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离夜近了,可淡漠的我却在夜色里迷失了。
也许对于夜而言,我不是黄昏,更不是漫长而无尽头的天际流光。总想告诉自己,不要放下,整个季节都是绿波荡漾。于是,我相信,相信花开花落,相信春去秋来。可如今,春已去,花未开,秋也没来。身旁的霓虹,微微飒飒,若有若无,像极了生死之间模糊了人生的情感,又像那些坠落指尖的无名伤痛。
理想,不符合现实的的抉择,总有那么几次逡巡而不敢进,是在担心前路茫茫,还是后尘已定?对于这点,我自己也不能解答,或许,我不是人生的答案,而只是一个符号,间隔一切的爱与情。沉重,孩提时的乐园垮塌,瓢泼大雨侵袭花圃里的小草,泥土的气息在变质,而我却走远,远离了那扇承载了我太多期盼的小窗。如今,它也许已经在风雨里腐朽,像位垂暮老人步履维艰的伫立风中,等待我的到来。闭上眼,我仿佛能听见吱呀声正一点点的蚕食小窗的信念。我心如刀割,却无法走近黄昏,回归到小窗世界。
踏着悠然止步,生命在前进,停下来的是发霉的时间。只想永远,用力的握紧人生的故事,谦卑的聆听别人的心声。不想哭,更不愿流泪,眼睛的功能只是欣赏,欣赏美丽,欣赏丑恶。我们所能改变的,是自己,而那些客观存在的烦恼,是我们脑海里多余的情愫。只要我们心静如水,何愁黄昏不近黑夜呢?
也许,每个人都是一个黄昏,金黄色的夕阳,挂在天际,漫山的余晖充斥着花草的生命。生灵与生灵之间,不再有距离,而是顺从自然法则,融为一体。没错,整个世界,就是一个生命。它的呼吸那么的有力,那么的急促,似乎是在思索着未来的琐事。是啊!世界的生命都是黄昏,而黑夜即将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吞噬那牙缝间馊臭的残羹。倘若我愿意,我可以看的更清楚,残羹的内部围绕着生活的痛苦,咸涩的眼泪腐蚀着甘甜的粉质,而我自己,仿佛是残羹里的一汪死水,浅浅的波纹印上我的眉梢,几只等待破壳的虫豸摇摆着尾巴,乞求我的施舍。我是一个穷的只剩下时间的人,我又能为别人付出什么呢? 就算让我化身为鱼,我也撑不开水波的束缚,仅仅只能跃出水面,遥看自己的黄昏。
黄昏里,我努力的积攒世间最美的意象,东边是奔腾咆哮的黄河,西边是翘首期盼我归来的美人,而秀丽江山则躺在我的脚下,世间所有的气息都为我呼吸,世间所有的血液都为我流淌,世间所有的阳光都为我飘洒。难道我是那不朽的帝王?可为什么堂前燕没有在我的屋檐下筑巢。难道是泥土的芬芳太过刺鼻?又或者是堂前燕在血光中迷失了方向。我该怎么办?难道就只能站在乌衣巷,用生命站成一棵树,用风中摇曳的树影覆盖黄昏的那一抹惨白。即便如此,又有谁能懂我?也许我化身为夜,兴许能靠近自己,靠近死寂的黄昏。
来了,我看见,黄昏骑着云彩,在红晕中懒洋洋的伸直手脚,那庞大的手脚破开醉人的风景,压碎了迟到了蜗牛。我牵着天狗,悄悄的向嫦娥靠近。玉池湖里,清澈的湖水浇洒在雪白的肌肤上,像月光的冷,却更胜月光的皎洁。一头乌黑长发,在水中的温柔的游荡,沉寂了十里蛙声。我赶紧闭上眼,却发现,月桂树在我的脑海里迅速的开枝散叶。巨大的树盖,把天地囊括,瞬间,玉池湖里的嫦娥化为一道流光,飞向彻骨的寒宫。我抬起手,玉兔的毛发在掌心发着雪白色的光,光线沿着我的生命脉络延伸,迅速包裹住了我的自由,包裹住了我的脚步。突然,一阵阵寒冷之意将我麻痹,我像只疯狂的野兽,在后羿的眼里奔跑。可我是生命,速度在光中犹如蜗牛漫步,一只金黄色的箭穿过我的胸膛,血窟窿汩汩的流着血,血液的艳红映红了黄昏。我的身体慢慢的倒下,乌鸦闻声而来,好心的告诉我,我是黄昏里的太阳,我惬意的笑了笑。从此,我的眼里就是黑夜,我的生命里就是黑夜,唯有我的血液依旧是黄昏的一部分。
停下来,快停下里,黑夜中,我的耳畔,霓虹灯中衍生出的声音响起。无奈,耳机里的音乐声在夜里占据着我的思绪。一步又一步,看似悠闲,实际上是无比的沉重,就好像越来越浓的夜色。凭借着路灯昏暗的灯光,我还可以接近黄昏。前面就是我的黄昏,我坚信着。踏步而起,身边的行人越来越稀少,黑夜与路边的小树林完整的融合,仿佛每一片树叶都是黑夜。或许,我就是黑夜的一部分,走到哪里?哪里就黑暗,但我依然能看见别人的光明。对于黑暗和光明,我的眼睛不能确切的划定界线,更不能准确的给我区分的简单方法。我不能简单的就认为,看得见是光明,看不见就是黑暗,其实我看见的黑暗多于光明,于是乎,便不敢妄言断定,自己的真实属性。
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只感觉到风吹树摇,人影绰绰。我跑步上前,我的身体在人影中消失,继而看见的是一双双眼睛向我看来。它们离我越来越近,我有些慌张,连忙伸手阻挡。本以为自己会被撞飞,可是那些长着一双眼睛的汽车穿过了我的身体,压过了我的灵魂。我的灵魂在流血,我的精神在消散。不一会儿,我的身体轻如一片鹅毛,飘到了一张竹椅上,我感觉好累好累,只想躺在竹椅上,让灵魂长眠于黄昏。
黑夜不是我的世界,我的世界是黄昏,是比黑夜更绚丽多彩的黄昏。黑夜的黑,单调,涂染不了我的生命。我还要往前走,前面才是我的终点,才是我的黄昏。我从竹椅上坐起,一阵黄昏之风吹过,卷起我的身子,向黄昏处无尽的倒退。也许,我永远也到不了黄昏,可我却听得见那场夜近黄昏的暮雨。
二零一三七月十六日于成都 竹鸿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