回答更是五花八门,老师的眉头越锁越紧,最后了,才提问到他。他站起来,不温不响地答:“两个十,没有一。”

      听到回答,老师的眉一下子舒展开,随即弯成了天上的弯月亮。花一样的笑脸立刻奔腾起来,在兴奋点头的同时:“同学们一定要记住,只有这个答案是最标准的!”

      我记住了这个答案,也记住了他的细节!

      老师不在的时候,他和其他同学们——样,不守纪律,说笑,打闹。不过,不是和我,是和邻桌的女生,我认为比我丑十倍的女生。两根红头绳扎着两条小辫子,瘦长的脸,一付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像安徒生笔下的卖火柴的小女孩。看到她,立刻就会让人联想起瑟瑟发抖的严冬!而我则是大粉红头菱子,在头顶上盘了个大大的蝴蝶结,我就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高贵。我每次主动与他说话,他总是淡淡地摇头,似乎特别厌恶我这个公主,从没主动和我说过一句话!越是这样,我越是想征服他。即使我给他人见人爱的糖果,他也总是冷冷地拒绝。实在推不掉我的热情,他就会把糖果紧紧地攥在手里,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放进丑女生的衣兜里!

      我愤恕地拍着桌子站起,指着他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呼哧呼哧喘粗气。

      虽然,他和丑女生会像全班同学一样,惊讶地打量我一会儿,然而,好象根本无须理会我为什么发神经,只隔一小会儿,依旧咭咭咯咯地说笑,天真烂漫的表情,无拘无束的样子,更使我怒火难熄。特别是看到丑女生娇滴滴地努着小嘴,假装生气时,他就会立马不时地变幻着各种鬼脸,逗她,哄她,直到她咯咯咯笑出声为止。

      我心中的怒火再一次升腾,但也只能在心里发作。邻桌男孩讨好般地送来轻声软语,我除了丢下一双白眼,再不就使劲地一甩不是很长的小辫子。

      我总是很关注,为什么他俩玩什么都开心?而且还玩得那么火热!

      丑女孩用根红丝线套在手上,织成面条,让他翻转。他翻转到手里变成大马槽。丑女生再翻转到手里则变成菱形块。

      这土的掉渣的破游戏,在家是与妈妈早就玩得够够地了,可是他俩,却好象在玩一个特新颖特别致特刺激的游戏。

      现在我才明白,热不热闹,不在于游戏的本身,而在于你怎么玩或和谁玩!快不快乐,当然也取决于和谁在一起!

      我恨恨地骂道:“一根破丝线,到了他俩手里,就有了织不尽的快乐!”

      这时,丑女生已在手上织成了红军桥。他拍着手赞叹,好象在欣赏世界上最雄伟的建筑一样。他本来很大的眼睛,此刻,己变成毛茸茸的一条线。我故意大声惊叫,装做不是有意地把他的文具盒从书桌上推掉。稀里哗啦的声音,几乎没给他俩造成多大的干扰。他依旧笑眯眯的迅速弯腰,丑女生紧随其后帮着拾捡。丑女生还用手帮他擦拭文具盒沾的尘土。他接过文具盒,挨着丑女生的文具盒放下,然后接过红丝线,极其柔软地说:“我只会织老头弯腰系列。”当丑女生边看边听他讲解到捡了八分钱时,笑得合不拢的嘴竟有些呆滞,当再看到买了两土豆时,早已是前仰后合了。本来就很大的嘴,此刻,都扯到耳根子了。

      不知道是什么拱的我,霍地一下站起来,劈手夺过红丝线:“这算啥?我还会织美人鱼呢!”

      他俩同时直楞楞地看我,随即交换了一下眼神,就去叠纸鹤了。

      等我织好美人鱼,得意地跟他俩显摆时,虽然,他的眼里流露出些许的羡慕,但转瞬即逝,仿佛我的一切都不属于他似的。我心里说,只要你多看两眼,我就立马教你!可是他没有,只是轻轻地掠过那一眼,就像不留痕迹的那种。丑女生赞叹着:“好美呀!你可以教我吗?”“不可以!”我怒不可遏,愤怒至极,豪无客气地把红丝线扯成好几段,使劲地摔在地上,又跺了几脚。

      丑女生怔怔地看着我,我感觉得到,是他用眼睛告诉丑女生,不要理我!

