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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五点 发表时间:2024-11-17 08:12:21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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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生活是什么,生活是一本书,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未知。但在现实生活中,生活就是活着,还必须活得自由自在,那样就可以春天看花开,夏天听蛙鸣,秋天叹零落,冬天见雪飘。有时候生活就是一个很广阔的面,虽平凡而又琐碎,但包罗万象,这其中有人生的大起大落,也有人生的悲欢离合。对于不同的人来说,人生的意义趋同,但生活的实质含义却各不相同;因此理解的角度也后不一样。准确地说,生活就是一种创造与体验,也是我们认知世界的一部分。同时生活也是一门艺术,我们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来创造生活,改善自己的生活。生活同时也是一种学问,仔细端详,就能让我们全面地了解我们自己长处与短处,从而了解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和作用。现实中,唯有把生活看做是一种美好的体验者,才能更好地理解生活的真正含义,当然,生活也并不仅仅只是把每一天过完,它更是一种寻找和发现自己的过程。我们每个人都应该明白,首先我们是创造生活的使者,拥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目标,才能找到那些真正让属于我们自己快乐和满足,才能让生活变得更有意义。人生究竟是快乐的享受者,还是生活的创造者,这就涉及到了一个人对于人生价值观的理解程度和一个人对于生活本质的认知度。生活原本就应该拥有幸福和快乐,同时拥有健康的体魄,才能称得上拥有了快乐的人生。在漫长而又短暂的人生旅程中,我们常常会遇到诸多的诱惑,比如得不到的金钱,不属于自己的荣誉,无止境的欲念,让人飘然欲仙的称颂,这些与功名利禄相关联的东西,对于人生来说都属于身外之物,你如果能淡然处之,则人生必然幸福常存,快乐与健康会长期拥有,这就是心态对于人生的影响与作用。生活也总是会不尽如人意,比如感情,比如地位,比如银子;倘若某天这些都悄然失去,你还能持坦然之态,那就是失之淡然,必然也能顺其自然。丢开人生的刻意,忘掉生活中的不快,让生活回到原点,所有的得失必然就无足轻重。人间生活,我们常常会被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点滴瞬间所触动。那就是原滋原味的生活,必然能体味出平凡生活中的温暖与美好。让我们一同随着作者的笔触,去捕捉那些稍纵即逝的瞬间,品尝生活中的那些酸甜苦辣与喜怒哀乐,于忙碌中停下脚步,重新审视周围的一切,感受生活中的点滴,感受平凡中的不凡,在琐碎中发现生活的真谛;使之成为你心灵的慰藉,陪伴你走过每一个美好的日子。

    阳光透过玻璃,房间温暖了,床单上的花开了,我躺在床上,躺在阳光里,也躺在花丛中。阳光让被子温暖,也让被子更加柔和,我享受着这种暖意,如久违一般的喜悦。

    打开窗,阳光明媚,温度适宜,空气清新,天地清明,是冬天走了,是春天来了。如诗词里唱诵的乍暖还寒一样,冬天走了,但寒凉北风并不会完全离开;春天来了,但温暖阳光也没有完全胜利;也许明天,北风会去而复返,太阳还会躲进云层里。而明天还没有来,阳光温暖,世界祥和,我是不是应该出去走走,拥抱阳光,感受温暖。

    这件事并没有让我犹豫太久,因为时间不允许我犹豫太久,一旦到了傍晚,即使阳光还在,温暖也已经走了。如果错过了温暖的阳光,让傍晚微寒的风吹冷我的身体和心情,我一定会后悔的。更何况春天来了,带着温暖的善意,带着欢喜的心情,我如果忽略、错过或者视而不见,应该就是一种辜负,也是一种背弃。

    楼下的人很多,因为阳光,也因为周末,除了老者,所有人几乎都脱去了厚重的棉袄,换上更轻便、更鲜艳的衣服,在世界美丽自己之前抢先美丽世界,大人们的脸上都是惬意,孩子的脸上全是欢喜。天气就像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衣服则挡在中间保护自己,只有热情才能缩短距离,只有热情才能袒露自己;若是冰冷无情不在意,距离就会越来越远,也就更会激起对自己的保护欲。

