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好冷,夜的凉,肆掠在漠然的俗世,冷得凄凉,冷得惨淡。
好怕,好怕,怕那一双双的眼,怕那一副副被世故麻木了的嘴脸,它们就如此真实的在你面前,即使紧闭双眼,它们“坦然”的宁静依旧如寒夜的风扎过你的每一个毛孔。
谁,来救救我,救救我!我要逃离这里,逃离这个充满恐惧,溢满压抑的环境,这时,我只想要谁,可以给我一双手,让我可以感受到一点是否还残存的温暖,我好冷,好怕,这不是噩梦,我却依旧从现实中惊醒!
“死人啦!这个人死啦!”
“滴答滴答……”时间并没有停下他的脚步来看这一幕讶异,这一刻,是凌晨六点左右。
“真的死了吗?不会是睡着了吧?”
“要不你去叫叫?”
“哎哟哟,我害怕,还是你去摸一下吧!”
一个大胆的先生,走上前,像模像样的探了探鼻息,回过头,似乎见惯了生死,也似乎为了显示它懂得更多,笑了笑,“死了。”
“真的死了啊?”
于是逝去了的那个人周围马上就水泄不通了,“怎么死的啊?”“哎呀呀,真霉啊!”
竟然闪起了闪光灯呢,是的,有人在拍照呢,它在留恋吗?它在留恋!
只有他,光着膀子,静静地坐在那里,这一切又与他何关呢,他,早已经不用理会这周遭的一切了!
“嗨,昨晚是谁预言的啊,还真死了!”一壮汉子用赞许的目光看向周围。周围,一片笑,笑,笑,笑得很自然,很欣慰。
(昨夜……
“滴答滴答……”时钟显示在凌晨一点,列车不快也不能慢,行驶在他被指定的方向,不卑也不亢,就这么沉默的前行着。
“哎哟,哎哟……!”
在我的后面第三排,一个中年男子,一直呻吟着,六月的天气,即使是有着空调的夜,依旧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用一手托着头,光着上身,一直在呻吟,并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痛苦,越来越让人心烦意乱。
“要死了啊!!!”一青年男子从睡梦中吼道,令人疲惫不堪的旅途,夜很静,只有亘古不变的列车隆隆声,这一声吼无意中与呻吟唱和,冗杂沉闷的车厢,莫名的拂过一丝凉意。)
“通知车长!快快快,疏散一下,疏散一下,都别围着了!”
“谁是他的同行的?有同行的吗?”
“喂!别拍了!要纪念啊!”
车厢顿时就热闹了,真稀奇,好好一个人就死了耶,坐这么多年火车,几乎遇不到啊,隔壁车厢的也闻声而来,定要探个究竟,场面不亚于车厢来了大明星呢。
“哎哟,还真死了啊?”
“是啊,好好一个人,就死了,你看你看,身体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嘛。”
“人死了啊,身体会变青的!”一个戴眼镜的“知识分子”模样的很有常识似的解释。
这些议论真的很有趣啊,它们是在讨论路边死了的那只鸡是谁家的吗?还是在讨论老三输了钱让刘七骗走了的悲剧吗?
“听说他买的票是到十堰的,昨晚就坐过站了哦,哈哈,也真不该他回家啊,就这么死了。”
“火车又会晚点了吧?哎,好端端的死什么啊,影响我的时间!”
沉闷的车厢突然好冷,冷得透骨!
“哎哟哟,冷了啊,空调温度怎么这么低啊?”
“这个必须啊,怕尸体臭了嘛!”一老者有意向空气中嗅了嗅。
“哈哈哈哈……”
笑声,笑声,是笑声啊,看它们,笑得好幸福,看它们的脸,透着清晨希望的光辉,一个个红润着呢,看它们的手脚,是一夜苏醒后充满活力的蹦跳啊!
空气中,除了冷,似乎真传来了一阵臭味,令人窒息,窒息的臭!
“喂,昨晚是你说的吧,还真准啊!”
