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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领头

喊口号的

没有受伤

不知从哪

摸来一根鞭子

抡起鞭子就抽

让他们

把树扛回

自己的家

—— 萧 瑞

萧瑞：83年生，江西贵溪人，公民，独立作家，自由诗人。2005年在云南读大学时开始诗歌创作，并和好友成立《坡》诗社。不为谄媚开路，不为虚假超度。

死海

有人从天上往地上一躺

有人从灌木往荆棘一躺

有人从草原躺到沙漠

再从沙漠躺到戈壁滩

我也不和大家抢

我就往死海里躺

只是大家都扭曲这些年

要躺平可不容易

合作社之外

你想和我们合作吗？不想……

很可惜，我只好让你出局

他往生死簿上打个大马叉

我就直接跳过草躺平吃土

吃得太急，转眼就撑死了

被他们扣下当作反面教材

时至今日也没能赶去投胎

不过也好，万一堕入人道

我还得把前生重来划不着

算了，就这样飘呀浪荡呀

被人纯戳脊梁骨也挺不错

生来就被剔掉确实很可怜

愤怒点对我也只有大度点

他们得不到基本点的人道

我就给他们超常的鬼道吧

         20210519

加拉帕戈斯群岛的吸血地雀

吸血地雀只生活在加拉帕戈斯群岛

这里偏离大陆运行轨道

文明稀疏，植被稀疏，崖悬壁峭

易守难攻，没有导弹估计打不进来

要想解放也只能求神拜佛

海产倒是丰富，可惜海风太强

初来乍到，吸血地雀的小翅膀经不起折腾

只好小心翼翼啄食其他海鸟身上的寄生虫

获取信任，都说是先图存再求发展

日久天长，发现血液比虫子美味

好歹恩爱了几百年

分手信也不写一封

直接跳到蓝脚鲣鸟人家的背上

用利喙啄掉羽毛

再一遍遍啄食皮肤

血如雨下，取一根芦苇能饱食终日

蓝脚鲣鸟倒也麻木，不懂与时俱进

海岛的气候说变就变狂风骤雨

海风是甜是咸是腥也不分辨

还天真地以为活在建岛初期

“分田地，打土豪”要帮自己捉虫子

直到夕阳西下，血色的波光如梦如幻

两眼昏花支撑不住这才一头扎进海里

望着自己亲手养大的敌人也不知所措

只是随波飘荡，大海茫茫何处是吾乡

                   20210517-18

割韭菜

父亲说：菜地里的韭菜都成精了

一株株，不管老的少的都割不动

有些躺那装死就以为能躲过菜刀

我说：你是不是割得太狠了

没，我只是隔三岔五的割一割

我说：那就是你的菜刀有问题

才磨过，要不拿你的脖子试试

没等指明要害，说这有伤父子感情

父亲又说：儿子，告诉你个秘密

今年大家种的韭菜都不开花

像被结扎了

要是明年种不成韭菜

吃不上韭菜花煎蛋

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一失眠我就要吃人参

我说：您老别着急，弄些草木灰估计可行

还用你说，我老早就撒了，可还不见动静

我说：那你就拔了吧，也别管躺不躺平

开不开花，至少还能把韭菜送进绞肉机

绞碎，饱饱吃上一顿韭菜煎蛋

这可不行，听见割韭菜的，没见过拔韭菜的

割了还能割，拔了就死了，你书都读坑里了

                           20210517

智囊团

一听就觉好高级，彷佛来自天上人间

他们是神的饭桶，人间最诡异的话筒

享有崇高地位，光鲜如刚剥下的鱼鳞

给他们一杆枪，估计也是一方小丑

他们扎堆一处，暗香浮动波光粼粼

就连那梁上的燕子都忘记衔泥

看呆了，误以为要替自己筑巢

