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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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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王国强 发表时间:2016-12-25 15:32:45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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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人生是一条潺潺不息,一路向前的小河,其间会遭遇数不清的平滩、暗礁和激流,但不论我们遭遇什么,其结果还是一路向前,坚定不移地走了过来,挺了过来,终当有一天我们静坐下来,回味自己所走过的历程,才发现所有的过去皆是那么美好而难忘。谢谢支持!请以后投稿时,作者简介请不要附于正文后,可在会员创作中心的个人应用中的修改资料中补充。

      时光匆匆,转眼2016即将过去,岁月易逝,瞬间又是一年。自从眼角增添起淡淡的鱼尾纹;自从青春的脚印一去不再复返;自从已为人夫,已为人父,已为太多的沧桑与成熟……我知道,生命的秋天已经来临。

      不知何时起,喜欢上了怀旧,喜欢上了静坐一隅,泡一杯清茗,拿一本小书,不是细细品读,而是随意翻阅,啜一口茶,翻一页书,任时光随意流逝,划过指尖,划过唇边,划过恣意萦绕的往昔流年。

      窗外是天,是地,是蜂拥的人流,是无数颗急剧膨胀而又躁动不安的心。而我呢?虽然想隔绝红尘袭扰,尽享心灵释然,可那颗蠢蠢的,驿动的,不安的心,又岂能想隔绝就隔绝的了呢?

      “嘟——”

      一阵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在空中划响,穿过玻璃,传入我的耳膜。我急忙打开了窗户,俯首望去,一辆天蓝色的大巴正停靠在我家楼下。楼是临街的,此时望去,大巴车一览无余。

      车上依次走下十多位穿着时尚的年轻人,车的前挡风玻璃上印着四个醒目的红色大字:麟游——西安。哦,原来是西安班车呀!

      西安班车 ——多么熟悉的词语,多么亲切的称呼。“麟游——西安”;“西安——麟游”。曾几何时,我不正颠簸流离,来回奔波于这两地之间吗?这其间承载着我太多的记忆和心路历程。麟游,我的家乡,一个生我养我的陕西西部小县。西安,我的第二故乡,这里留下我十几年的青春足迹和人生轨迹。其间,连接两地和作为纽带的不正是一辆辆从麟游发往西安,或从西安返回麟游的“西安班车”吗?

      二十年前,我从宝鸡技校毕业,分配进西安北郊经开区的一家安装公司工作,从此也与“西安班车”开始了正式结缘。

      记得上班第一年放春节假,我一大早坐了辆“18路”到北大街站,然后换乘“21路”到达位于环城西路的“‘五一’车场”。经过一番千寻万觅,终于在一排密密匝匝的待发班车中找到了“麟游——西安”四个字。当时那个心情呀甭提有多高兴了,就像久别家乡的孩子重回到母亲的怀抱一样。

      “姨,几点发车呀?”我朝门口座位上一位背着小皮包,手捏一沓手撕车票的中年妇女问道。

      “没座位了,要不坐明天的车吧!”妇女一脸冰霜,冷言冷语地说道。

      我猛地一惊,心中一阵颤动,就像迎头被人泼了一盆冰冷的凉水,刚才的高兴劲刹那间消失殆尽。

      “那后面还有车吗?”一位提着两大包行李的中年男子问道。男子就站在我身旁,想之他一定也是麟游人了。

      “没有了,麟游一天就两趟车,早上七点一趟,中午十二点一趟。”妇女的脸色冰霜依旧。

      我怔怔地望了妇女一眼,她留着短发,穿着灰布衣裳,和我家乡那些淳朴善良的农家妇女没什么两样,可此时此刻面对我们这些急于回家的同县乡党却是如此的蛮横。

      “那明天几点才能坐上车?”虽然我对妇女的蛮横态度极为不悦,但还是好言好语向她问道。

      “这谁能说得准,这几天坐车的人天没亮就往车站赶,待我们一开车门,‘哗’的一下将座位全占完了,有人还为抢座位而打架呢?” 妇女的态度有些缓和,同时流露出几丝得意,显然她对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和满意,也很自豪。

