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姚姐自从朴校长走后,总是没有精神,工作是忙忙碌碌的,可是心里却没有底儿,不知道她这个办公室主任能够干到哪天。朴校长来学校的时候,最初曾经放出过话,说是要减少学校班子指数。当时,她听到后,就知道那是在敲打着自己,别的班子指数都是教育局任命的,唯独她这个办公室主任是一个校内使用的,减少指数,不减咱,那还会减谁呢?姚姐一时间很矛盾,弄的不知其可。
后来,动用了一切关系,效果也不大。没有办法,豁上自己的老脸照了,毕竟自己还是一个女人吧,最没有办法的办法,就是……别说,还真管用,最终还是拿把住了老朴。姚姐自己也想了想,他姓朴,我姓姚,朴哥,姚姐,最亲的两个姓氏,能够在一处干工作,那都是缘分,千载难逢的缘分。再说了,这年头,还没有见过不吃腥儿的猫,除非他是被阉割了的猫。不要怕别人说闲话,嚼舌根子的人有的是,不是羡慕,就是嫉妒,看似打着正派的名义,其实,也怕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姚姐顺风顺水了一阵子,可以说,在朴校长在的时候,她不说当了半个家,也差不多。车上,说几句话,老朴还是听的多,驳回的少。每一个人的生活方式未必都一样,萝卜白菜都有所爱,自己的丈夫不管,别人也白瞎操心。老朴对自己也真是好,逢年过节,以及生日,没有落下的。出手大大方方的,那真是一个男人。虽说,在学校里,最初也呱哒了几个,可最铁的不还是自己吗?那几个娘们儿,就是那么回事,贪图的东西多,不像自己既不逼迫着老朴离婚,也不想从他那里多掏出点干货来,纯粹的是情感。姚姐也暗暗地佩服老朴,真是一把好手,采花的好手,走到哪里,都不缺贴上来的女人。她知道老朴在原来学校的那些事情。现在,好事不会传得多远,坏事,尤其是男女间的绯闻,倒像自己长了飞毛腿似的,转瞬之间,就会广播到有人的地方。
与朴校长参加一些会议,或是出席一些场合,她很自然,没有那些扭捏之态,或是什么张扬之处,总是很得体。所以,老朴也不说什么。这些事,在老朴看来,太普通不过了。人,经历得多,自然就习以为常,无所谓什么这样,或是那样的了。最怕的是生手,装,倒不如不装,一眼就看露了馅。人至贱则无敌,不是没有道理的。
与朴校长外出几次,就他们两个人,如同情侣,说是学习、考察,实质上,就是出去游玩山水。校长的权力,也是校长的幸福。偶尔的,也为了避嫌,找一个明白事理的灯泡跟着,却也不妨碍他们的卿卿我我。灯泡,也有好处,跟着游玩,一码是公费报销。而且,当灯泡的,也不容易,起码不能口无遮拦,要能够管住自己的嘴巴,适当闭上自己的眼睛,甚至,更要学会知趣地离开。灯泡,没有这三点长处,那就得摔碎了,让他成了一地的玻璃碎片子。
现在,自己有些时候,真的还是很怀念老朴在学校的日子,不说风光,单说寂寞,也有人帮着打发。姚姐坐在办公室里,有些时候就这样想。朴校长经常坐在她的对面,说点什么,或是姚姐说点什么,彼此都认真地倾听,不是敷衍了事地应付。姚姐喜欢不吸烟的男生,老朴不吸烟,正好。办公室里,一天天烟气罡罡的,多烦人啊!姚姐爱干净,屋子总是一尘不染,尤其是朴校长常坐着的那个椅子,姚姐怕是一天要擦拭若干遍,都几乎擦拭得铮亮了,眩人的目。
朴校长酒场多。在这所学校的时候,不说两天一小醉三天一大醉也差不多。姚姐最懂得疼人,约莫朴校长头晚喝酒,那么第二天,到校后,就早早地把电褥子插上电,被子也放下,捂热乎些儿。朴校长躺下来的时候,总要说一句:真好啊!热热乎乎的,比家里强多了!就这一句,足以让姚姐感动,为了朴校长做什么都值得。男人,还是女人,知疼知热,就最好了。
看着朴校长躺在床上的情景,姚姐有些不能自持,想入非非,不禁想起很多的场景,脸上赤红一片。为了掩饰自己,姚姐多是带上门,走出去,不呆在屋里。
如今,老朴走了,自己在这里,很孤独的,空落落的办公室,冷冷清清。更冷清的是,冷峻来了,姚姐不知道以后会是怎样,学校还设不设立办公室主任一职。位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位置联系着今后的面子。面子很重要,那是相当地重要的。女人,面子那是穿在身上的衣裳,要华丽,也要高贵,不能邋遢。
姚姐看人很准的。她看冷峻不是朴校长那样的人,他几乎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看书,写点东西,听课,评课,走走看看,很少坐在校长室。自己有校长室的时候,是这样;校长室改成功能室,作为读书推荐会的讲堂、读书交流的沙龙场所,冷峻搬到了一个小教室里,不足十平米,也还是这样,不闲着。
一次,姚姐试探着说自己不想干这份职务了,冷峻劝着她:姚老师,你干得很好,不能不干,而且还要配合着学校其他领导把我们学校的工作做得更好一些。
说是这么说,姚姐还是不放心。最初,朴校长也是这么说的,领导的心事很难猜,谁知道他们是真的,还是在挖一个坑,等着你跳进来呢。姚姐很练达了,看得准,也看得透。
面上是这么说,谁知道真的安的是什么心呢?她在猜测,不安,又躁动,坐不下来,屁股长了尖尖刺似的。舌尖上,那几天一排排的小疙瘩,吃饭生疼。再加上,那个月的例假也没有按时来,更加的心烦气躁。
冷峻又一次找她谈话。她以为这回是能够直入主题的了,说得必然很委婉:不好意思,姚老师,学校也是不得已,指数超了,教育局不让,即使是校内使用,等等。然而,却不是姚姐想的这样。姚老师,你看啊,我们学校现在都很忙,读书活动,社团建设等,希望你发挥你的特长,也协助杨明君副校长抓好初中组的教育教学工作。不要纠结在什么领导指数的问题上,以前学校使用的,校听证会也同意继续使用,你大可放心地工作。
冷峻这是给姚姐吃一颗定心丸。姚姐明白。说句实话,姚姐的能力那是绝对的有,不输于某些人,七上八下的时候,就是想干什么,也干不好的。
谢谢!只要学校信任我,我就努力工作,决不辜负领导的期望。姚姐很动容。
多年的工作实际,也验证了你是合格的,继续吧,为了我们学校!冷峻很诚恳,没有一点虚头巴脑的成分。这一点,就是比朴校长强。姚姐想着,老朴就是爱好点啥儿,而且多方面的爱好,也是手段高明。她还是想着她的老朴。女人,要是对一个男人痴迷心窍了,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的。姚姐就是这样的女人:重情重义,姐妹是无轨电车,千万不要说什么出轨不出轨的。你可以不赞成我的生活方式,但请你不要干扰我的生活方式!