      此刻,我已到了疯狂的地步,向前一把扯着他的衣领子,不由分说就往讲台前拽。他猝不及防,跟头把式地被我拖到讲台前,我死命地想把他摔倒,出出心头的恶气。可他毕竟是男生,左转右转,虽然几次险些被我摔倒,他都灵巧地化险为夷。他也顾不得我是女生了,连拉带拽,终于占据了主动,最后搂着我的腰把我摔倒。我在倒地的瞬间,死死抓住他的前衣襟,把他拽趴在我身上。他呼哧呼哧地几次想从我身上爬起,可我就是不放手,直到同学们全都哄堂大笑,我才不情愿地放开他。他脸胀得通红,指着我,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干……什么?”

      我仰面看着他,心里却在笑,我不知为什么笑。

      经历了这场风波,他更是越发的不理睬我,直到上初中,我们分开座位,他仍旧没给过我一个笑脸。可我却把那一幕深深地埋在了心理。毕业后,不但挥之不去那一幕,奇怪的是,每当我想起那一幕,心头便升起一种甜蜜的感觉。后来,随父母进了城里。城里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生活,我以为我会忘了他那个乡巴佬。处过两个优秀的对象后,就是怎么也找不到心里那个感觉。我在城里先后处了两个对象,一个比一个高大,一个比一个俊伟。他们都有体面的工作,且都是国家干部。先前那个是电业局的,除了抄抄表,就是蹭东家宰西家,反正天天吃喝,几乎没掏过腰包。后一个是公安局的,吃吃喝喝己是小游戏,往家拿大把大把的钞票也当成了小儿科。别看他逮到个犯人吆五喝六,个别时候还拳脚相加,到了我面前,依旧像个小猫咪!我就讨厌他们在我面前腿软嘴软没个性,像软柿子,怎么捏怎么是!每次我无端地向他们找渣,发脾气,他们个个都是喏喏连声,除了手足无措外,额头上还会沁出密密的汗珠。明明是他们对,他们却不敢坚持立场,忙不迭地抱起我,一个劲地说:“小姑奶奶,我错了,像毛主席保证,决不会有下次!”“啐!”我厌烦地吐了口唾沫,用指角使劲地掐他们的脸:“什么东西,一点立场也没有,如若小日本再杀进来,肯定点头哈腰地当汉奸。”奇了怪了,无论我怎样骂,他们就是不生气,还一个劲地笑。我的个乖乖。我忽然会想起他,想找回那个心跳的感觉。于是,我厚起脸皮,托媒人主动去提亲,每次都被他婉言拒绝。他越是拒绝我,我却越是偏偏地想着他!

      后来,我看了本武侠小说,却有一段描写,我才明白了我的心理。书中描写一个小姑娘偶尔进城,只买回来一个特喜爱的糖人。因为喜爱,所以就不舍得吃。临睡前,小姑娘也只轻轻地添了一口,放好!第二天醒来,便去看心爱的糖人,心爱的糖人却融化成一滩。于是,她哭,哭得特伤心!母亲听说后,求人在城里捎回来一个,特意嘱托一定捎回来个好的。小姑娘手里拿着新糖人,哭得更历害了。母亲不解地问她为什么,她抽泣着回答:“这个虽好,但它不是我先前喜爱的那一个了!”

      难到他就是我融化掉的糖人……

      那么,他心中的糖人又是谁呢?

      那天,我闲闷的慌,么街上漫无目地地瞎逛。出了化妆品专卖店,恰好遇到迎面而来的老同学莉。我们热情地拥抱,手拉着手问长问短。莉一脸的灿烂,羡慕地夸我:”你的皮肤越来越好,比在乡下白多了,城里真好。你看我,晒得像黑煤灰,只差没冒烟了!”我俩都乐。

      和莉随便聊完几个同学的近况后,我装做很随意地问起他。莉的脸上微微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惊讶,我敏感地意识到她早己洞穿了我的心里活动,那点埋藏在心底里的小秘密她可能早就知道。“他呀!”莉长长地叹了一声。我急忙问:“咋了?”莉狡黠地一笑:“没什么啊。”我猛然意识到中计,但为时已晚,红着脸去挠莉的胳肢窝:“你……坏……真坏!”莉大笑着连连告饶。见我仍不住手,笑喘着说:“你……不想……知道……他的消息了?”

