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节   惊雷梦醒     

    孩子望望病愈出院后的一天晚上，姐姐来到妹妹家中，一阵寒暄之后，便转弯抹角地问妹妹：

    “妹夫出差还没有回来？”

    “没有啊。又是一个月多的时间了，他的电话总是一直关着机的，偶尔前天给他拨通了，他说，自己这会儿还在兰州开会呢，过两天会议结束了就会回家的。还说，那个时候自己也正在开会，会议纪律有严格规定的，不允许随便接打电话的，没说上几句话他就挂断了。孩子生病、住院、出院的事情都还没有来得及跟他说呢！这些天，这些烦心的事情，还多亏了姐姐呢！没黑没明、跑前跑后，可帮了妹妹的大忙呢！”

    看得出来，比自己精明机灵十倍不止的妹妹到现在还被那个丧尽天良的色狼淫棍蒙在被窝里面做着大梦呢！姐姐润润心里非常矛盾，那天在县城自己所亲眼目睹的事情，反倒成为了自己的心病，这思想包袱沉重啊！这些天一直在折磨着她，一想起来就心跳的咚咚，脑袋膨胀，头皮发麻，好像头发稍子都将要立马竖直起来一样！不说给妹妹知道吧，一母同胞，亲骨亲肉，手足之情啊，良心上过不去的！说给妹妹知道吧，又怕妹妹确实承受不起这样致命的打击！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早点点破，让妹妹知道事实真相为好，先把丑事摆明了再说，无论事情究竟如何收场，这就要看马秃子的态度了。

    “苗苗啊！人心叵测，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个千刀万剐的贼人都把你给偷着卖了，你还在死心塌地地替人家数着钱呢！”

    话还没有说完，姐姐自己倒已经是泪水如泉涌，汹涌澎湃，哽哽咽咽哭得昏天塌地。

    “姐姐，你这是咋了？究竟出啥事情了？有话慢慢说嘛，哭什么呢？”

    “呜呜！……妹妹你有所不知啊！活不成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呀！姐姐都快要被气死啦……”

    姐姐的情绪更加激动，不能自控，越发恓惶，嚎啕大哭，一发不可收拾，根本说不出话来！姐姐这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反常举止使苗苗无所适从，手足无措，只是一个劲地不断地为姐姐擦着哪不断线的泪水……

    过了好一会儿，欲言又止的姐姐一边抹眼泪，一边缓缓地站起来拉过妹妹的手来放在自己的胸口，继而又搂紧了妹妹的身子，这才结结巴巴，断断续续，非常困难、非常悲哀地说出了她以前所亲耳听到的别人的议论和她那天在县城开发区所亲眼看到了的一切……

    “苗苗啊，这可是不该发生的故事，谁也不可能料想得到的事情，你可千万要挺住啊！至于如何摆平这个千刀万刮的陈世美、马秃子，有姐姐，有大家，有说事摆理的地方，还有法律！……”     

    姐姐的话早已经说完了，说明白了。

    慢慢地，苗苗从姐姐的怀中挣脱了出来，僵直地、呆呆地、毫无知觉地顺势瘫坐在了床头。她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啊……”此时此刻，只见她浑身颤抖，死咬牙关，紧握双拳，不止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眼睛直勾勾地一动不动……除此之外，她好像就没有了任何思维反应，她那呆滞的目光，好像喷灯喷射着的一团团的烈火！不知是她的神经一时短路了没有了反应，还是来不及像姐姐那样本能地、条件反射地、情绪失控地嚎啕大哭。

    “苗，苗儿！妹妹，你，你说话呀？”姐姐拼命地摇晃着妹妹的肩膀，拥抱着妹妹的身子。     

    “妈呀！姐姐啊！我命苦啊，我悔呀！呜呜……”

    昏暗的屋子内再次传出了一对女人的悲惨凄楚的嚎哭声，彻夜未曾停息。

    都已经整整三天三夜了，妹妹苗苗就那样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不息不眠，只是趟卧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天花板。姐姐润润也是这样寸步不离地厮守着妹妹，她怕苗苗一时想不开，过不了这个大坎，怕她有个三长两短，哪里也不敢去。她像热锅上的蚂蚁，心绪难宁，不停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不停地给妹夫马秃子拨打着电话，可是，马秃子的手机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没辙！愤怒中的润润，又在电话中喊来了自己的男人海尔，下了死命令：

    “你也见死不救啊？立马去县城开发小区的‘花苑雅居’给我把马秃子抓回来！”

    “是！是！”

    这丈夫海尔唯唯诺诺，不敢违抗，就即刻搭趁班车去了县城，在媳妇所说的那地方足足蹲守了五个小时，终于逮着了马秃子，谎称说：

    “你的妻子苗苗、还有儿子望望，他们双双都食物中毒，奄奄一息，正在镇医院抢救呢，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呀，要你速回！”

    惊愕中的马秃子这才身不由己地相随姐夫海尔回到了牛蹄分镇的家中。

    “马经理，马大人，您可总算回来了？抛妻丢子，金屋藏娇，包养二奶，你干的好事！今天可得说清楚啰！”

    姐姐润润双手插腰，指着马秃子的鼻子，怒不可遏。妹妹苗苗已经早就没有了哪种能够表达愤怒情绪的力量了，只是不言不语，面壁流泪。马秃子直愣愣地站在门口，左顾右盼，心里想：这究竟是咋了？空气不对劲呀！还没有待他回过神来，妻姐润润又从厨房的案头上随手操起了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向他逼了过来，姐夫海尔见状，急忙夺刀。马秃子顿时明白了：东窗事发，后院起火了！耷拉着脑袋，即刻蹲在了地板上，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

