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姊妹四个,一个妹两个弟弟。我和妹大弟都比较让父母省心。上学、就业、成家相对都很稳定,各自的家庭生活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都过得有滋有味。
最让父母操心是我最小的老弟。
因为他小时候患有小肠患气的毛病。所以,家里的每个人都得让着他。那还是在老家的时候,老弟非常恋着母亲,寸步不离。就像缠着母亲后边的“小狗狗”。因为是老儿子吗,有这种依恋也是未尝不可。
我记得:那天晚上,母亲要去学校开会,弟弟哭成了泪人,就是不让母亲走,拽着母亲的衣角就是哭。母亲也心疼,抱起弟弟就哄。不敢让他哭得厉害,怕他的毛病犯了。母亲让我带着,我也束手无策。眼看开会时间就要到了,母亲一忍心放下弟弟快速往学校跑。看着弟弟的哭,我心里也很痛。带着他顺着母亲去学校的方向溜达,“姐姐陪你找妈妈,别哭了,好弟弟。”我说着。弟弟此时睁着大眼睛看着我,好像也是哭累了,不哭了!
那晚,月亮很圆也很亮。我就这样带着弟弟在月色铺满乡村的小路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带着老弟赏月数星,给他讲天上的故事和地下的趣事。别看看老弟有时候缠人,但机灵聪慧,总是让姐姐给他念“小人书”或画报上的故事。幼小的他还听不懂故事中的故事,但多少为他的生活增添了一丝快乐。
因为老弟的特殊病情。所以,保姆不太好找,相继找了几个保姆,人家一听有这病,都不同意。后来经房东大娘说,有一家的大婶很适合做我家的保姆。就这样,老弟走进了我们全村最干净,家里房子也最大,人也最好的朱婶家。
见到朱婶那刻,我和母亲那颗牵挂的心有了着落。朱婶说,你们就放心吧,像你家小孩这个毛病必须靠养,就是不能让他哭,只要他不哭,就没事。朱婶说到做到,在带老弟的生活中,朱婶对我弟特别好。尽职尽力,一心一意,把老弟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连她家的老儿子都很嫉妒。从那以后,好吃好喝给老弟不说,每天都听不到老弟的哭声,什么事儿都依着他,顺着他。老弟的病情也逐渐康复。就这样,朱婶带我老弟好几年。都上小学二年级了,朱婶还带着,不愿意放手,总担心老弟犯病。老弟病养好了。但也使老弟惯成了养尊处优,独往独来,不食人间烟火,不懂珍惜钱物等许多坏毛病。
小的时候,老弟就知道粘着我,总让我背着他从东街走到西街,背到太阳下山,也不肯回家。也不知道心疼人。我想:老弟小,就顺着他吧!记得那年夏天背着老弟出去玩,我穿的是海军蓝小背心。晚饭后老弟就嚷着让我背他出去玩,从村的这头背到那头,汗水从脸颊流淌,背心都湿透了,可老弟就是不愿意下地走。还怕哭啊,所以就忍着吧!直到天黑才回家,把我累的够呛。可心里想,姐姐是啥啊,不就是看好弟妹的吗!这是当姐姐责任和义务。
老弟最大的毛病就是爱花钱。我记得,他很小的时候就从我要钱。我当时在老家的小学校当民办教师,到年底才结算,哪有什么钱啊!
美丽的校园,绿草青青,鲜花盛开。特别当晚霞落入校园那刻,更显得温馨的美。
一天傍晚,我在学校的操场上正和一位同事给学生排练节目,忽然老弟急匆匆地跑来找我要钱。气哼哼地说,姐,给我钱。我说;姐真的没有钱,老弟一听火了,顺手在操场上捡半个砖头向我的脚后跟砸来。当时,疼得我龇牙咧嘴,不知所措,一瘸一拐来到办公室,趴在桌上痛哭起来。同事见我这样难过,劝我、开导我、逗我开心还让他的小弟给我送来半块儿月饼,并和我说,你们家不能在这样惯着你弟弟了!我心想,哪是我们愿意惯着他啊,是他自娇,不是有病吗,没办法。
有时候,父母和我都在想,老弟的性格像谁?除老弟外,我们的性格都随父母,仁义、善良、随和。而老弟却和我们截然不同。我想这或许是保姆给“惯”的。不惯也不行啊!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有一得必有一失。人生没有完美。完美就不是人生。就在我家从农村搬进城里的当日,老弟不知为啥又和人家打架,弄的鼻孔出血,头破血流。凑巧也被我的这位同事撞见,背起老弟就往医院跑,多亏抢救及时,老弟才转危为安。
到了城里,老弟一些坏毛病有增无减,除了爱花钱外,又养成了抽烟喝酒的毛病。有时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回家后就和父母闹,赶上我到父母家,就批评他两句,根本听不进去。他也知道姐姐关心他,对他好,有时和我要钱,我都给他。前几年少则二十、三十的、现在少则五十,多则一百、二百。有了工作,成了家,不懂得珍惜,婚姻生活也不顺。离婚后自己更是感到命运对他不公。
我有时总觉得老弟是否还没有长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不让父母为他担心,姐姐不为他牵挂。
在父亲有病入院近三年和故去的两年里。五年来,在姐姐的眼中,老弟给我的感觉似乎有些变化了。在这微妙的变化里,我读懂了老弟和家里人共有的那份善良和仁义。也知道想念父亲,到那个日子,还知道给父亲烧纸。那天,老弟对我说,姐,我梦见咱老爸了!我说,我也常梦到。弟还说,梦见老爸要亲他。把他吓醒了!我说,老爸想你了!