其实他们只想吃燕窝

弥补日夜亏空的脑汁

他们被保护在一个密室，烟雾缭绕

你要是推开门，会以为自己不小心

误闯一个高级的邪教会所——

一群邪教顾问在商讨如何超度众生

这时来了一个人，长得有点像勾践

指着他们的鼻子说：你们就是一群脓包

要么就是囊性包块，我给你们提供燕窝

和女人，叫你们想个良策

驱赶骑我头上拉屎的雏燕

办事不成，还偷偷学我舔胆汁

他们说：梦里您总管它叫西施

光天化日的，我们也不敢递折子

要是叫它东施，我们早就拔光毛

炖好，再烫手也会趁热给您送去

您也就不用日夜舔胆汁来补胆了

                 20210514

送血日

在人民广场又见他们拉起横幅

等人来送血

他们选了好地方

这里人来人往

总有些人血太多憋着难受

没有严格的检查

针头是否消过毒也只有他们知道

他们说送完血的人可领两个面包

我本来也想去送

毕竟身体也有大出血的时候

可一见他们随手把血包丢在一堆

送血者的标签也只有他们能分辨

蓝色手套不摘，翘着二郎腿玩手机

继续等人来送血

我就打起退堂鼓

自己跑到面包店买了两个面包

一边啃，一边看着他们玩手机

                    20210515

桥

他们又吵架了，也可能是打架了

她输了，只能推着独轮车回娘家

车上有我，被子和一些衣服

其他的记不太清

过桥时她回头看了看没有追兵

觉得很安全，就让我下车

把车和车上所有的物品

她所能带走的一切

统统推下了河

我站在桥边，看着湍急的河水

有些害怕，那忽上忽下的物品

没有过多的挣扎

渐渐地就如溺水之人沉入水底

若是她也跳下去，我不知自己

是否也会跟着跳，那时还太小

只有些模糊的记忆和恐惧

还没有学会如何像草木那样悲伤

这座桥我不知走过多少回

直到长大再也回不去

直到有人再也离不开

听说去年它被洪水冲断了

说是要修，也不知何时修

             20210517

蠓

日色渐淡，暮色渐浓

搬了板凳来菜园子边

没坐多久，密密麻麻的蠓

像一团乌云浮在我的头顶

我一挥手，它们就跑

没过多久，又死皮赖脸聚集过来

大概是许久没有见过人

才这样兴奋

倘若我把它们带去城市

它们是否会贪恋城市的繁华

而不愿随我回到这破败的菜园子

时有鸟来，时有鸟往

雨开始落在这张纸上

其实呀，很多时候人就像这些蠓

嗡在一起，别人随手一捏就捏死一只

叫 魂

小时得了病

母亲总会抱我去有水有桥的地方

有时是奶奶

帮我叫魂，说是魂丢了

把魂叫回来，人就好了

有好几回果真如此

那时觉得很神奇

有时没病也跑到村口的水边

呆呆地看

看到黄昏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只是觉得水声真的很好听

如今大家都得了病

总不见好

我想应该是魂丢了

没有叫回

大家集体站在水边叫魂

也是壮观，如果能把病治好

也节省许多医药费

我只是担心大家集体叫魂时

魂万一回错了身体会怎样

你的魂在我这，我的魂在你那

如果能产生爱情倒也很美

万一是别的，那就恐怖至极

历史学

同等重量的树公家人扛要一百人

同等距离的路公家人走要一百年

有人想反正还有九十九人

就开始偷懒

大家难得不约而同

力一收，那树砸完两百只脚

又回到了一百年前

他们只好咬牙切齿

个个赖在地上不起

比谁的脚砸得更狠

那个领头喊口号的

没有受伤

不知从哪摸来一根鞭子

抡起鞭子就抽

让他们把树扛回自己的家

风的好粮食

起了个早，在屋前屋后打了个转