    事已至此，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马秃子痛哭流涕，将自己这几年因为行贿受贿、挪用公款被撤销职务；又因为退赔赃款、参与赌博而债台高筑，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穷途末路、四面楚歌的境地。目前，又被那个凶悍如虎的情妇雪雪逼婚制肘，有家不能归，骑虎难下……一切的一切，犹如竹桶倒黄豆，一古脑儿地作了全部交代。

    “各位大人！我该死！我该死！但是，我也是迫不得已，身不由己呀！”

    他像老公鸡啄米般地磕着响头。

    “雪雪是谁？怎么回事？说！”

    此时此刻，这个姐姐润润简直就像梁山上的好汉母夜叉扈三娘，虎视眈眈，气壮如牛，咄咄逼人。她要为妹妹苗苗抱打不平，报仇泄恨，妹妹的事就是自己的事，恨不得立马就一刀劈了不够人的马秃子！女人嘛，对于自己的男人来说，什么犯法丢官，什么赌博输钱，什么酗酒打架，什么生意赔本，什么穷途潦倒……一切的一切都是可以原谅的，唯独不能容忍的就是男人寻花问柳、宿淫嫖娼！这可是她们神圣不可侵犯的天条、原则啊。

    塌了昔日威风凛凛、道貌岸然架子的马秃子实在无法抵赖，只有继续坦白：

    雪雪姓孟，是县城开发区一家“梦幻发屋”的洗头妹，今年二十三岁，小自己二十五岁，小苗苗十五岁，妩媚靓丽，水性杨花，非常现代开放的那种女人，是自己以前的赌友。我们相识、同居也已经有三个年头了。第一次认识她时还是在一家地下赌场里面。那天晚上，因为自己时来运转，赢了大把、大把的钞票，非常得意和兴奋。而输得精光的雪雪，这个时候却含情脉脉、小鸟依人般地依偎在我的身旁，看着我面前的那一堆堆、厚厚的人民币，眼睛里面直放绿光：“啊噻！祝福马哥，好运连连哪……”雪雪那种异样的神情和特有的韵味使自己更加得意忘形，随手就甩给了她一叠：“妹子，花去吧，是因为你这个福星妹妹在身边，为大哥我带来了好运气哟！大哥赏你！”随后，我们就一起去那五星级的饭店吃饭，一起去那七星级的宾馆消费、消魂，度过了那终生难忘的一夜情……嗨！赌运、桃花运双双而至，多美的事儿呀！

    后来，她嚷嚷说，我们这样偷偷摸摸地长期租住在宾馆也不是个事儿，人多眼杂，婚外恋情、金屋藏娇的地下工作者，要的就是不能暴露身份真相，非得自己要有一套房子不可，并且要有一套像样的房子。于是，我将自己经手的、需要马上上缴公司的，南方大都市几家客户签订购销绿色蔬菜合同的预购定金一百八十万元挪用，为雪雪购买了高档别墅一处。平日里，在自己的妻子苗苗面前，便经常以外出开会、出差、谈生意为借口和雪雪长期厮混在一起，自以为人不知鬼不晓。

    去年因为挪用公款的事情败露，自己被反贪局、检察院隔离审查了，本来要负退钱服刑的后果，在局子里面呆了整整一个月，我实在熬不下去了，就带话出去，求情甘州蔬菜公司李琪经理，要他这位神通广大的铁哥儿们千方百计保护自己过关，想办法摆平此事，自己将来出来大不了是还钱的事情。谁知这个没有良心的，迟迟没有动静，极不痛快，简直就没有哥儿们义气和情分。我就向检察院说，如果我现在就揭发别人更大的犯罪事实，能不能放我出去？检察院说了：那得要有重大立功表现！于是我就告发了李琦那个大贪官，后来，他进去了，我被取保候审——出来了！

    为了退赔公款，实在没得办法了，我又把给雪雪买的那套别墅背着她偷偷地卖掉了！谁知雪雪寻死觅活地不肯搬出来，腾房子的最后期限眼看着就要到了，又谁知，雪雪又拿出以前我和她所签《赠与协议书》的证据来，要去法院起诉我……

    自己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四面楚歌，狼狈不堪，早知有今日，悔不该当初呀，自己也有了那自杀的心思呢，跳崖、奔井、喝药、上吊？也不知道该选择咋个死法。姐姐、姐夫、还有苗苗，你们就痛快一点，杀了我吧？

    马秃子彻底塌了昔日的那种不可一世、道貌岸然的尊贵架子，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

    还能说什么呢？还能拿他有什么办法呢？大家一时倒没有了收拾这种从来谁也没有遇到过的这种尴尬场面的主意和办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起来。

    恰巧此时，马秃子的手机一遍又一遍地响个不停，姐夫海尔示意他：“先接电话再说！”

    电话里传出了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就是那个孟雪雪打过来的：

    “马秃子！你这个挨刀的这会儿不知道又躲到哪里去了？赶紧给我回来！你可听好了，如果半个小时内还不回来，咱们就法院见！可别忘了，你可是个取保候审的人物哦！嘟！嘟！……”挂断了！

    马秃子痛哭流涕地说：“我和苗苗夫妻一场，大家都是亲戚，咱们这边的事情现在怎么都好说，求求你们，无论如何先放我一马，让我去县城赶快想办法把雪雪这边先稳住了再说……”

    姐夫说：“也只能这样了！”

    马秃子这条丧家之犬转身逃离现场。

    下午时分，姐姐给妹妹做了一碗酸汤面条，哄哄摸摸地总算让她吃了一口，她安慰妹妹说：“苗苗，你先好好休息吧，待那个王八蛋回来了我们再跟他算细账！妹妹你可要乖乖听话啊，都折腾了几天了，我们也该回去一下了，下午再过来看你。苗苗你可千万要想开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