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屋与往日时光
黄土掉下来,许多生命在这里流失。在没有谁愿意提供遮风挡雨的地方,只有一棵树在顽强生长。
人们赖土地以谋生,靠种一些五谷杂粮维持营养。日头和星光给日子增添光亮,冬虫和夏草让年华添些浮华。血色是我们见过的最残酷的颜色,绢黄让我们拥有故土难离的情商。许多人习惯于在路旁栽种相思的杨柳,许多人在万家团圆的时候流落他乡。夕阳燃烧在天和地的边际,烟雨迷茫在我梦中留恋过的地方。
长亭短亭,青石板让路无限延伸;歌台楼榭,风雨桥就在那九曲回廊的尽头。几柄荷叶亭亭于泉眼的四周,数枝细竹就斜插在蕉林的身后。不知谁家的院子养了那些会说话的家雀,它们跳来跳去学习蝴蝶飞舞。在一个看起来很幸福的下午,我在往事中打量这座渐渐被人遗弃的老屋。
不知道有没有人怀旧,那些刻在窗棱上的图形隐藏着岁月的无情。空无一人的天井,回声嘹亮,很多蛛网四处延伸,攀爬成我儿时摇篮的模样。人们不用抬头,碧海蓝天清晰可辨,只可惜,不再有人在这里怀念今夕是何年。
老屋的门外有两只石狮子,威风懔懔的样子让人觉得它们并不惧怕任何结局。已经有些破损的台阶,苔痕很深,微微还透着记忆中的温暖,不过,那片停留在记忆中的桃林已经没有了踪影。天高云淡,说不清在那片真实存在的天空里,谁曾放过风筝,谁曾追逐过大雁。反正,那些蓝,那些遥远似乎跟我并无关联。
我父亲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人们长途跋涉不一定是为了苦尽甘来,如果从树林的这一头走到树林的那一头,就是想证明自己已经富有,那么,人们耗费毕生的精力,就只能表明再富有的人也逃不过宿命。我不相信天地轮回,但却十分清楚自己的成长是奶奶和母亲用了差不多一辈子的耐心才理顺了那些七拐八弯的死结,最终让我得以分享阳光和分担风雨,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健康。
老屋已经成为旧物,这是历史的必然。因为必然,所以不会有人为此感伤。但在平静的背后,我还是愿意时不时地在这里歇歇脚,静静地听风或雨述说那些与世无争的往日时光。
(二)相思树
穿过那片树林,前方有一块草地,草地的中央立着一棵树,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滋润的河流从来没有在这个地方经过过,给树林和草地带来水份的,是一条又破又旧的塑料管子。不久前,它被人不知不觉地割去了一大截,通不了水了。
天气非常干燥,水变得十分珍贵,除了澡堂,其他的地方好像都在抗旱。我父亲昨天拿了只桶到很远的河里提水,不幸崴了脚,不得不雇人来照顾日常的起居。这些年我一直挣不到钱,经常为与钱有关的事发愁。父亲体谅我的难处,请人时花了很少的价钱。但他今早起来就被丢在楼梯口,上不得楼又下不得楼,护工却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他逃走的时候,顺便带走了我父亲腕上的手表和拿药用的二百块钱。他走的时候对我父亲说,你腿脚不便,不如在这里等着,我帮你去拿药。你把手表给我,我掐着时间回来,不让你多等一分钟。我父亲很听话,照他的说法做了。可在楼梯口等了一整天,也没见护工回来。待我把父亲弄进房子的时候,父亲已经饿昏过去了。
从那以后,父亲又得了另一种病,变成了哑巴,不会说话了。
我的童年曾经非常幸福。虽然不是有吃有穿、兜里经常有花不完的钱的那种幸福,却能经常依偎在父母的怀里,听他们说那些老掉牙的,诸如董永与七仙女,狐狸与狼外婆之类的故事。那时候我的要求不是很高,见到父母,甚至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我就非常兴奋与满足。我父亲因此断定,我这辈子不会有太大的出息。我知道他说中了我的心事。那时候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到外面的世界去大显身手,与人争个高下,或决一雌雄,我只想躲在爹妈的身后或怀里,用怯生生的眼睛看周围陌生的世界。直到父亲有一天终于忍不住说,你总得想办法自己养活自己吧,我和你妈已经老了。我才第一次离开家门。