      来来往往的人,或疑惑或扭头痴痴地呆看我们两个大姑娘在街上嘻闹,没一点的正经,我不好意思起来,不知该放手饶了莉还是该听他的消息,一时僵立在那里。莉拉了我一下,挽起我的手,迅速登上提坝,钻入绿柳丛中。

      嫩绿的柳叶,如春风徐徐拂面,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惬意,只想尽快知道他的消息。

      终于等莉用尽了折磨我的办法,也终于等她卖尽所有的关子之后,才终于说出:“丑女生远嫁到市里,只为了残疾的哥哥能讨上老婆。他只能在稻田里看到,茫然落魄的样子。”

      我不知怎样与莉莉道的别,怎样回到家里,怅然无绪地过了些时日,我再次鼓起勇气,去乡下推开媒人婶子家的门。

      和他没有花前月下,双方父母都急催着结婚,我俩刹时就卷入了谈婚论嫁的日程之中。他除了在河边激吻过我那一次后,再也没有搂抱过我,连一句亲昵的话也不曾说出,仿佛那天亲吻我的是另一个人似的。也好象他猛吃了一顿大餐,吃腻住了吃顶住了那样,看都不愿看一眼,好象还只想躲避。我在想:我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吗?我真的让他这么厌恶吗?无论我们在一起吃饭,抑或是买结婚用的电器及生活的必需品,他总是冷冷的,淡淡的,一句话也没有,魂不守舍的样子。即使我对他喊叫两声,他也好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有时嘴角微微上扬一下,就没了反应。

      有时,我在想:他真的是我想嫁的男人吗?

      稀里糊涂就入了洞房。

      我和他各自静静地躺着,屋内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以及墙上卡卡响的石英钟声。我的想象逐渐被现实剥离成碎片。“哎哟!”为了打破僵局,我再一次含蓄地主动。我故意轻轻呻吟了一下:“我的头好疼,你快过来给我挤挤额头。”他顺从地爬过来,半趴半就在我身上,挤了半天。我问:“你不想吗?”他犹疑了下:“不想。最近牙疼得历害,身体里积了毒,又打了好几个滴流,听人说,一旦怀孕,宝宝很可能是畸形。”我没好气地一把推下他,翻过身去:“哪能那么容易。你不想,最好永远也别想。”半晌,他才慢吞吞地钻进了我的被窝……    一阵热烈的掌声打断了我。只听得主持人郑重地问新娘:“无论疾病还是健康,贪穷还是富有,你都愿意用一生照顾他吗?”

      “我愿意!”新娘子响脆地回答。

      我呢?在他特需要我的时候,我……

      婚后不久,在我强烈的要求下,我们搬进了城里。他似乎宁愿上班,也不愿坐在对面和我闲话,似乎多和我说一句话便辱没了他人格似的。我纳闷了,我有那么可憎吗?我逐渐开始恨他。恨他是因为他对我太冷淡,不主动,缺乏激情;我厌烦他,是因为他一天到晚只知道上班,宁愿擦地洗碗,也不过来抱抱我,哄哄我,和我开个玩笑,逗我开心一会儿。于是,我开始跟他摔脸子,有事没事地骂他几声。他不是愿意干家务吗?好吗,我什么也不干了,像奶奶一样坐在炕上。他下班回来看到哪都冰凉,也只能轻轻地叹气,赶紧系好围裙,叮叮当当做起了饭菜。我发现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哼哼唧唧地优哉悠哉,虽然,他哼哼的那玩艺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但听得出,他很开心。可为什么我一出现,他的哼哼声就会戛然而止,沉闷压抑的气氛立时笼罩过来,我只好扯开嗓子胡乱地骂几声。