    在楼上时,我本计划找一张长椅,舒服的半躺着,让阳光温暖我;到楼下之后,计划落空了,长椅上都坐满了人,没有人的地方也摆满了玩具,那是纯真的梦,没有人会忍心驱离,也没有人会狠心强取。而那曾经茂密的草地,冬天虽不能让其死去,却已枯黄而稀疏,或许是这种委屈的模样让人痛心,就连孩童也不去上面跑跳。

    没有坐的地方,我只能沿着小路踱步,阳光确实很温暖,比透过玻璃之后的更温暖,更体贴,也更真实。仍然穿着较厚衣服的我甚至感觉到了一些热,加上微微干燥的空气,我的脚心甚至出了一些汗,低头才发现自己穿着保暖的棉拖鞋。

    香樟树偶尔的树荫,成了恰到好处的调节剂,抬头细看,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忽略世界很久了,因为香樟树已经长出了细细的锥体的芽苞,如已经破壳尚未挣脱的雏鸟,芽苞尖上的一点点绿,是翱翔的希望。我一直不明白,包括香樟在内所有常绿树为什么要选择苦撑,即使曾经柔嫩的叶变硬,甚至鲜艳的绿泛黑,也要熬过冬天,在新芽茂盛之后再慢慢跟旧叶别离。这像是找好下家再提离职的职场人士,虽然繁琐波折,甚至会不顺利,却能避免没收入的空窗期;也像是找好备胎再逐渐激化矛盾的恋爱男女,虽然在道德伦理上有不忠贞的嫌疑,却能避免寒凉萧瑟的孤独期。

    相比于香樟,茶花的叶子似乎更厚,更硬,泛黑的程度也更深,株冠像一颗半球体被一根杆子支撑着插在地上,这种形状自然是经过精心打理,符合人的心意,却不知道符不符合树自己的心意。当然,茶花也更低调,更沉默,也更热爱世界和生活,因为在冬天他们也没有放弃,那有些夸张的花苞如同硕果,容易让人怀疑季节。茶花先绽放美丽再长出新叶的顺序,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其对世界和生活的热爱吗?或许也可以理解为是虚荣心。

    映山红没有茶花那么着急,还没有长出花苞,仔细看才能发现一些新芽的痕迹;他们似乎也比茶花更加幸福,因为他们不孤单,甚至有些拥挤,可以拥抱同伴,也可以让同伴拥抱自己。我只愿意称其为映山红,不仅因为杜鹃还有其他颜色,还因为杜鹃总是带着悲伤、悲痛、哀怨的意境;此外,红不仅是这片土地现在的颜色,还是那首老歌中最深厚的感情。

    映山红脚下没有种上草皮,裸露的土地长出了稀稀疏疏的小草,他们娇嫩却坚强,即使知道在开花结果之前会被人为除去,依然拼命的生长自己。我蹲了下去,用手指轻轻触碰,像是唤醒,之后我就成了一名指挥官,认真的检阅自己手下的童子军。我问这些孩子怕不怕冬天和寒冷,他们用奶声奶气、参差不齐、此起彼伏却又坚定的语气回答不怕,我又问他们喜不喜欢春天和温暖,他们回答喜欢,即使回答的声音依然乱七八糟,但没有了坚定,而是欢喜,发自内心和生命本质的欢喜。

    我笑了,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我再次用手指轻轻触碰,把唤醒变成了调戏,我在调戏这些刚钻出泥土的小草。此刻,我已经完全不在意旁人疑惑不解的异样目光了,我蹲在地上,沉迷在我的世界里,在我和小草的世界里,在小草奶声奶气又乱七八糟的回答声里。这时的我内心欢喜,心情愉悦,心跳加速,脸色红润,头脑还有些兴奋。

    热情是有时限的,即使亘古不落的太阳,也需要休息的时间积蓄能量,此时的阳光已没有了刚下楼时的温暖。已经靠近傍晚了,我该回去了,但我不想回去,我想感受那最后一丝阳光的温度,即使不再温暖。人走茶凉,阳光没有了温暖,人也走了,大人走了,孩童也走了,长椅又空出来了,我坐到长椅上,执行起原本计划中的半躺。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再全是惬意,有些脚步已显焦急,提着用袋子装着的各种食材,去追寻不同形式的温暖和幸福。食材!是食材提醒了我,也给了我答案,我原本还在思考如何解决晚餐的问题,这下我有答案了,我可以自己做!