      “这可咋办呀?我住在北郊,离这里还有二十多里路呢!”我说。

      “咋办?凉拌呀!跟前这一大堆人全是咱麟游人,待一会只要站上不检查,把你们全拉上,只要能关住门就行。”妇女“嘿嘿嘿”地笑着说道。

      此时此刻我又感到,妇女已不是那么蛮狠,反而有些可亲。

      “不过,小伙子,千万不要乱跑,咱这车说走就走,不要等一会发车时找不见你人影,把你落下,你怪你姨我没有人情味。”妇女一拍大腿爽朗地笑了。

      这一笑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使我终生难忘。

      那一天,我在班车甬道中,和许多没有座位的旅客一起摩肩接踵足足站了四个半小时,终于回到了麟游。

      第二次对西安班车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一个暮春的上午,我从麟游坐车返回西安。车上人不多,还留有几个空座位,但没有一个人说话,显得很安静,也很压抑,好似满车的人都是互不相识似的。我胡乱找了个座位,从包里掏出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看了起来。那天的天气很晴朗,温度也适宜,没有一丝风,温暖的太阳扑打在车上,扑打在座位上,扑打在人的脸上,懒洋洋的,使人感到一种说不清的慵倦和惬意。

      班车沿着蜿蜒的山路一路前行,时不时在转弯处来一次轻微的晃动,没走多少里程,便有人微闭双眼,发出微微的鼾声。车过永寿,售票员开始提醒大家:“睡觉的都醒来,保管好自己的钱财和物品。”

      有人睁开迷离的双眼,问身边的人:“车走哪里了?”

      “过了永寿,乾县快到了!”

      “哦!”

      那人便捏了捏自己的衣袋,把行李往身边挪了挪,也有人不只是没听见或是根本没理解透售票员话中的含意,挪了挪身子继续睡了起来。这时路边有人招手,车靠边停了下来,上来两位没拿任何行李的中年人,一个径直走到了车厢后,一个靠在车前厢的扶手上,两人脸色阴沉,用一种攫人的目光凝视着大家。全车一片宁静,许多人都默默地低下了头。

      车启动了,没走多远又靠边停了下来,走上两个留着长发的年轻小伙。两小伙娴熟地将手伸进熟睡旅客的口袋。二十、五十、一百……他们竟然得手了,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众人的眼鼻子底下得手了。对此,醒着的旅客竟然全都视若无暏,这也一下助长了两小伙的嚣张气焰,一人竟然肆无忌惮地将手伸进一位醒着的中年旅客口袋。中年旅客生气了,愤愤地说:“把你的手快拿开,不要在这里耍小动作了!”

      小伙将手伸了回来,恶狠狠地瞪了中年旅客一眼,迅速向车门走去。班车停顿了一下,四个人快速跑下了班车。班车再次恢复了正常,继续向前行驶。

      车上一下骚动了起来,刚才睡着的旅客也都醒了过来,大家纷纷责骂四个小偷的可恶之举和卑鄙行径,丢了钱的旅客更是义愤填膺,他们在责骂小偷的同时还埋怨班车司机为何要让小偷上车,而且小偷得手之后又让他们下车,为何不直接往派出所开。有旅客对此事还产生了怀疑,怀疑班车司机是不是和小偷串通好的,要不小偷一招手,司机便停下了车,而且售票员还不让小偷买票,简直就像一家人一样。

      班车司机连连喊苦叫冤,说自己经营这辆车不知有多难多辛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管严寒酷暑,刮风下雨,天天都得出车,所挣的几个辛苦钱,大头交承包费,小头加油,两头车站还要各刮一层油水,就这沿路各县运政罚,交警挡,车匪路霸隔三差五还要来欺侮,我们谁也不敢惹,谁也得罪不起呀!你说我敢不让他们上,不让他们下吗?除非我们不干这一行,不从这条路上过,否则便会遭到车毁人伤的下场。

      售票员也插嘴了,说起今天这趟事怪只能怪各人自己,不是我不提醒你们,刚才我一再提醒你们不要睡了,保护好自己的钱财和物品,你们就是不听,不操心,到现在钱丢了倒埋怨起我们?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大家这时又觉得司机和售票员的话也在情理当中,不就是丢点钱吗?遇上回贼吗?有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吗?更何况钱已丢了,贼已跑了,损失也无法挽回了,也只能打掉门牙往肚里咽了。

      车厢逐渐归于平静。

      车过礼泉之后,渐渐进入兴平地界,这时班车又停了下来,车上一下子涌上来六个形色怪异的人,有彪形大汉,有鼠眉猥琐之辈,这些人一上车友好地对售票员说我们人多,等一会买票。售票员望了他们一眼,没有言语。这些人规矩地找座位坐下,没有言语。车启动了,没走多远又停了下来,上来一位身着西装,留着中分,背着小皮包的瘦子。瘦子一上车一不掏钱买票,二不找座位坐下,而是弯腰向所有的旅客鞠了个躬,然后抑扬顿挫地说:“各位旅客,各位朋友大家下午好!常言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本人刘长青在此有礼了!”