“哈哈哈,是我说的,不小心还真说到了。”一个小伙子,为它的预言感到自豪,却在字里行间和表情上表现出了一丝谦虚和羞涩。
昨晚,它们两个在很专业的畅谈三国,戏讲水浒。
“哟,这么冷,他到是死咯,我们还要陪着冷,把我们冷感冒了咋个整?”一个六十多岁十分和蔼可亲的老太太抱怨道。有几个又随声附和开了。
“嗯,这个火车这次是跑不脱了,他肯定得担当责任啊,你这乘务员,没有保护好乘客的生命安全,你肯定要负责的嘛,看,现在还要录口供,推责任嘛,都是些程序。”和蔼老太太那高大威严,精神抖擞的老公向周围的人分析。
昨天,这位当过兵的老人,一直在和旁的人谈重庆官吏,谈中央大事,分析世界形势,种种侃侃而谈,口若悬河,一副博识的样子,博得周围不时啧啧的称赞。
车停在河东一个车站了,这应该在陕西境内了,他,离家乡远了一程……
几个警察快步上来,一个年老的上前,啪啪推了他几下,“死了!”说得干脆,直接,呵呵,死了,这个老警察在为自己“简单”的就确认了一个死人而窃喜呢。
“先弄下去吧!”
周围的人没动,谁也不愿意去沾染一点这死亡的气息啊,可是,这里除了“喜悦”和“热闹”的和谐之外,还有死亡的气息吗?
死者那个同行的伙伴无奈的上去抱死者下车,可是太重,有没有人帮忙,只好拖下去,拖下去,拖下去了!乘务员抱着手在一旁“欣赏”呢,警察叉着腰兴奋得“指挥”着呢,拖下去,拖下去了啊!
“人死了那么久了,都硬了,不好抱得嘛!”
死者下去了,可观众还意犹未尽呢,他们一哄而上,都趴在窗子上,看着外面呢,就像一群苍蝇,围着一块腐肉叮咬呢。这时,一个女医生进站来了。
“你说她还要抢救死人啊?”
“还要人工呼吸吧!”
哈哈哈哈,周围又笑了,笑,笑!笑得好开心呢,这时初晨的太阳刚露头,站旁的小树叶上还沾有露珠,可是,怎么还是那么冷呢?
死者手托着脑袋靠着窗的样子,在他离开时,就永远定格了。
“他的手向上举着呢!”
一个中年妇女,丰乳肥臀的,提着小皮包,拨动它的樱桃小嘴,柳叶眉一挑,说:“他是在向铁道部门伸手要钱呢。”笑,笑,笑,笑得好开怀啊,饱经风霜的当兵老人调侃道:“他是在向我们说拜拜呢!”笑,笑,笑,好多人合不拢嘴了。
是啊,说再见了呢,何必再见了呢,你走了,多好,不用再看到这些开心的笑,不用再看到这些“温暖”的阳光,不用再听到这些幽默可爱的话语,走吧,又有什么牵挂呢,走在冷冷的夜,走了,其实更幸福呢,要是留下来,听着它们的快乐,你会不会有一丝心痛呢?
窗外,有一片花,在曦辉中,显得好美,好美,途中远行的人,其实在这群欢乐中,还有一个悲伤为你送行的呢,就借那几簇花,让他们送你一程吧,还在上空徘徊的你,是否可以有一些安慰呢?走吧,这里不值得你留恋,去你能触摸温暖的地方吧!
这群人似乎并没有静下心来,它们还亢奋着,高兴着,在议论什么。
幸福,快乐,善良的人儿啊,刚刚你们眼中的剧本已经演绎完了,不要再给一个无辜的灵魂附加一丝垢尘了,息了吧,可是,它们开始自己编写可以给它们带来快乐的剧本了,它们在讨论在期待下一站谁会坐在那一个座位上呢!
周围,好冷,真的好冷,老人和蔼的语言,少女美丽的眼神,少年活泼的蹦跳,温暖不了这漫漫寒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