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把羞耻
洗白的人
只留下
一块骨头
掐死人的
无知
死亡和失眠。
这样歹毒
急于变成
纪念碑
—— 钟 磊
钟磊,1969年生,吉林长春人。《独立作家》专栏作家。著有诗集《钟磊诗选》《信天书》《空城计》《圣灵之灵》等。
▎风水学
啊,再多些,
如同一个皇朝的广告,满是惟我独尊的味道,
如同变种的双突病毒,
带着满族发辫,在时光的大街上炫耀着。
就这样吧——够了,
风水学,信奉着北中国的长白山也是中国的龙脉,
显露出群山神志不清的低语。
我只能用没有嗅觉的鼻子,
在民本之病的药方上嗅一嗅一百年的解药,
让菜市口充满疯狂的旋风,
席卷过浏阳会馆。
我再问:“谭嗣同还在故居里面下棋吗?
还在用马前卒,朝着一个王朝的末日进发吗?”
哦,他犹如民本之病的祭司,
嫌弃祭坛太小,
小得像北平从菜市口泼溅出的几点红斑,
点染着世态万殊,
是何等悲哀啊……
随口迸发的想法
想到短视,何以度过时间?
小主人在推搡我,
是爷爷在挪动干草垛吗?
不是,被点燃的时间,
在小心翼翼地推动生命的齿轮,在祈求思想到来。
突然之间,时间变得硕大无朋,
从不招惹珐琅彩,
也不会在中俄边界上胡扯,
像尼·瓦·果戈里说:“这个世界的每一角落都变得清晰可见”。
我歪着脑袋看过去,
又在铁丝网的包围中抓一把儿,
是两朵梅花的谶语,似在和疯言疯语交锋,
等于奇迹终于得手,
说的是我已安然。
我用崩落的意识,使出一个眼神
把一副眼镜架在脸上,
在装饰一张脸,
若如此,一张脸便是知性的吗?
我的眼窝像桃花,
盛满四月的天空,哪晓得横在额头上的条纹,
没有双目支撑,也会堕入乡愁。
俗话说不疯魔不成活,我肯定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在用崩落的意识,使出一个眼神,
绝对像瞎子豪·路·博尔赫斯撞倒过自己,
在摔倒之后不休息,
仍在厌恶假面具,又把一张脸丢给骗局。
我拿不掉脸上的皱纹,
有一点儿神经质,在用活人的道理绑架一个人,
能够拿掉一副眼镜,
在用一双眼睛盯住知了,注意到它在回收光,
而那光有几斤几两?
我不过是被黑暗扫光的植物
时间还在分岔,
我仍是时间的三脚架,在偏左或偏右,
谁能更正呢?
我活像是一个罪犯,怀着抵触的情绪在闭口不答。
忽然,我返回到一场失误,
觉得不合时宜,在八字方针上摁手印,
十个红手印易统易分,
把手足无措的一大群人,撮合在一起之后再离散,
没有理由——这是命运。
就像在历史的深沟中植入植被,
宛若丛生的草木,予以遗忘,也免去推敲。
似如今在向苦行僧人递小话,
在说:“我不过是被黑暗扫光的植物,
散发出软木瓶塞的味道,
在掺水,也冒热气”。
丢 人
把羞耻洗白的人,
只留下一块骨头,掐死人的无知,死亡和失眠。
这样歹毒,急于变成纪念碑,
像费·陀思妥耶夫斯基掐掉人的脑袋,
又一脚踩下去,毁掉人的门面,
也丢给无头人看,不再为龌龊的人辩解,
像尴尬的人,
浮在尴尬的半空。
一段有依据的叙述
我的才华配不上所遭受的苦难,
偷笑的苦难在我的背后,
把我推进一个自造词,恰是詹姆斯·乔伊斯的冒牌货。
我在一瓶啤酒的说明书上转弯,
转进尤利西斯里面,
对应着尤利西斯版本,用十指夹紧一场雨水,
雨水却比啤酒更像一泡尿。
我吐出一口黄色的液体,
混落成两个谜团,是两个谜团之谜吗?
比如两个羊肉馅饼,一碗羊汤,
在1956年的圈儿楼外圈又被一个小偷拿走,
模糊在一场雨水的另外一边,依稀可见一个蛋形人。
还有一个发酵词在被偷窥,
既是艺术的一个游戏场,又是最后的依据,
像七个人在一个小酒馆里犯口吃,
比尤利西斯的叙述还要凌乱,纠缠着一个小诗人,
在说:“天书绝了”。
可不,瞧啊,我也是一个人
礼拜天,被拖上大街,
又勉强站住脚,站在大街上数人玩儿,
数得我气喘吁吁。
仿佛是一目了然的费·陀思妥耶夫斯基,
看见一个人抓住自己的小辫子不放。
忽然,我有一点点不快或麻烦,
觉得满族人的小辫子,
和这个说法一模一样。
可不,瞧啊,我也是一个人,
活像是北中国的一个地标,厌烦了人的样子,
一向是揭人伤疤又撒盐,比人的骨头轻了一半,
反倒为人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