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鱼的日子

我都十分专注

对每一根鱼刺

保持原位

好比雕刻师

在全神贯注

我要对每一副

鱼骨架负责

我要对得起

给我鲜美的

肉身

和拿耶和华

肋骨变成的

人与物

— 四毛一戴

四毛一戴，原名毛群建。一九六三年生于浙江省江山市，有小说，诗歌、散文、报告文学在国内十多类纸质文学报刊及三十多家网络微刊发表。散文《今夜无眠》获第二届全国“人间亲情”征文大赛一等奖，诗歌获【中国诗人】《中微诗刊》2019-2020年度诗人奖荣誉诗人奖。出版有诗集《苦楝》，现居浙江省江山市。

 ▎冷空气

空气冷得象冰窖。

江山面孔象弄堂。

坐在苹果的手掌上，那苹果

因手指的触碰变幻着，

世界冷得象江山小城穿过弄堂的寒风。

此刻，日头象尸体死于这瘟疫，

渴望着柴火燃烧。

空气充满温度和热量，才能

让阳光像火焰温暖我没有

人气的院子。

江山和凝固在同一冰窖

（你可知瑟瑟发抖空中的柳条了吗）

在陈旧的铁路贫民窟像鹅毛漂浮

那七老八十的穷老人。

这个冬季，那装修人将尝试无家可归的苦头，

而他们一生只能缩在没有暖气的屋檐下。

风中摇晃的叶子。

看夜色，天空怎样焊住零碎的寒星。

渴望早日回到拥有火焰的家园！

 ▎衣柜门上刻着的花

衣柜门上刻着的花

陪了我二十年，几乎

每天都有香气飘来

我从来没有阻止

我只是把自己当作一桩木头

守护在一朵花的面前

我从未勉强木头上非要生出

一朵花

五百年前是一家的那把刀子

在木头上得寸进尺的时候

长出一朵花

挟出了花的香气

后来那把刻刀落在清脆的石头上

那个清脆的声音就埋在了

这朵花的根部

 ▎谬 误

手无所依。我在暗中摸到柜子上的

一只法国青苹果

她和我的内心一样充满酸味，

埋在我内心的深井里。

发生这样的情形，类似

我昨天亲手打碎的一瓶醋：

我在灶台烧无醋的鱼

青苹果在手我坚信爱情的存在，

而作为诗人宁可相信它的虚无。

出现这样的分岐

我无法轻易打上句号

这不是苹果青涩的问题

而是甜味尽失的答案。

难道这是全部的答案？

如果我的内心果真有一口深井

一只青苹果的谬误

被我紧紧的握着。

我知道在此刻，即便

苹果变红，美如光明

那失去的甜度也不再回来。

 ▎甜茶不甜

朋友老柴，送我一盒茶叶

让我暂时找到尘世的安慰

这些年来，一些微小的事物

填满我些许的苦闷

一杯茶，拯救了午后的一小段阳光

并非是朋友之间品茶的一场闲聊

是我一人静坐于阳台间的光阴里

当时我在想，茶叶是许多人可以依赖的

毕竟，日子过的下去，还能安享茶味

这也算是我的一种幸运

不必像湖北南漳酒店后山崩塌那样

为生命提心吊胆。阳光均匀的分布在我身上

在茶杯里制造出性质恶劣的慢性战争

被泡开的茶叶沉入杯底，乱七八糟的

身体重重叠叠，写上这话

有点血腥的味道，使我想起旧社会那

万恶的万人坑，那情景

和一场战争中的大屠杀差不多的

残忍和恐怖。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谁的茶杯能够留住杯内的容物

握在手上，不要多时，那杯中之水

必定消失，就像住宅还在

人已消失，我想对很多人说

最恐怖的是面对死亡，也许

我们更快于一杯茶的消失速度

尽管这是一个未知数，但我们分明可凭借感觉

我们体内的裂缝是否随着阳光

的歪斜而正在

变得越来越宽，越来越大……

 ▎鱼骨架

吃鱼的日子

我都十分专注

对每一根鱼刺保持原位

好比雕刻师在全神贯注

我要对每一副鱼骨架负责

我要对得起给我鲜美的肉身

和拿耶和华肋骨变成的人与物

他们与它们有区别

一生老死也不相往来

我得对得起水中的软体动物

不管我们今生成为生死天敌

我与你还是生死相依

有时我也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祈求下辈子你做人而我是鱼

感到自己会有所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