      我见他总是默不作声,便得寸进尺,以为他软弱可欺。我的脾气一次比一次爆燥,言语一次比一次恶毒。在一个中午,他终于忍不住,打了我一下。不是很重,只是随便打了我肩头一下,那意思就是告诫我:别骂了。我正在气头上,哪管他的情绪:小臭农民,竟敢在你太奶奶头上动土!我疯了一样,反扑过去。我的拳还没到,他只顺势一带,就像太极拳里说的四两拨千斤那样,轻易地便把我按趴在炕上。平时,他的性格象太极拳般柔美,此刻,他骑在我的身上,如少林和尚般阳刚。拳头像急风骤雨,我终于体验到了什么是外柔内刚!劈里叭啦,他像武松打虎一样,拳头全部集中在我屁股上。

      他不顾我爹一声妈一声的哭喊,也不管我嘶心裂肺般嚎叫,原本菩萨般慈爱的心肠如同着了魔一样。也是他把我近日的点点滴滴全部积郁在心中,此刻,如开了闸门的溪流,终于得到释放。他痛痛快快地高唱起:“咿儿呦,呀儿呦,该出手时就出手啊,风风火火闯九州啊……”

      我歇斯底里怒叫,手刨脚蹬进行着彻底地反抗,嘴牙全上,也无济于事,无奈受制于他。我火气不断上涌,几近颠狂。我见我如何也打不到他,只好自虐地用脑门子磕炕,用头撞墙。他害怕了,万没想到我会如此的倔强与坚强!也是他柔软的心肠怕我气坏了身子,抱着我的双腿求起饶来。我哪里肯依,终于得手,哭喊着没命地扇他的头脸。也是我头一次生这么大的气,自小长大,还未曾有人敢动过我一指头,你一个小赤佬,小臭农民,今天,我就让你知道,锅是铁打的。扇打了一阵,仍不解气,使劲连蒿带拽他的头发,脖颈子被我挠了无数条血檩子,他一动不动,如泥塑石雕的金刚。我打累了,喊哑了,泪也流尽了,我瘫软在炕上。

      他抬头一看表,己过了上班时间。此时,他哪有心思吃饭,匆匆抓起外衣,跑了出去。

      他在工地上班,由于他精神恍惚,注意力不集中,一脚踏空,从二楼的架子上直跌下去。幸好一楼处有块跳板,荡了一下,那还胁骨折了两根,左大腿严重摔伤。医生断定,没有两个月,恐怕下不了床。

      同伴把他从医院抬回家己是夕阳西下,我刚爬下炕,洗完头,正想化化妆。送走同伴,我表面上装着极其冷漠地扫了他一眼伤。心里却暗自后悔,都怪自己无端起事,要不,哪里来的他的祸,我的伤。我身上每一处关节和肉,都疼痛难当。唉!可当我一看到他一脸的不服气和对我不屑一顾的模样,心头的火气不请自来。我心说:“我就不信,我征服不了你个小臭农民,日后姑奶奶还怎么在这个世上闯荡!”虽然,我给他做了他可口的饭菜,可也没少加了我恶毒的语言。

      他挣扎着扶着墙坐起,拿起筷子,沉默了一会儿,又轻轻放下,端起水杯,啜了一小口,慢慢地躺下,面朝里,重又蜷曲在炕上。

      我思潮起伏,心目中那个聪明好学,积极向上,活泼好动的他去哪里了呢?眼前这个矮小瘦弱闷闷的他,关键时刻,恐怕连风都难以抵挡,还是我值得信托的那个他吗?是我曾经眼瞎了,还是现在感情错了位?再看看他那小农民意识的心态和那窝囊囊的熊样,心里就特憋屈,闷得慌!

      大姐闻讯,大包小裏的营养品,大老远地背来,呼哧带喘地放在地上,顾不得听我寒喧,直奔小屋看他了。他翻过身来,见大姐一脸的汗,挣扎着想坐起。大姐看到他呲牙咧嘴疼痛的模样,急忙心疼地按住他:“别动别动,好好躺着。”大姐掀开被子,查看他的伤,边轻柔地抚弄,边问:“疼吗?”多么平常的动作,多么简单的问候,让我想象不到的是,他竟像个孩子般地泪流满面。他似有满腹委屈要倾诉。他只呜咽地,含糊地应答着,好在没敢说出我一个不字!