      瘦子又向大家深鞠一躬说:“旅途是漫长的,也是枯涩的,为了使大家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不再感到枯涩,刘长青在此愿为大家做个小小的游戏。”

      瘦子从皮包中拿出一根红蓝铅笔和一截红头绳,在头顶晃了晃说:“游戏很简单,就是我手中的这根红蓝铅笔。我用手中的这截红头绳往红蓝铅笔上一缠,打个结,然后大家猜,你认为缠住了就说红,没缠住就说蓝。压多少挣多少,公平有趣,快,谁来压呀!”

      瘦子说完,便将红头绳在红蓝铅笔上饶了一圈又说:“红还是蓝?”

      瘦子话音刚落,坐在后排的一个彪形大汉随即大声说:“红,我压二十。”

      我望了大汉一眼,感觉很面熟,这才记起大汉就是刚才上车的六个人中的一位。

      大汉掏出二十元纸币,举过头顶,来到瘦子身旁。瘦子将红头绳两头一拉,原来是个死结,红蓝铅笔被红头绳紧紧地缠住了。

      “大哥,开门红!你赢了!”瘦子面带微笑从皮包中掏出二十元钱递给大汉,然后又继续耍起了红蓝铅笔。

      大汉的几位同伙见大汉轻而易举地赢了二十元钱,都非常羡慕,纷纷掏出钱来,你五十,我一百,你吆喝红,我吆喝蓝,一下将瘦子围了个水泄不通,玩得不亦乐乎,有时是瘦子赢,有时是大汉那伙人赢,一看就是伙赌红了眼的赌徒。

      玩了几局下来,大汉那伙人明显招架不住了,钱渐渐都进了瘦子的皮包。

      大汉是个火爆脾气,直喊叫冤,说他把今天上街买药的钱都输了。大汉的一个同伙却伏在大汉耳边说,自己看出了瘦子耍红蓝铅笔有诈,是个骗子,绝对不能让瘦子就这么将钱骗走。大汉向同伙们使了个眼色,这时瘦子正好将红头绳缠在了红蓝铅笔上,而且是个死结。大汉冲过去,来了个擒拿,一手攥住瘦子的手腕,一手攥住了那根打死结的红蓝铅笔,大汉的同伙也纷纷上手,一下将瘦子控制住了。大汉厉声说道:“你这个骗子,我让你再耍红蓝铅笔骗人,你今天不把骗我们大家的钱吐出来,我们就把你扭送到派出所去,司机,快把车往派出所开!”

      瘦子跪在地上,连连喊冤说:“大哥,你们这不是明抢吗?自古以来都是愿赌服输,既然你们这么玩不起,那我就把赢你们的钱退了得了。”

      大汉说:“好一个愿赌服输,那我今天就把你皮包里的钱赢光赢尽。车上那位朋友谁带钱了,他手上的红蓝铅笔现在是个死结,喊红赢定了,快掏呀!掏多少赢多少,这么赚钱的买卖不掏可就再没机会了!”

      车上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言语,但一个戴眼镜的瘦高个老头却坐不住了。他挪了挪座位,禁不住向大汉和瘦子瞥了一眼,还咋了咂嘴。大汉笑了,松开了手让同伙攥住瘦子,来到老头身旁,笑容可掬地说:“叔,我一看你就是个好人,是不是想帮助我们,你看我们这几位被这***耍红蓝铅笔的害惨了,你今天就算是学雷锋,做好事,除四害,能借一点钱让我们把被骗的钱赢回来吗?请相信,钱就在我手里,而且是赢定了,到时我翻倍还你。”

      老头将手伸进切身的内衣口袋,掏出五百元钱,颤颤巍巍地说:“我就这五百块,是准备给我老婆到西安看病用的,你可要给我拿好呀!”

      大汉一把夺过老头的钱往瘦子手里一塞,说:“压五百,红!”

      与此同时控制瘦子的那些大汉同伙一下全部松了手。瘦子接过钱,站起身来,将红蓝铅笔一抽,红头绳便轻而易举地与红蓝铅笔分离开来。瘦子微笑着说:“不好意思,大哥你又输了!”