父亲有病的那段,虽然嘴上不愿意说出对老弟的爱,但心里一直牵挂他。而老弟也对父母很体贴。父亲在省城医院就医的时候,都是我和妹轮流照顾。老弟也时常打电话寻问病情,还要亲自来照顾。其实,有姐姐就行了!但老弟有这种孝心,父母和我都很欣慰。也知道心疼父亲。那时父亲常说,以后我和你妈都不在了,你要多照顾你老弟。其实,父亲不说,我也知道,关心弟妹是姐姐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
我有时也觉得老弟很可怜,自己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如果父母再不爱他,姐姐、哥哥在远离他,他真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亲人了!就在父母同时都住院的期间,老弟不小心磕得鼻青眼肿,并没有和我说。更不想让父母知道。弟说,不要告诉爸妈。他也怕老人担心。所以我没有向父母透漏一个字,到弟家后,看他那模样,真的好心疼,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心里说:我可怜的老弟。你为什么这样不小心!到他家后,帮他收拾屋子,做好饭,又给他一百元,让他买些营养品……
男人都有喝酒的习惯。老弟也一样。或许,酒对他来说,是解除忧愁的唯一办法。没事的时候,总是自己孤独地喝上两口。迷迷糊糊后,就给我打电话,“姐,想你了!”还说,这辈子除父母外,姐对我最好了。血浓于水,对弟好是姐姐应尽的。那天,我和妹要到弟家收拾屋子,门怎么打不开,敲门屋里有没有回应,电话也打不通,都快到晚上了,母亲说,你老弟怎么一天没有消息。我说,可不是吗?打电话也不通。这时我又给大弟打电话,让他也帮找找。我和母亲也坐立不安。母亲说,不会出什么事儿吗?我说不会的,别自己吓唬自己。母亲还说,是不是喝酒喝过去了!我责备母亲,妈你说啥呢!突然就哭了起来。还好,虚惊一场,老弟的手机没电了。
那次,我因下楼不小心,脚扭了,又疼又肿。在家静养。老弟得知后,疯一样地跑过来,到我家抱着我就哭了。姐你为什么不小心呢?我说没事儿的,养几天就好了。老弟还给我买许多营养品,还要留下照顾我。我好说歹说,才把老弟劝走。
其实,老弟在外面人缘好着呢。好朋友、好哥们谁家有什么大事小情的,那里准有老弟的影子。围前围后,忙前忙后,不辞辛苦。老弟在街道做联防工作,起早贪黑。但有时候,也因为工作上的事儿,让我也很头疼,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记得那次,老弟因工作上的失误,受到领导的批评,还很不服气。后来,就找到我,让我帮着去说情。我说,姐也不认识,怎么能说上情。这事就得靠你自己,向领导主动承认错误,态度要诚恳。不然会“炒你鱿鱼”的。老弟答应了。还说,姐,你文笔不错,替我写份检查吧。我心想,为了老弟的工作,写就写吧。第二天,我带着老弟和检查书一起到他单位“负荆请罪”,接受领导的批评和教导。从那儿以后,老弟再没有在工作中失手,还经常受到单位领导和同事的好评。
家有老弟,苦中有甜,甜中也有涩。但同时也悟出了亲情的意义。亲情,亲人之间的那种特殊的感情,不管对方怎样也要爱对方,无论贫穷或富有,无论健康或疾病,甚至无论善恶,都不要忘记曾经的父母,曾经的兄弟姐妹。“亲情”重在“情”字。父母情义,手足情深,乃是我们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有人说,兄弟姐妹各自独立之后,理论上也就脱离了血缘亲情,事实上只剩下了友情。但这种友情因为客观而现实存在,一般难以完全摆脱。因为彼此与父母关系仍在,一般会构成必须的生存环境。但我想,兄弟姐妹各自独立之后,血缘亲情并不能完全割舍,比如,依然该疼兄爱弟,尤其在对待父母问题上不要过分分斤破两,也不要因为区区利益而玷污了弟兄姐妹的情义,甚至反目成仇。的确,兄弟姐妹不同于一般朋友,共同的血缘基础,也使这种关系无法选择,父母在日应该相互帮助,父母不在也该急难相救,依然延续一定的亲情。
家有老弟,悲中有喜,喜中也有痛。老弟,到时候都是我的老弟。兄弟姐妹一奶同胞,打断骨头连着筋,血脉相通,情意浓浓。等母亲百天的时候,老弟依然是我今生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