其实也没多早，至少没鸟起得早

麻雀玩起追逐游戏树上躲到地上

燕子绷紧翅膀，从水杉飞到哪里

我没说是滑翔，然后也没有然后

大多数人没睡够，被窝里有自然

所没有的体贴和温暖

既然谁都挣扎过

那谁都有沉睡的自由

前面一排老屋五一天被掀了瓦

虫蛀的横梁还老实的趴在屋顶

只是有些艰难，像被勉强

拉长人的四肢

从南屋檐延伸到北屋檐

难得有四处漏光的一天

屋内苔藓，终于***了一回

灰尘也精神了几分

既然漏光也就漏雨

屋里的人不知去向

他们的东西之前被丢出来一些

这两天又被丢出来一些

有些成了我屋内的摆设

有些躺在地上等待轮回

被人收拾了一辈子

最后又要被天收拾

墙都绿歪了，他们说重新装修

又能往里塞一堆人

缝缝补补住三年，老物利用是个好传统

根基动不得，小心住着也不怕压死人

草可连根拔起，树可以砍得很有艺术感

我们向来只要自然光，夜里火点得大些

都要捂着，说是害怕惊扰神灵

神灵一怒，拍拍屁股走神

白瞎了那么多年的供奉

有些光很不自觉翻山越岭跑远了

他们又说异族光太刺眼影响睡眠

就从老祖宗睡的山里挖来黄土掩

觉得不踏实，还要跺几跺脚

关好国门，这才继续睡，越死越好

也不管被子是否被人掀开过

守着一堆肉身过日子，躺着像树枝

站着像柱子，反正说好有生之年

一起抱残守缺，谁也别嫌弃谁

寒来暑往，都成了风的好粮食

            20210507

历史元年

窃以为投身到一个好时代

什么都未被占领，插上鲜红旗帜

没有意识形态，也没有法律约束

只有崇拜的骨头高悬于树

时时擦拭，还是爬满蛆虫

河海还很干净，没有军舰和邮轮

山洞还很安全，无需绿树打掩护

所有的动物都没名字

金钱豹还不叫金钱豹

只是只猫离家出走想要闯荡社会

也没有14亿人口供它撕咬

建筑还很矮，只有两层

上面住人，下面住牲口

也没有成熟的独家教务系统

利益链，一手遮天

让一个母亲肆无忌惮丧尽天良

把另一个母亲的孩子推下高楼

历史元年，我可以指点江山，高屋建瓴

可以指鹿为马，给金钱豹和狸猫指腹为婚

爱情要从娃娃抓起，都说是夫妻呆在一起

你就成了我，我就成了你，形影不离

站在历史元年的档口，我豪情万丈

恨不得一口气从山脚

爬到山顶，再从山顶滚到山脚

气喘吁吁时再给山取个动听的名字

只是元年的雨水比往年下得热烈些

五月冰雹，六月恐怕就要飞雪

我不忍打扰它们清算腐叶和残花

把天生残缺四肢不全的树连根拔起

我冲入雨中就是干扰它们创造历史

我只能焦急地等待

为了安慰心尖突突起的火焰

只能抚摸身旁温驯的金钱豹

我没有历史，我就是历史

阉割历史就是骟自己

篡改历史就是往祖先的血管里注射淤泥

篡改历史就是往孩子的眼睛里喷射毒药

我们无需意识形态净化运动，统一口径

文明的曙光就在眼前，听好我的发令枪

一二一，一二一，准备——消灭原始人

20210511

叫 魂

小时得了病

母亲总会抱我去有水有桥的地方

有时是奶奶

帮我叫魂，说是魂丢了

把魂叫回来，人就好了

有好几回果真如此

那时觉得很神奇

有时没病也跑到村口的水边

呆呆地看

看到黄昏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只是觉得水声真的很好听

如今大家都得了病

总不见好

我想应该是魂丢了

没有叫回

大家集体站在水边叫魂

也是壮观，如果能把病治好

也节省许多医药费

我只是担心大家集体叫魂时

魂万一跑错了身体

你的魂在我这，我的魂在你那