      这时候,车突然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了,一伙人仓皇失措地跑下了车,片刻间便不见踪影。

      班车再次启动了,老头两眼发直,像被电击了一般,半天才哽咽地哭着说道:“钱——我的五百元钱,那可是我给老婆看病的救命钱呀!”

      坐在老头身后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妇女拍了拍老头的肩膀说:“大哥,你太傻了,被耍红蓝铅笔的给骗了,要知道他们是一伙的,刚才是演双簧,专门骗像你这些不常出门的老实人,别难过了,长个记性,以后出门千万不能相信任何人。”

      “钱——我的五百元钱,那可是我给老婆看病的救命钱呀!如今却让贼娃子骗走了,这让我到医院咋给老婆交代呢?”老头凄厉的啼哭声在车厢里响彻,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不再言语。

      班车提速了,一路不再停歇,一直向西安方向疾驶而去。我的心却苦涩得厉害,味同咽下了黄连,同时把这一次难忘的乘车历程深深地铭记。

      如此三番五次地乘坐西安班车,我习惯了旅途当中的缄默,学会了在乘车过程中如何保护自己,也成了一名十足的久坐班车之人。时光如梭,岁月无情,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我结婚了,也成为一个女孩的父亲。期间,我经常乘坐西安班车往返于西安和麟游之间,拎着大包小包,带着妻子女儿。“五一”停车场拆除了,车站也由过去的环城西路迁址于三环外的枣园东路,且更名:城西客运站。

      一年夏天,我和妻子带着上幼儿园的女儿回乡探亲。在班车上,女儿流利的普通话和精彩的舞蹈表演博得了车上乘客的一致赞扬,大家无不夸奖女儿不愧是大城市长大的孩子,举手投足乃至气场都有一种十足的城市范。受到表扬的女儿更是喜上眉梢,高兴极了,接着又一连唱了好几首幼儿园所学的歌曲。有人问我在哪里上班,我说在北郊;问妻子在哪里上班,妻子说在南郊;问女儿在哪里上学,女儿奶声奶气地说在未央区蓝天幼儿园。那人翘起大拇指感慨地说你们一家三口和和睦睦,其乐融融,好幸福呦!和睦,幸福,平生第一次得到别人的羡慕和赞扬,我的心里既高兴又激动,只感觉暖烘烘的,一股说不出的甜。

      汽车一路欢奔向家乡去驶,女儿的快乐,妻子的微笑,以及我内心的甜蜜都伴随着身下的车轮一路欢奔向家乡驶去。

      人生就像长河,记忆就像浪花。人之一生,有多少难忘的记忆,多少精彩的故事,生命长河中就有多少晶莹美丽的的浪花。

      有一年春节,我独身一人去看望远在家乡的父母,待我十点钟赶往城西客运站时,好家伙人山人海,好几十保安指挥着旅客排队进入安检区通行,然后进入车站。我是上午八点钟到达城西客运站的,可等排队进入车站时已经到了十点,仅进站一项就花了整两个小时。跑到售票大厅,售票窗口竟然空无一人,一问工作人员,原来这几天各条营运线路都在尽力加开班次,跑大循环,窗口不再售票,一律上车买票。我马不停蹄赶紧又往车场跑,跑到车场,才发现偌大的停车场竟然没停下几辆班车。原先的停车区都是黑压压的人流,人流在车站工作人员地指挥下,排成一条条有序的长队。每个长队前都栽着各条营运线路的牌子,各线路进站的班车都会有序停靠在自己线路的牌子前,旅客然后按排队次序有序上车,很整齐,也很规范。我沿着线路牌子依次找去,邻近各县的牌子都有,就是找不见“麟游”两字,同时也找不见一辆麟游班车和一个麟游人。麟游这条线路好像在这个车站被取消了一般,我也仿佛有一种置身真空的感觉,这个车站好大,但一且都好像与我无关,这个车站人好多,但相对我全是那般的陌生。无奈之下,我只好去问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说麟游的班次太少,到站的车已全部发完,让我在班车进站口等,等车到了再上车。于是我便来到了进站口,目不转睛地看着每一辆从站外进站的班车,同时鉴别是不是从麟游发来的。看呀看呀,等呀等呀,看着一辆辆班车鱼贯而行进入车站,可都是邻近各县的班车,一直等到下午一点多,可死活就是没有等到一辆麟班车是麟游的。我的脚麻了,腿也困了,肚子也咕咕地叫了起来。我不觉有些心酸,有些伤感,有些心灰意冷。可正在这时我听见距我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下,有一伙人正在聊天,其中有一人说:“这他妈的麟游班车啥时到呀,把他爷放在这西安车站还要冻死呢!”