我从此开始漂泊,并开始一年四季没有多少机会与父母面对面地说说话,唠唠嗑。偶尔碰上有说话的时间,我们却都不知如何开启话头,最终多数情形还是以沉默收场。
父亲这辈子本来话就不多,现在连话也不会说了。我很想去找那护工理论理论,想问他为何那样对待我父亲,可是他留下的信息没有一样可以核实,最后只能作罢。
这段日子,除了四处打点零工,维持基本的生计,我主要的工作就是教父亲说话,那怕只说一两句,或者学猫叫、鸟叫也行。但父亲却始终没有开口,有时候见我着急,他也张嘴,很努力地想接我的话头,但只是嘴巴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嚓嚓的声音,成不了人话,让人既着急又无计可施。
我的头发很快白了,仿佛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当我顶着一头白发去找工作的时候,好心的老板总这样安慰我:我们的活很简单,不需要雇用经验丰富的员工,在我们这里,会屈了你的才干。于是,我经常会三天两头干不上活。干不上活的时候,我就想教父亲说话。其实,父亲即便说不了话,也明白我想让他了解我确实很寂寞。是心里明白,却说不出的那种寂寞。
再后来,我父亲就死了。他被埋进了那片树林后面的那个小坡上。
于是,那以后,我就不自觉地长时间看那片树林,看那片树林前长满蒿草的草地,以及那草地中央那棵已死去多年的树。
我原来一直不知道那棵树的名字,后来经过多方询问,得到了答案,那棵树有一个很好听的名称,叫相思树。
只不过,它已死了很多年了。
(三)人在旅途
布谷鸟在山上鸣叫,田地里依然听不到蛙声。穿蓑衣的人在山里匆匆赶路,湿了羽毛的小鸟在枝头等待暖阳的烘烤。
晴天并没有如约而至,浓雾将山路与江面封锁。一个下午,时间让生活糊里糊涂。
布谷鸟选择了蛰伏。从冬天走到春天原本只是一条寻常路,而今天,没有谁盼来归属。
风从遥远的地方来,码头和渡口没有人在等待。柳色不新,娇莺不啼,活着的梦也没有长亭短亭。
一条江从西到东,一片水朝南背北,一段往事从古至今,一曲恩怨走走停停。
没有天街小雨如酥,没有人间桃花依旧。洛阳城楼,武媚娘舒展衣袖;江南都会,柳如烟含羞低头。周郎行军的路上,战马和小船往来不休。
这世间究竟有多少爱恨情仇?这世间究竟有没有人比花瘦?烟花江上,白居易看到了春水如蓝;柳江河畔,柳宗元目睹了九曲回肠。在四面环山的滁山,欧阳修潦倒醉翁亭;在破败的杜甫草堂,杜子美感叹滚滚长江。布谷鸟是不死的精灵,能用最简单的声音给自己留下一世英名。
这便是社稷、江湖。重重迷雾,花谢花飞。鲜花和野草期待一江春水,梦与童年渴望团圆和睦。成熟的人害怕衰老,无知少年度日如年。
春风可能温暖,细雨可能温润,风和日丽可能令人百感交集,但这都不是我应该关心的事了,在布谷鸟发声的这个下午,我和春天早已人在旅途。
(四)玉兰花
印象中,我还没出生,玉兰树就长在那里。它的粗壮与繁茂一直是全家人的骄傲。
每年一到夏天,那满树的象牙白吐露芬芳,让十里八乡的空气异常清朗。
我的外公是个前清的秀才。每到这个时候就会主动搬到我家里来小住一段时间,名为看望自己的女儿、外孙,实则享受玉兰树下神清气爽的惬意时光。小的时候,我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趴在外公的腿上,扯着他的两只耳朵,听他摇晃着脑袋念“床前明月光”、“帘外雨潺潺”或“罗衾不耐五更寒”。
我的母亲是个大家闺秀,很喜欢把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在干净的院子里,我还有一只从小玩到大的白狗,它的毛干净洁白,毛绒绒的样子很像银白的雪球。它很通人性,每当我和外公做猜字游戏的时候,它会静静地坐在一旁,眼睛不眨地看着我们的表情,并且能够为我过关快乐,为我受挫伤感。我外公说,这是一只神犬,投胎到了凡间,能与它作伴,是我们一家人的幸运。
我小的时候,曾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一名航海家,像哥伦布,乘坐自己的帆船云游大海。可一直到自己上了大学,却从来没有机会看到过大海。我只能把这个梦一直藏在心里。放假的时候,用更多的时间打量院子里的这棵玉兰树。