如果能产生爱情倒也很美

万一是别的，那就恐怖至极

20210507

蠓

日色渐淡，暮色渐浓

搬了板凳来菜园子边

没坐多久，密密麻麻的蠓

像一团乌云浮在我的头顶

我一挥手，它们就跑

没过多久，又死皮赖脸聚集过来

大概是许久没有见过人

才这样兴奋

倘若我把它们带去城市

它们是否会贪恋城市的繁华

而不愿随我回到这破败的菜园子

时有鸟来，时有鸟往

雨开始落在这张纸上

其实呀，很多时候人就像这些蠓

嗡在一起，别人随手一捏就捏死一只

20210507

见光死与生物链

小时候堂哥一见蛙彻夜欢鸣

就特兴奋

说那可是满田活蹦乱跳的肉

还邀请我到时去看他的表演

他还说青蛙见光就立正

夹子嵌进肉里也不吭声

当然他不会说见光就死

此时我想：青蛙之所以如此镇定

可能得益于它那超凡的生殖能力

当然也是因光太易讨人欢心

越是主动的仁慈越要警惕

被鼓舞的永远是士气

被埋汰的永远是土气

被捕杀的何止是青蛙

也可能是捕杀过青蛙的人

20210510

致飘忽文坛的轻贱之尘

因是那轻贱之尘

无骨之相

无论如何打滚也直不起身

自以为剧本上乘，表演到位

其实凌驾于舞台之上包厢的那群

我不知是人还是什么生物

只是喝茶说些鬼话

商量如何让你们

卖力地表演媚俗

而不至于分心搞出静坐的闹剧

哪有心思看你们至暗时的表演

而看台下的另一群人

应该是你们的兄弟

早就嫌你们

霸占舞台太久

恨不得把你们撵下去

自己来演

他们也早早备好台词

一叩首

二叩首

礼——毕——声音拖得很长

只是那群不明生物迟迟不说平身

最后的台词——谢主隆恩

也就只能烂嘴里搞得肚子疼

20210509-11

现实主义夭亡

想了一夜也想不出个好计策

拯救未庄的嗜睡病

不分青红皂白的睡

真是急死人，地没人种

看人低的狗也没人管

说是土谷祠边的古水井

被鬼投了毒，反正呓语我不信

我一次次出夜门

希望撞见好心的妖精

最好是只洋妖精

红发碧眼的历来好看

这点我深信不疑

也能让我趁机出趟国门

长长见识，磨练爱国之心

如果运气不好，就让我娶个星星

做新娘，漫天的星星呀

随便吧！我也不挑

只生一窝小星星

失眠时我这个一家之主就跺跺脚

那些可怜的小星星只能四处逃窜

搅得未庄鸡犬不宁

说不定那些嗜睡的人还真就醒了

虽然他们醒了，很可能危害人间

                     20210510

▎洗心革面

望着眼前一片深海

有时我真想犯罪

纵身一跳，裸泳到大陆的对面

这样就能减少沿途鲨鱼的记惦

我总在想：只是一海之隔

海两边的人就相差那么远

他们全民免费医疗

我们这边只有少数人

才享受免费医疗待遇

是那些人更穷更潦倒

还是身体构造与众不同

发起病来就得重新做人

我们做手术只要洗洗胃

而他们做手术

不仅要洗心，还要革面

小黄人

小时候天热总要到河里头玩水

那时河很大，装得下很多个我

能让很多个我集体划水

玩水玩累了，就跑到上游玩泥巴

赤身裸体的坐到泥里

小鸡鸡就像泥鳅

一点也不觉羞耻

我把泥一遍遍往身上涂

头发，肚子，腿脚都不放过

只剩两个眼珠还能咕噜咕噜

看起来像个小黄人时

才纵身一跳

浑水自上而下，浩浩荡荡

也不管下面的人是否钻水里漱口

              萧瑞 2021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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