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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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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竹叶儿 发表时间:2016-11-26 16:4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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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听一首昆曲,忆一段往事。用自己的文字叙述别人凄美的爱情故事,也是在感叹在惋惜。女人的生命,一旦被情所困,注定是沧桑凄凉的。用一生的等待去追忆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恋,无奈中,也会有些许的愉悦吧,此去经年,昙花一现的美好,终是断不了的念。问候作者,冬安! |
坐进朋友车里,随着发动的车声,车载CD响起:“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昆曲《游园惊梦》?我的心微微颤了一下,那曲儿靡靡的声调,让人有了旖旎婀娜的感觉。 雪小禅曾在《却原来》一文里说:“昆曲是颓的,带着苍茫的绿和柔软的粉;有一些段落,甚至可以听出淫雨霏霏……简直是牵引着人堕落。” 听昆曲,心里是柔软的,像每一句都唱在心坎上,那一句唱腔:“呀……”就让人的心痒痒的,像有一片羽毛挠你的心,再加上柳梦梅又一句“咱一片闲情爱煞你哩。”心便无端地往下沉,而后有了跳动,加速的跳动。听到柳梦梅的这句时,我的脑海瞬间浮现出一个人影,心跟着人影跌宕。 对于汤显祖《牡丹亭》中《游园惊梦》选段并不陌生,听过不至一次。不知是那段与她相关的往事,让人无法忘记,还是内心真的喜欢了这段让人心起涟漪的《游园惊梦》。 那年初冬,几岁?记不清了,只是听说村里要来唱戏的,唱昆曲。 对于戏曲,我的记忆是:坐在父亲腿上,听女子在唱“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十五载到今日才吐真言,原来是杨家将把名姓改换,他思家乡想骨肉不得团圆……”父亲说,这是京剧《四郎探母》里的铁镜公主在唱。于是我的脑海里,就一直都有京剧的初印象,认为戏曲就是京剧。对于昆曲真的是一无所知。 那天,上午,一辆卡车驶进了小村,车上下来十来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又一个木制箱子,说是唱戏的道具。我们很好奇,几个孩子,就那么围着。其中有一个男子,高高大大的,浓眉大眼。那时的我还小,只是觉得他长得很好看,便多看了几眼。大人们也在指指点点,有懂昆曲的说,那个好看的男子,便是“柳梦梅”。 姐姐和她的闺蜜也站在不远处看。 姐姐那年十八岁,姐姐身边的闺蜜十九岁,是村里最美的姑娘。一条粗粗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忽闪着大眼睛,轻轻瞟一眼村里的后生,便瞟得他们打口哨。记不清她叫什么名字了,只记得她名字里有个“秀”字。 也许相遇,就是前世的约定,两个莫不相干的人,相遇了就那么目光相黏。正应了张爱玲的那句“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遇上了……” 那么多的人,他望见了她。 他望她时,她也正在望他。她与他,就这样,四目相对,他轻轻一笑,她便羞红了脸,低眉,手指绕着麻花辫的发梢,没有更多的语言。他放下手里正在搬动的木箱,走向了她,只说了一句:“一会儿来看我唱戏。”那样子,好像遇上了多年未见的老友般自然。她轻轻点头,匆匆地拉着姐姐走了。 那天的她回到家中,头发上别上粉红色的发卡,烧焦了一段小树枝,细细地描眉。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剪窗花的红纸,滴上几滴水,上下唇轻轻地对着湿纸抿了又抿,唇便红了。穿上红袄,理顺了麻花辫。 那天的她,真美! 村里有个用泥土垒成的一米高的高台,四截木桩立在台边上,木桩与木桩中间拉着黄色的布帘,这是临时戏台。布帘后是通向大队部的小操场。更衣室、化妆间就在大队部里。 那天她来得真早。台下还不见观众,只有她搬了小凳子,占好了前排的位置。坐在小凳子上,痴痴地盯着帘后。她不自觉地站起来,走到了大队部门口。想进去,她是想看看他吧,她还是咬着唇,回到了小凳子的位置。 也许是心灵感应,也许是他看见了她,他走出了大队部,来到她面前。那时的他已化好了妆,是那个撩人魂魄的“柳梦梅”。她只是低眉笑,他也笑。无言。 观众来了,他只好转身。 她心里慌慌的,只说了一句:“你要走吗?”“你不想我走吗?”他收住脚步,急急地回头。她把头垂得更低了。观众更多了。他还是走了。 一阵锣鼓声响起,琴弦拨动,唱腔便咿咿呀呀地传来。观众在鼓掌,她也猛烈地拍手,她的鼓掌声最响亮。那一天,她一定拍疼了手掌。 那场戏,正是《游园惊梦》,我在台下,看得云里雾里,坐在姐姐身边的她,却看得如痴如醉。 是戏总会落幕,是梦总会惊醒。他出来谢幕,她不管不顾,追着他的身影进了大队部。和姐姐形影不离的她,那天,没来找姐姐。我和几个孩子玩耍时,看见她和“柳梦梅”牵着手,往田野走去。 那是初冬啊!日头已落,天已有了深深的寒意。 其实爱情便是火在烧吧,他们并不觉得冷。 第二天,他走了,她的魂好似丢了。 记得那个戏剧团有个很好听的名字“伶人”,走后,便下落不明。几个月过去了,她瘦了很多。眼睛无神。村里人说她害了相思病,该给她找个男人,将她嫁了。家里人开始给她张罗相亲,她却疯了一样地打听那个戏剧团的踪迹。 那天,是初夏了,她不知从何人口里得知消息,说那个戏剧团在离我们的小村近二百公里的一个小县城出现了。她急急地收拾了衣物,偷拿了家里的钱,便寻了去。 不知她寻到没有,只是她回来时,又是冬天了。她还是穿着一件红袄,肚子却凸着。回来的当天,便从她家传出打骂声,以及她的哭声。去看她的姐姐回来,悄悄对母亲说:“她怀孕了,是他的孩子。” 村里人再见她,便是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边走边是一句“犯贱”“婊子”“贱货”。以前围着她的后生,不见了。家中,哥哥、嫂嫂、姐姐、弟弟,抢她的饭碗,将她从热炕上赶到了厨房睡。她不说话,不反抗,连一滴泪都不流。 第二年的春暮初夏时分,她生了一个女孩儿,她给她起名“思思”,那双眼睛像极了那个“柳梦梅”。我想,她是在思念那个人吧。 十二岁那年,父亲调动工作,我们全家离开小村,那时的她已搬出了那个缺少温暖的家,住进了村头一间废弃的仓库。我和姐姐去看她,她对姐姐说,今生不嫁,只守着他给的回忆。 离开那里后,我会时不时地想起她,还有那个“柳梦梅”,总想着,某天,他会寻她,寻思思。 七、八年前,我回去过那个小村,专门去看她。她搬了新居,看上去苍老了许多,额头上已烙下了岁月的印记。她的笑容却多了恬淡,眼神平静。小屋的小几上有随身听,响动着的依然是昆曲《游园惊梦》。 她也真的没嫁。他也没来寻她。 她看见我时是开心的,她告诉我,她的思思很有出息,是医院的护士长了。她不说这些年的苦,只说这些年她的思思有多好。她笑,笑容很美。我也笑,却没告诉她,我也喜欢上了昆曲,喜欢听《游园惊梦》…… CD里仍在唱:“……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我静静地、细细地听。 此去经年,于她本该是“良辰美景”,遇见了他,她的人生便成了“断井颓垣”。 这便是爱情吗?一分缘,三分错,三思念,三分执着,煎熬却是十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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