玉兰树高大茂密,我家的院子显然已经无法容下它巨大的身型。它的舒展让我父亲做了一件令我们大家都非常佩服的事情——拆掉自家的院墙,让玉兰的枝丫充分伸展,哪怕是冒着盗贼闯进庭院的风险。后来事实证明,除了来我家消暑纳凉的村民越来越多,来找我父母聊天的邻居越来越多之外,我家从未丢失过任何值钱的东西,包括我经常拉在院子里的纸笔。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喜欢这棵长在院子里的玉兰,也没有想过自己喜不喜欢玉兰花的芳香。但当一种淡雅的气息从春天开始,一直到秋天持续不断地弥漫在我的四周时,我还是感到莫名的快慰,觉得生活有如此清新、淡雅的氛围相陪伴,应该就是人生的一种幸福。
玉兰树已三丈多高,她的挺拔、俊俏并不让人觉得她年事已高。她一身青绿,裹藏洁身自好的光辉;她荣光焕发,凝聚从容不迫的大气。她的花洁白素雅,不像雪莲,却有着雪莲一样的冰清玉洁与高贵;不像荷花,却与荷花一样固守着出淤泥而不染的品质。无论是在阳光下,还是在风雨中,花儿总是那么自然地舒张,朴实中透着华贵,恬淡中绣着温和,很容易让人想起燕子低飞,想起桃红满地,想起那些年我们一起坐看西湖烟霞,静候镜泊明月。
我知道,玉兰花只是在自然地开放;我也知道,世间万物并没有太多的改变,但在我心里,玉兰花却给了我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
(五)白鸥怀念的海滩
江河水一直东流。流到我家乡那地方时,觉得向东的路程已经够远了,于是它掉头朝南流去。由于走得太急,清亮的河水在刷地一声冲击岸边岩石的同时,那略略抬高的水位便迫不及待地在河湾的上游形成一个缓冲带。那里水静河宽,风浪皆无。于是,年长日久,江水从源头一路带来的泥沙便沉积下来,形成了一片平静的河滩。
河滩的面积有数百亩。两头狭小,中间饱满,呈鸭蛋形。河滩上生长着多种小植物。数青中带黄的水草最为突出。不过这种水草给河滩带来的也仅仅是一些层次分明的绿意。这绿意除了耀眼之外,并不分外生动。因为小草的个子毕竟太小,既不能阻水,也不能挡沙,更不能给水面上的虫鸟提供遮风挡雨的家。
给河滩带来生机的,是一种被家乡人叫做“科”的植物。这种植物属于灌木的一种,树身不高,几乎没有叶子,但树质坚硬,根系发达。小小的一株,便能拴住河中的舶船。更可贵的是,它们的生长总是一丛一丛,一群一群的。这种生长,有意无意之中给以水生动物为食料的鸟兽提供了一个栖息的庇护所。于是,河滩的世界便生机盎然起来。
在到这里栖居的众多的飞禽走兽之中,白鸥是最引人注目的。这不单因为它们数目众多,飞翔时有一种蓝天的韵味,还因为它们在与人类频繁的接触之后,亲身体验到了人们的和善,所以极其大胆,白天黑夜都敢在离人很近的地方自由出没。
每天,白鸥都以它们独有的风采在河滩的四周活动着。细长的腿非常潇洒地点着清澈的水面,尖而长的嘴时而探到水里,时而仰天长啸。偶来兴致,便成群结队在河滩的上空玩飞行特技表演。那起伏的白羽,像水中翻腾的浪花,一波接着一波,绵绵不绝。优雅、从容,充满着灵动悠远的诗情画意。
河滩上除了遍布的泥沙,最招人眼球的便是鹅卵石。那些大大小小,圆圆方方的鹅卵石是这里的土著,它们青白青白地铺满着河滩。在水流的作用下,形成各式各样的台阶,并用一种透着坚硬的亮色给河滩添上富有层次感的神奇。这种神奇经常给人们带来错误的感觉:每一个走上河滩的人都希望能在这些自然形成的石阶上漫步,并在石阶旁的某个角落能拾捡到一些白鸥蛋。但当他们兴致勃勃地踩上石子时,石阶便会瞬间坍塌,让他们猝不及防。石阶周围也从不会有所谓的白鸥蛋。因为白鸥并不把这里当作它们繁衍后代的家,它们只是过客。
作为一种候鸟,白鸥每年清明前后开始来到河滩,每年中秋后离开。至于它们从什么地方来,又到何处去,似乎并没有人知道。
也许是河滩丰富的食物,也许是河滩附近的居民从来不去打搅这些远道而来的小精灵,自打我识事起,白鸥就一直有规律地往返于这个河滩,并在河滩上演绎它们精心编排的生活——平和,安定,无比悠闲,又温馨十足。
大凡江河,总有汛涨涸落的节奏。河滩在汛期,也有一段时间被洪水淹没。然而,这种淹没似乎对白鸥的生活并不构成威胁。每当洪水来临的时候,它们就集体搬迁到离河边不远的树林里,同样过着早看日出,晚观日落的幸福生活。