      我心中一喜,知道遇上了乡党,连忙问那伙人是不是也麟游的。那伙人说是,说他们是从上海坐火车昨晚到西安的,只因为今早起来吃了个早点,谁料误了今天的班次,也不知今天是否能回得去。说到这里,大家都流露出沮丧的神态,满脸的迷茫和忧愁在眉心凝结成无数个褶皱。

      “离开家乡五六年了,没想到还那么落后,到西安都两天了,连个车影都没见上。”其中一人说道。

      “我发誓春节再也不回家了,要回家自己就买辆车,直接往回开。”又一人说道。

      “那好,这一次回上海你就给咱买,到时候回家把咱伙计们都捎上。”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我一语的吹牛、聊天,我的心情倒也舒缓了许多,这才记起自己还没吃饭呢,于是央求他们为我盯住车,我去吃个饭,车进站了一定叫我。他们答应说没问题。于是我便跑到车站内的一个小饭馆要了碗卤面,喝了瓶矿泉水将就着填了填肚子,继续站在梧桐树下和那伙人一起等从麟游发来的西安班车。

      等呀等呀,一直等到了下午六点,夜幕降临了,天逐渐暗了下来,站上的人流相比中午时分已稀少了许多。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快看,麟游班车,麟游班车到了!”

      可不是嘛!一辆灰头土脸的班车晃晃悠悠驶进了车站,车的前挡风玻璃上赫然印着“麟游——西安”四个大字,一大拨人从四面八方奔跑着向班车涌去,一下将车围了水泄不通,连前进都有些困难。我这才意识到,原来在这里竟然还站着这么多麟游人,他们都和我一样,在这里站了一整天,都在焦急的等待,等待着那辆印有“麟游——西安”的班车出现。

      “别挤了,别挤了,车今天不走!”售票员拉开车窗玻璃拍打着车厢说道。可这并不能阻止疯狂的人流,已有人打开车窗在伙伴地帮助下往车内爬去,其他人也纷纷效仿,你推我搡,哭爹叫娘,混乱一片,无奈之下,司机只好将车停下,推开车门大吼道:“挤啥呢!挤啥呢!给你说今天车不走,车不走,你们硬还是往上挤,起个啥作用!统统给我下车!让我把车停在车位,我还要下班呢!”

      “不行!没门!”人群中有人歇斯底里地喊道。

      “对!没门!今天这车发也得发不发也得发!”有人附和道。

      “岂有此理!邪门了!吃屎的把屙屎的还缠住了!既然你们要挤那就挤去!我可要回宾馆睡觉了!”司机钥匙一拔,车门一锁,做出要走的姿势。

      “不能让他走,要让他给我们说个清楚,为什么不发车,我们可是在这里等了一天了!否则我们便要去告状,让营运部门取消他的营运资质,让他永远开不了班车。”

      “对,去告状!不能让他走!让他赶紧发车!”

      人群开始有些骚动,司机一下被众人围了起来,举步维艰。这时车站的几位工作人员走了过来,问是怎么回事,旅客当中有一青年小伙站出来说:“我们都是滞留车站的麟游籍旅客,从早晨八点我们就开始在车站等车,可是足足等了十个小时,车等来了,车主竟然拒载,请问这是何道理?也希望贵站给我们广大旅客解释个清楚。”

      工作人员转身问班车司机为何不发车,司机说:“麟游属于山区,气候高寒,入冬以来,连下几场雪,现行公路全为冰雪路面,若要夜间行车,我实在担不起这个责任。”

      工作人员又问麟游境内的公路属于几级路面,司机戏谑地说道:“全是山路,什么级别也够不上。”

      工作人员说既然这样大家都散了吧,明天早上六点准时发车,急回家也不至于这一晚上吧!人群四散离去,我却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同时还发现有另外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也是不愿离去。售票员见状走了过来,问我们三人是怎么回事,咋还不走?我说自己住在北郊,距车站有三十多里路,这一回去,恐怕明早又连不上车了,两男孩说他俩在东郊,女孩说她在南郊电子城,总之我们四人的情况都是一样一样的。

      售票员是位慈眉善目的大婶,她听了我们四人的诉说,说:“既然这样,那就跟我住招待所吧!每张床位二十元,那个女娃刚好跟我住一间。明早发车时我把你四个叫上。”