姚姐最厌恶的是那些女人的嘴,背后总是嘀嘀咕咕的。一次,在外地开房的时候,朴校长缠绵地说过,最好能够给姚姐争取一个好的位置,当办公室主任毕竟是一个怎么说也不是那么一回事的职务,可是,如今还是没有空闲的地方。本学期,成副校长调走了,应该是空出来一个位置了,可以相互串串位置,让姚姐名正言顺地进到班子来。然而,朴校长又走了。真是点背了一些。
姚姐知道成副校长为什么调走,朴校长原来是帮着办,准备让他到一生一所学校当一把手。后来,大领导说了,后勤的不好办,业务不熟。朴校长、成副校长以为是一种托词呢,就继续软磨硬泡,再加上适当适量的糖衣炮弹的攻击。最终,没有想到弄成了两岔去了。成副校长当校长没有当成,却调走了。成副校长很失落,却有苦说不出。朴校长安慰他说:行啊!兄弟!知足了吧!多少人想进县城,也进不来的;你今后,就是县城人了,别不知足。
姚姐最明白这其中的蹊跷了。朴校长名义上是帮衬着成副校长办事,成副校长被蒙在鼓里,却全然不知道,纯粹是一个傻逼玩意儿。老朴太阴险了。姚姐清楚老朴玩的是什么,那几招,局外人,尤其是姚姐这样谙于世故的人,看得透亮,无外乎两招,一是瞒天过海,瞒的是成副校长等;二是借花献佛,借成副校长的硬头货,由自己献给上面,说是给成副校长办事,更多的是在办自己的事。结果是一个升迁了,到县城大校当了校长,另一个给了一个安慰奖,也进了城。
朴校长就是这样的人。姚姐虽不贪图什么,却也不喜欢那些没有权术的人,当一个官,就像和尚的帽子似的,平平踏踏的。朴校长当官,那是很实惠的,钱不用说,贾会计、史出纳,那是他的嫡系,都有捞头的,从来不白干。色,也不乏其人。女人,有些时候,贱的让自己都瞧不起。原本很好的一些人,不知道朴校长有多大的魅力,初来乍到,就掀起了一股旋风,一时间都围着朴校长打转转儿。姚姐也承认自己贱,那是没有办法的,骨子里充满了这种叫做“贱”的成分。她不掩饰自己,爱一个人,就是爱了。你嫉妒也好,羡慕也罢,与我何关?我爱的是别人,与你无关!
偶尔,朴校长夫妇与姚姐夫妇还在一起聚聚餐,彼此心照不宣,和谐相处。姚姐知道自己的丈夫也不是那省油的灯。两人之间,有一种默契,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都不捅破。上班的时候,朴校长总是到姚姐家的楼下,按几声喇叭。姚姐在楼上,知道是谁来了,忙着收拾收拾,背着包,下楼坐车。一切都很自然。朴校长坐在车上,打趣姚姐说:多好啊!校长给你当司机,幸福去吧!
是的!很幸福!这时的姚姐确实很幸福、甜蜜,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的身子,禁不住就要向朴校长靠过来,渐渐地偎依在怀里。朴校长假装嗔怒着:开车呢,宝贝!不要淘气啊!
姚姐听话,又坐正了身子,却凑着朴校长不注意,吻了一下,很清脆的响声。与朴校长在一起的日子,姚姐似乎又一次谈着恋爱。用一个诗人的话说,那是老房子着火了。老朴走后,心里空空的,每天着急忙慌的坐校车,弄得自己很多时候,头发没有梳好,脸也没有洗,更不用说是描描画画了,素脸上班成了习惯。到学校,再捯饬捯饬。女人,多少上了点年龄,不装饰一下,还真不行,觉得自己也对不起自己的。人家那些二八年华的小孩子,不打扮,天然的俊俏;一打扮,那更是倾国倾城了。姚姐时常抱恨年华的老去,青春的不常在。空自叹惋,更是褶皱了额头、眉间、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