      大姐比我大十八岁,对我的性格了如指掌,当然,对我的爱怜也早已超乎了寻常的姐妹关系。当她看到他伤成这样以及明显消瘦的面庞,就指责我说:“妹呀,听娘说你不但不给人家做饭,还整天价对人家骂骂嘈嘈,你们俩走到一起不容易,再说人家也很可怜,你该多多关心关心才是。”

      “关心他?他也配!”我不知哪里来的火气,我不知道男人多么渴求温柔,看到他孩子般哭哭啼啼的样子就感到好笑,可气。

      “说啥呢?妹!”大姐瞪着我:“人作有祸,天作有雨。你一天天疯疯张张,肯定没轻欺侮人家,你看他脖子脸,是你的杰作吧!好在人家胸怀宽广,不和你一样……”

      “不和我一样?”我的泪刷一下滚下来,我哭喊起来,跺着脚打断大姐:“你咋和他一个鼻孔出气?你咋不看看我的后背我的屁股,青一块,紫一块的伤?”

      “又来神了。”大姐无奈地苦笑,“你说你这个样子,人家不打你怪人家手懒!你看看你哪有一点淑女的样子?”

      “我干嘛做淑女?干嘛对他千依百顺?”我愤怒至极,一拳击打在小屋门上面的大玻璃上。哗啦一声,大玻璃被我击了一个洞,碎玻璃跌落的同时,洞的炸纹迅速向四方曼延。我仍不解气,使劲用脚踢了几下门。门吱呀左右剧烈地摇晃着,碎玻璃哗啦啦一次次纷纷跌落。先是手上鲜血飞迸,接着脚上也鲜血汩汩流淌。他傻了,痴呆呆地看着我,一脸的不理解。接着我也傻了,看到墙上地上全是飞溅的殷红殷红的血,我大脑一片空白,我这是干什么啊!

      大姐叹着气:“妹呀,这又是作的啥呀!”急忙搀扶起我,去了医院。在急诊包扎时,大姐恰好遇到一个熟悉的老中医。大姐把我的近况简单地说与他听。

      待我包扎完,老中医给我把了脉。片刻之间,老中医面露喜悦之色地对大姐说:“恭喜,老妹子有喜了!”

      我只好先去大姐家养伤。等我伤好回家,他己能拄根棍子在房前屋后地晃荡了。

      对我的归来,不但他没有半点喜色,而且前来照顾他的父母也表示极其的不欢迎。不用说,他肯定把我的恶行夸张地描述给他们听。

      我有宝宝了,我才不屑于他们的情绪;我有宝宝了,我就可以自豪地坐在炕头上,等他们侍候;我有宝宝了,我就有一千个理由对他们发号施令。我没与他父母打招呼,径奔上炕,拽过一床被,往炕头上一躺。我以为他们会立时围过来,对我问长问短:“哪不舒服?伤好了没有?”

      失望,出乎意料的失望。没有,没有一个人过来理我,包括他出了名慈祥的母亲。她连眼皮子都没抬,似乎都没看见我进屋,上炕等一系列的动作。老两口出了小屋,去了大屋,尽管大屋很潮很凉。他更像躲瘟疫似的,扎进大屋和父母小声嘀咕。连他最喜欢的电视连续剧《三国演义》,也不过来欣赏了。直到午饭端上桌,他才开门把头探进来,象征性地喊了一声:“吃饭了!”随即关上屋门,坐在厨房的饭桌前,叭嗒叭嗒地吃起来!