      “那再好不过了,也不用担心明早抢不上座位了!”我高兴地说。

      “住那里安全吗?”两男孩中的一位问道。

      “安全倒是安全,咱县的班车,甘肃庆阳一带的班车,长武、淳化的班车司乘人员都住那里,还有车站滞留的旅客大多也都住那里,没出过啥事呀!不过你们把钱呀,信用卡之类的重要物品还是戴在身上,衣服也就不要脱了,谨慎一点还是为好,陌生人问话也不要理睬。”

      “阿姨所言极是,我们咋能不相信你呢!都是麟游人,明天我们四个还指望坐你车呢!”另一男孩推了一下刚才问话的男孩,看得出他俩好像早先认识。

      “姨,总之我今晚就跟你了!”女孩很乖巧,她已经一手提起行李,一手紧挽住大婶的胳臂。

      我们四人跟着大婶向招待所走去。招待所距车站很近,出了车站大门,顺着右边的巷子大概走了二百多米便就到了,是栋三层的筒子楼改建而成,装有铁栅栏大门,大门一进去,第一个房子便是登机室。我们每人交了二十元钱,领了块招待所自制的铁牌子,跟着服务员来到了客房。

      房子很简单,就是四张单人床,连个电视都没有,卫生间是公用的,在楼梯口,不过收拾得倒还干净,比我想象的要好一点。不一会服务员提来了两壶开水,说不够了就到登机室自己提,话一说完,门一带走了。我们三人相继洗了把脸。刚洗完脸,就听见有人敲门,打开一看竟然是和我们同行的女孩。女孩很大方,走进房子说自己就住在我们隔壁,同时邀请我们仨一块下楼去吃饭。

      两男孩一见女孩走进,高兴得笑不拢嘴,两双眼睛全放射出异样的光芒,争着给女孩倒水、让座,同时说大家因搭车而相聚于此,实属有缘,必须得相互介绍认识一下。女孩见状只是一个劲呵呵地笑,坐下后首先介绍说自己在电子二路的一家电子厂上班,老家是常丰的,两男孩一个说自己是栗川的,在幸福路跟人学修车,另一个说他是贾王塬的,在伞塔路帮人卖自行车,我说自己在凤城二路的省安装公司上班,老家是丰塬的。到现在我都不明白,我们四人为什么当初都没有说各自的姓名,也没有留什么联络方式,只是笼统的介绍罢了,也许只因为我们身处异地,在这个陌生的小招待所里对各自的身份都还有所保留吧!同时也许认为,人与人之间的相识是要靠缘分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而后来的事实告诉我,我再也没有与他们仨相见。也许这仅仅只是乘车旅途中的一次友好相聚,然而就是这次相聚却使我终生难忘,在闲暇之时,在一个人静默之时,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们,想起那次难忘的聚会,也不知此时此刻他们身居何地,可否会想起我,想起那次难忘的旅途相聚。

      自我介绍完毕之后,我们四人便一起走出了招待所。大街上,霓虹灯闪,城市的夜景是多么的美丽,面对此情此景,看着身旁三个友好而亲密的伙伴,一天的劳顿和郁闷,顿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代之而起的是无尽的开心和惬意。我们找了家川味小炒,点了三凉四热七个小菜,要了些啤酒饮料,一人一碗米饭,结账方式AA制。那顿饭我吃得很饱,也很舒服,回招待所后倒头便进入了梦乡,第二天一大早坐着大婶的车回到了家乡。

      我的文章写到此也就该告一段落了。后来我回到了家乡,去西安的次数是少之又少,再加之私家车的兴起,我已经好久再没有坐西安班车了,当然也就没有什么故事可写了。一次,听一位经营班车的朋友感叹,现在坐班车的不是老人便是学生,当然这也是社会发展的一种客观现象,也听说现在投放到西安线路的班车都是带空调的豪华大巴,全程高速,再也不会遭受车匪路霸的骚扰,也很少再发生站上滞留旅客的现象,班车的安全性,舒适性,快捷性都极大地得到了提高。现在我正思量着坐一次西安班车专门享受一次呢!

      人生是一条潺潺不息,一路向前的小河,其间会遭遇数不清的平滩、暗礁和激流,但不论我们遭遇什么,其结果还是一路向前,坚定不移地走了过来,挺了过来,终当有一天我们静坐下来,回味自己所走过的历程,才发现所有的过去皆是那么美好而难忘。

      写于麟游中医院作者简介:王国强,1974年生,陕西麟游人,现已在全国知名文学网站发表散文、短篇小说二百余篇,其少量作品被省内外报刊杂志刊载、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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