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次回家,看到了君宝,开一辆崭新的桑塔纳。看到我后,他没打招呼,停车,直接把我往他的车上拽。我笑骂道:“君宝,你这个鸟人,老子又不是美女,你拽,拽个屁呀!老子是回来办事的,你有空就去陪你的美女军团!老子没时间陪你瞎闹。”他不听,使劲把我推上了副驾驶室,然后才坐回去,发动车子重新上了路,嘴里还咕哝道:“***你是不是看不起老子,老子知道从读小学开始,你就看不起老子。但是,你看不起老子,老子也照样把你绑架到俺家里去喝酒。谁叫你小子好几年才回来一次呢!”
我苦笑着说:“你这个鸟人,真拿你没办法。不过,俺事先声明,你不能跟上次一样,又死命地灌俺的酒。”他瞪了我一眼,骂道:“怎么?嫌老子的酒不干净。你放心,老子早就改邪归正了。那些女孩子,俺早就让她们单飞了。至于她们以后睡多少男人,怎么睡,都不关俺的事了。”
君宝是我儿时的玩伴,也是我小学同学,由于特别调皮,上课老是捣蛋,从来就没有认真听过讲,每次考试都不及格,老师也不怎么喜欢他。初一的时候,因为打伤了班上的同学,被学校开除了。从此之后,就在社会上游荡。后来,看到建房子的报酬还不错,他就跟着村里的老瓦匠学建房的手艺。我高中毕业的那年,他的建筑活儿在我们那一带就很有名气了。我南下深圳的那一年,他也去了深圳,还带了四个漂亮女孩子,在岗厦租了一套房。他负责接单,找客人。那些女孩子则负责让客人自愿把钱从口袋里掏出来。
在深圳的五年时间里,我只见过他一次。那天是上午十一点左右,他在公司楼下给我打了电话,我下楼了,他笑着说:“我以为你小子,现在眼睛都长在屁股上捏,看不起人,不会出来见我啦。”我给了他一拳,说:“你小子少贫嘴,先去我公司看看,然后聊聊,喝杯酒。怎么样?”
他却扭捏了起来,说:“不好吧。我一个鸡头,拉皮条的。上去也许会对你影响不好,有损你的光辉形象。这样吧,还是我请你喝酒,我们叙叙旧,然后我就走了。”
我们去了旁边一家湘菜馆,一边喝酒,一边随口扯着小时候的一些屁事。很快,一瓶高度白酒就见底了。他要再来一瓶。我不肯,说下午还要上班呢。最后,每个人要了一瓶啤酒。我问,你这边的收入怎么样?
“还行吧。我手下的女孩每接一个客人,收三百到五百块钱。我提成一百五十块。同时负责她们的房租和生活费。”他笑嘻嘻地说道。
“那比我的工资高呀,没几年就是百万富翁啦。”
他嘿嘿地笑着,给了我一拳,说:“就是要把你这个***比下去。从小到大,你都压我一头。俺不服气呢。不过,干这种事情,始终是很缺德的。俺干满五年,赚足一百万之后就不干了。”
他家还在老地方,拆掉老屋重建的,一溜五大间三层的洋楼。他一到家就吩咐老婆马上做饭炒菜,然后,就带着我楼下楼上地参观。他说建这栋楼房花了近四十万。站在楼顶上,我四下打量着,四周青山环绕。这些山,小时候我和他放羊,砍柴,抓蛇,放七连环的捕兽夹抓野兔,每一个地方都既熟悉也陌生。门前,绿水淌过。这条小溪,我们小时候洗澡,捞鱼,用猪肝钓乌龟,王八。承载过童年很多的快乐。
“君宝,河里还有王八吗?”我问。
“没有了,这几年,大家在农闲的时候都喜欢用捕鱼机电鱼,电得太厉害,连王八蛋都打完了。现在,只有我家里还有。”他得意洋洋地指着屋后,用院墙围起来的那几亩水田,“那里就是我的野生甲鱼养殖场。养的全是王八。你以后要吃,就打电话给我,我给你快递过去。”
一阵山风从那边吹了过来,好腥呀!我连忙屏住了呼吸。好半天后,我才说:“你的王八养殖场太骚了,比你都还要骚。”他哈哈大笑了起来,说:“不腥不骚,怎么养野生甲鱼呀!”
君宝的老婆手脚很麻利,一会儿工夫,就做好了十多道菜。君宝说:“你小子在外面什么好酒都喝过了。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就不喝瓶装酒了,喝去年年底我自己酿的荞酒吧?”我说:“那自然最好。”
君宝就用一个壶,提了十斤荞酒出来,开始倒酒。君宝的老婆很秀气,一看就知道是老实人,话语不是很多,只是笑眯眯坐在一旁,看我和君宝喝酒说话。其实,君宝私下里给我打电话,也对自己的老婆赞不绝口。说不管他在外面如何花天酒地,喝酒泡妞。也不管别人如何添油加醋,说了他多少坏话。这个女人都不哭不闹不吵,在家里任劳任怨。
我问:“君宝,在深圳,你的生意那么好做,为什么后来又不做了呢?”
他灌了一口酒,一边夹菜,一边说:“做那一行能赚钱是不假,但却不能长做。第一,那个行业是个缺德的行业,只要赚到第一桶金就可以啦。缺德事是不能长时间地干的,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第二,我们后来被当地辖区的警察盯上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被请过去,交上五千到一两万块。我们还赚个屁?”
“看你现在混得牛头马面的,现在主要在做什么?”
他呵呵地笑着,说:“那一年,我去广州美食街瞎逛。偶然看到了美食街的野生王八四百到五百块钱一斤,而家养的甲鱼才二十块钱一斤。我就想,能不能从广州这边买人工饲养的甲鱼回去,在家里养上一段时间后,再当做野生王八卖过来?我反复地衡量后,觉得此法可行。于是,我就给女孩们放假了。回到家里,我花了五万块,建了围墙,把家里的两亩水田圈了起来,改成了甲鱼养殖场。后来,又花了五万块从深山中运来了沼泽地里臭不可闻的腐泥。然后,我以十八块钱一斤的价格,一口气从广东甲鱼人工养殖场,买走了两千只体重在八两到一斤左右的甲鱼,运回家放养在养殖场里。”
“那些甲鱼别人认不出来吗?”
“嗯。三个月后,我从甲鱼池里抓了二十多个甲鱼,个个都是脏兮兮的,一股臭不可闻的腥臊气。我用钓鱼钩一个个穿过他们的嘴巴,留下了一些明显的伤痕。我甚至还把钓鱼钩故意弄断了两个,挂在甲鱼的嘴上。当我提着这些甲鱼出现在广州美食街的时候,立刻就被美食街的老板们一抢而光了。他们还同我互留了电话。说以后,只要我再次钓到,或者收购到野生王八,就立刻给他们打电话,帮他们快递过去,货款他们可以预先打到我的银行卡上。”
“哈哈,你小子太毒,太牛了。”我端起酒杯,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二十多天后,我又发出了第二批甲鱼。每次,我给每个美食店的老板,都只发两个到三个甲鱼,绝不多发。有时候,面对着他们的催货,我还故意缺货,说这段时间运气不好,没有钓到王八。这样,随着我的信用度越来越好,找我订甲鱼的客户越来越多了。现在,我每个月的固定发货量都在一百个以上,收入在五万到六万左右。而成本只需要几千块钱。比起当鸡头,拉皮条赚钱多了。更重要的一点,当鸡头见不得光,而我现在。好歹也是个个体户,民营企业家!哈哈,来,我们兄弟再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