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在店外响着。
文君和雷佳走进店里,很有礼貌的把伞收在门外,然后走到柜台前,勾起头,看着花花绿绿的金银首饰。雷佳左瞅瞅,又看看,就像一只幸福的小鸟,眼里冒着暖暖的光芒。忽然,雷佳的目光停住了,出神地望着红色金丝绒盒子里那枚亮晶晶的戒指,盒子上标价8000元。文君抬眼看着服务员,说,这枚戒指最少多少钱卖。服务员笑着说,这是店里最火的一款戒指,8000元,如果你想要,打折下来7000多。呀,这么贵呀!文君惊的眼珠子都快翻出啦了。服务员随手把戒指拿出来让雷佳看。雷佳小心捧在手里,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说,文君,这枚戒指太漂亮了,又高贵又典雅。文君撇撇嘴,扯住雷佳的衣袖,说,好是好,就是太贵了点!雷佳转过身,狠狠地剜了文君一眼,突然拉下了脸,粗声恶气地说,我说买了吗?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激动啥,瞧你那熊样。文君冷不丁被呛了个大红脸,眼神颓然地往下跌。他嘴巴动了动,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滑回嗓子里。雷佳放下戒指,甩着脖子气哼哼地往店外走,文君紧跟了上去。
晚上,雷佳阴着脸坐在沙发上,不吭气。文君知道雷佳还为戒指的事赌气,就故意凑过身去,搂住了雷佳。雷佳使劲把文君的手甩开,说,别理我。我见你烦。文君陪着笑脸,说,咱们现在手头有点紧,工资就那点。过几个月,等我攒够钱,我给你买一个。这么一说,雷佳的话头也软了。她嘟着小嘴,指头狠狠戳了一下文君的脑袋,说,就你嘴贫!
话说回来,那枚戒指价格还是挺高的。对于文君这样的低薪阶层,就是典型的“月光族”。工资二三千块钱,每月要还房贷,还要抚养九岁的儿子,供他上学,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文君一想起来,头就大了。可是,还得把老婆当菩萨一样供着,耐着性子哄,宠,让她开心。
一个月后,文君脾气越来越不好了,面了。动不动冲着儿子发火,对雷佳也忽冷忽热。晚上吃完饭,一抹嘴就出去了,说是和朋友去散步。儿子好奇,爸爸天天晚上出去,搞什么名堂,是不是外面包了情人。于是,他决定跟踪老爸一回,看个究竟。后来,这个秘密终于被儿子发现了。原来,文君瞒着雷佳在皇家KTV找了一份服务生工作。文君要儿子保守这个秘密,儿子点点头。
有一天晚上,文君端着托盘从包厢里出来,差点摔倒,幸好同伴扶住了。他提提嗓子嘘咳了一阵,感觉头有点眩晕,胸口憋闷的似乎有一口浓痰黏住,堵堵的。他费力地站在门口,尽量支撑疲惫的身体,脑子里又晃过一个念头。他要尽快买下那枚戒指,所以再苦再累,也值。
文君正恍惚时,走道内一个胖男人搂着一个女人从他身边经过。文君陡然一惊,眼珠子直愣愣地盯着他们远去。咦,奇怪,那女的看起来怎么面熟,好像是自己的老婆雷佳啊。哎,不对,是我太累了,眼花了,看走眼了。可是,文君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他直了直腰,吸溜了一下鼻涕,就拿起手机拨通了雷佳的电话,说老婆你在哪啊?雷佳说,你个死鬼不回家。还问我在哪里。我还能在哪,在家看电视呢!
手机挂了,文君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沉了下去。他松了一口气,看着走道内摇摇晃的醉客,情绪高涨起来。心想,还是我小心眼,老婆虽然嘴上不饶人,心里还是热乎乎的。她还是爱我的。
国庆节,儿子去了姥姥家住。文君要去看远方的一个朋友莫白,他病了。临走前,雷佳嘱咐文君,说平时很少见自己的朋友,去了就好好玩几天。文君见雷佳这么体贴和理解他,心里热乎乎的,像刚出锅的蒸馍。
那天,到了莫白家。家里来了很多客人,气氛很浓。朋友的妻子热情地款待他们。大家边喝酒吃饭,边东拉西扯地闲聊。一阵子,文君便面红耳热,眼前发飘。他打起了酒嗝,趁着酒劲,文君忽啦地站起身来,懊恼地拍了拍头,说,哎呀,瞧我这记性,我忘记一件事。我答应给老婆买一个戒指。这几个月我勒紧裤腰带已经攒够了8000元钱。我呆不住了,明天我就回去,我要给她一个惊喜。有人奚落道:你小子,一天不见女人,心就发慌。那事做多了会上火,你悠着点。屋子里一阵哄笑。
文君回来,没有给雷佳打电话。下了车,就往首饰店跑,他终于了却了一桩心愿,买下了那枚沉甸甸的戒指。
回到家里,他感觉屋里的气氛不对劲。卧室门紧闭着,房内传来猫一样嘿咻嘿咻的喘息声。文君推开门,看见雷佳和一个胖男人光溜溜地拥抱一起。在灯光的照射下,两人突然分开了。文君看清楚了,眼前的男人就是在KTV碰到的那个胖男人。此时,他感觉雷佳和那个胖男人龌龊的像黏在一起的臭虫,令人恶心,令人作呕。
文君吞了火一样,发疯似的冲上去,揪住男人的耳朵,对准脸,狠狠地砸了一拳。你给我滚!胖男人赶紧拿起衣服,灰溜溜地跑了。
屋子里,凝重的像古墓,透着一股死寂般的幽冷。雷佳吓傻了,蜷着身子躲在一角,浑身筛糠似的战栗着,眼里充满了恐惧。文君呆呆地望着雷佳,看见雷佳手上戴着一枚闪亮的戒指,和自己买的一模一样。文君颤颤巍巍地从怀里取出一个精美的首饰盒,拿出戒指,哭泣地说,我一直爱着你,你却……文君突然眼前一黑,手腕一沉,手中攥的那枚戒指,硄的一声,滚落在地上。
那枚闪亮的戒指安静地躺在那,仿佛是一滴亮晶晶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