      我越想越气,猛一下推开屋门,立时引来三对惊异的目光。我郑重宣布:“告诉你们,我怀孕了。为了宝宝的健康,从今以后,我不能生气,而且还需要营养。”我以为他们会众星捧月般把我捧到天上。他应该像发现新大陆那样惊狂,立时拥过来,把我重新扶上炕,并端来热乎的饭菜和汤。

      然而,他却像惊弓之鸟一样慌张,惊得嘴巴子张得老大合不上。老两口对望了一眼,异样的表情,我看不出是忧还是伤。过了半晌,他才说:“你近一阵子心情这么不好,怀的孩子也肯定不能健康,我看还是趁早打掉吧!”

      “什么什么?”我气愤地一跺脚:“什么屁话!”本来不合谐的气氛,倾刻间又变得剑拨驽张。

      随着门响,大姐夫边推门进屋边说:“你们小俩口,放着好日子不过,整天吵吵嚷嚷,我大老远就能听见,你们也不怕邻居们笑得慌!”大姐不放心,猜测我回家准得找渣,起刺。于是,不停地催大姐夫来看看。

      老两口同时起身,一个说:“他大姐夫来了,快坐。”另一个说:“吃了吗?没吃坐下来一块吃。”

      我迎过去,拉着大姐夫的手,摇晃着说:“大姐夫,你看他,放的什么屁!”

      大姐夫的女儿比我小两岁,因得了白血病,前年没的。我常在他家晃悠,他便把对女儿的爱,全部转移到我身上。

      大姐夫坐下来对他说:“女人是用来呵护的,不是用来练拳头的。等你年龄大些,就会明白的。再说了,她再有什么不对,你应该说服,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说总不该动手吧!”大姐夫是工会主席,作惯了报告,也喜欢教训人。

      “大姐夫!”他胀红了脸,嗫嚅半天,最终还是说出:“你知道她有多霸道吗?她的指甲刀,我刚拿在手里,她便一把抢过去,嫌我的手脏,怕弄脏了指甲刀。我想刮刮胡子,刚摸到她的小镜,她就劈手夺过去。不让使也行。她总是张口就骂,恶毒的语言都不用回家取去,还一套一套的,跟骂街的泼妇似的。大姐夫,你难到没有尊严吗?你可以任一个人随便地辱骂吗?”他瞪视了我一眼,“何况她,只是我花钱娶过来的老婆哎!”大姐夫一时无言以对,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只想让她生出个健康的宝宝,有错吗?”

      “健不健康要你管!”听到他的述说,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你周润发啊!哼,别作梦了。我怀的又不是你的孩子,你瞎操什么心。”我越说越气,更想气气他。老两口伸长了脖子,似乎等着要听下文。我有些得意,拉起大姐夫的手:“这是……这是我和大姐夫的孩子,你不想要,你滚,快点滚,滚远点!”我不知道我怎么变得口不择言地乱说起来。

      “胡说。”大姐夫慌忙站起来,一甩我的手:“净胡说。”使劲瞪了我一眼,然后看着他:“她在气头上,你千万别听她瞎胡说!”

      “我没胡说!”我又拉住大姐夫的手:“我要离婚!”我大喊着。

      他冷冷地看着大姐夫直拨了我的手,大姐夫被他看得不自然起来,一个劲地制止我说:“快别胡说了!”他用鼻子轻哼一声:“稀罕吗?我会在意你怀的是谁的孩子吗?天方夜谭。离就离,不离是孙子!”他推开门,一瘸一拐地走了。

      大姐夫急忙跟出去撵他:“快回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父母对望一眼,长叹一声,跌坐在椅上。

      我瞥了他一眼,心里怒骂着,:“走就别再回来!”这一走,他果然永远地走出了我的视线……

      “妈妈,你看新娘子又换了件红色的婚纱,多漂亮啊!我长大了也要当新娘子。”女儿摇动着我的手,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妈妈,你怎么哭了?”女儿用细嫩的小手,给我擦眼角白泪。我爱怜地搂抱下女儿:“妈妈没哭,妈妈是高兴的!”

      直至今日,当我看见温文委婉的新娘,再想起娇滴滴的丑女生,才猛然明白:女人一定要柔弱,男人才会心生怜爱。又有哪个男人甘愿臣服于武后娘娘,西太后慈禧的石榴裙下呢?

      我轻抚女儿的头,心中暗想:我一定把她培养成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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