每天傍晚,在夕阳西下的光辉里,我喜欢一个人坐在河岸边,从小船大船的桨声或机器轰鸣声中体会白鸥的宁静与安详,并将对人与自然圆融贯通的思索化成一种自由的思絮,撒落在河滩上,与白鸥们一同分享世界的和平与安静。
河滩从产生到现在,不知已经历了多少世纪。白鸥们在那儿生活也不知有了多少代。关于生命的思考对于它们来说也许并不是特别重要的,所以,它们才能够那样心无牵挂地享受着属于眼前的幸福。
(六)另一种中秋
仿佛一阵风。天没怎么变,岁月没怎么苍老,一年一度的中秋又来临了。
在这段日子里,除了月饼和团圆,除了风尘和变迁,总有许多思绪如烟似雾,如梦似幻,或挥之不去,或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首先挥之不去的是记忆。在孩提时代的记忆里,中秋意味着有月饼吃,有鸡鸭鱼肉上餐桌,有大人讲不完的故事萦绕在耳边。
那时候,盼中秋就如同盼长大。总在日子里想着月的盈,月的亏。恨不得一年四季的月亮都只圆不缺,只光明无阴晴。
那时候,因为没有经历过离别,所以也不知道相思。只怨时光走得太慢,杀鸡宰鸭的日子等得太久远。
那时候,也不珍惜团圆的来之不易,以及饭后茶余的温馨甜蜜,只想提着小灯笼,满世界招摇无需掩喻的得意。
那时候,住在山里。因为司空见惯,赏月竟不觉生动。尽管屋旁竹林摇曳,院里山风送爽,有清澈的月色应和着山泉的节拍,在山间轻舞;有树影婆娑,松涛如潮,还有流云似的天练,在青的山、绿的水间蜿蜒,俨然挥之不去的记忆,古老又似曾相识。
屋内无烟、无尘;屋外不披红、不挂绿。只有竹木椅、四方桌、豆油灯,还有微薄的满足充盈其间。节俭中透着隆重,素朴里溢着奢华。
大人们把桑麻从田间搬到案前,孩子们把童趣从心底涌露脸上。各家各户的月饼香、油茶甜,醉了月色,醉了农家小院,也醉了过路的神仙。夜有声而不喧哗,人神接踵而不冗杂。偶尔一两声远近的鸟鸣,也透着田园牧歌似的空灵。
在这样的中秋之夜,一切无生命的东西有了生命;一切生命,则多了仙风和道骨。飘逸的更加飘逸,美丽的更加美丽。就连山路旁的丑石,也都脱胎换骨,添上了仙界的精神。圆月在空中,是一盏神灯,让今夜无眠,让所有有希翼的人,都能将思念的红线与万水千山相连。
在这样的中秋之夜,世界没有争吵,人生没有烦恼,登山不需攀援,渡水不用舟楫,驰骋不假鞍马。人人都在世外桃源,沐浴天赐的智慧与灵光。
其次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是伤感。自从离开了家乡,我就再也没有过过一个这样的中秋。日子还是那个日子,月饼也还似从前。年岁长了点,不过还没两眼昏花;月亮还是那个月亮,秋还是那个秋。究竟是什么不同了呢?
我知道,自从搬进了钢筋水泥的森林里,因为没有了依依的山风,没有了山泉和林涛,没有了鸟鸣和小伙伴,我已退化成了肉眼凡胎。在凡人的世界里,我能过的,只有属于凡人的中秋。
(七)在亭子里
不是春天,也不再有桃红柳绿。田野中的蛙鸣是儿时记忆中的。一阵慌乱的急雨之后,世界在潮湿与火热的轮回中完成交替。
一天,两天,梦不再无端地闯进我的睡眠。离家很近的月亮也已经饱满,正十分卖力地向人们卖弄自己嫩滑的容颜。
没有美丽无边。水的模样是我十年前遭遇过的,它的黄虽不是与生俱来,却有着生命的铜色;树的枝丫也是多年前修剪过的,那齐整的苍劲,只有成熟和绅士可以形容。池塘里也还没有荷花,以绽放的姿态耀人眼目的,是大朵大朵的荷盖。它们被风掀起时的舞姿,也是我早年跳过的模样。而那些在雨后洒落一地的巨型树叶,无论是躺着,还是竖着,都不再有红尘陡远的感觉和依恋,它们的面容,平静、灵空,而且朴素而庄严。
似乎也还没到蝉叫的季节,林子里有一种风抚摸过后的安静。树影婆娑,跳动着阳光并不确定的表白。几只蝴蝶停靠在竹林外的一株仙人掌上,努力地做着关于探险和猜谜的游戏。
今天的凉亭里,我是惟一看风景的人。我的样子,和凉亭的风格一样别致。
几幅字挂在眼前,一排游廊拱卫两边,无数江山隐约背后,数点云霞飘摇若仙。
仿佛在孤岛,仿佛在云间。一曲风荷颂,满园玉兰香。
是晴?是雨?几片云来。几滴水落。
天,干干净净;我,干干净净。在也无风雨也无晴的亭子里,我们共同等待明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