    超市很近,商品齐全,在去往超市的路上,我是快活的,甚至有些期待,只是回家的路上,我却后悔了。除了食材,我还拿了一袋大米,因为上一袋大米已经吃完一段时间了,十公斤的重量和并不远的距离,我本来很有信心。但我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又忽略了不适运动的棉拖鞋,我的脚掌已经感觉到不舒服,我的手已经感觉到了酸痛,傍晚并不温暖,我的额头竟出了一些汗。

    进入小区大门的时候,我走路的样子已经显露出吃力,呼吸也已经变成了大口喘气。门卫杨叔看到了我,有些关心又有些玩笑的问我为什么要买这么重的东西,为什么不等我家那位回来后让他搬,我只能微笑又无奈的表示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杨叔犯起了嘀咕,满是疑惑的问我他去哪儿工作了,好像快两年没有见到他了,我还是微笑的说会回来的,只是语气由无奈变成了坚定。

    好在还有电梯,如果是爬楼梯,我肯定是不行了,我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嘲笑自己的无能,也嘲笑自己的糊涂之举。我不是一定要自己在超市买大米的,还有其他的方式,我可以选择网购,配送员会送到楼上,送到家门口,而且外卖配送并不会太久。即使后悔,即使嘲笑自己,我也还是期待的,期待自己制作的晚餐。

    在沙发上休息了十多分钟后,天色已经暗了,脸颊的汗渍也已经干了,我的心跳和呼吸都已经平复了,我终于决定开始动手做饭。打开音乐软件,我要让音乐陪伴自己整个的做饭过程,然后才开心的拿起茶几上的食材和地上大米向厨房走去。进入厨房后,我愣住了,我立马怀疑是不是停电了,而客厅明亮的灯光告诉我并没有停电。我又怀疑是不是厨房的灯坏了,但这个怀疑的答案我无法马上得到,这需要验证,而我并没有工具,也没有备用灯泡。

    我原本期待的心,此刻就像一盆旺盛燃烧的炭火被泼了一杯水,一杯水并不能让炭火完全熄灭,我却开始失望,甚至莫名其妙的生气,生自己的气。我看着自己辛辛苦苦买回来的食材和大米,再一次嘲笑自己的愚蠢,我本不用这样辛苦的。大米成了改变心情的关键,因为我本来可以网购的,那么我也同样可以网购灯泡进行更换,这样我仍然可以继续做饭的计划,只是时间会稍晚一点而已。更何况这个灯泡终究是要换的,虽然不熟练,但我并不是没有换过灯泡,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我很有把握。

    在等待的半个小时里,我洗了米,煮了饭,把食材放进冰箱,看着原本的空冰箱慢慢填满,我的失望和生气也一点点被抹去,甚至还有一点喜悦和满足。灯泡到了之后,我搬来椅子,蠢蠢欲动,跃跃欲试,满怀期待的站上去准备把坏灯泡拆下来,然而现实给了我最无情的一击,一定是椅子的问题而不是我身高的问题,否则我肯定够得着了。我把椅子踢到一边,因为我看到了客厅的桌子,它比椅子高,原本是放电脑的,看起来也并不太重。当我踩着椅子颤颤巍巍的站上桌子之后,我够得着了,我再次得意起来,因为这足以证明不是身高的问题。

    当我小心的抓着灯泡准备拆下来,却发现往左拧不动,往右也拧不动,但又不敢太用力时,我再一次发现了自己的无能。我大概知道一般的螺丝松的方向是逆时针,但也有相反的,我不确定这个灯座螺丝的方向,更不敢用蛮力,虽然我没有蛮力。我只能在网上搜寻这个问题,答案是统一的,几乎没有特殊的情况,都是逆时针松,顺时针紧。我知道更换灯泡时要先关闭开关,而在确认是否停电时我按了好几次,已经记不得怎样是开或怎样是关了,在新灯泡时灯突然亮起时,那感觉就像是握着一棵引信已燃的炸弹,也像是突然发现毒蛇缠手。

    看着新灯泡的光照亮整个厨房,并且比之前更亮,我本该得意的,本该开心的,但一系列的不顺影响了我的心情。我决定不休息了,立刻把桌椅搬回原处后开始做菜,我不仅期待饭菜入口的时刻,也期待着食材化为菜肴的过程。当我把桌子搬回去时,我发现原本放桌子的地方竟然有两片树叶,已经死了很久只剩遗体的树叶。我疑惑了,为什么会有树叶,我明明经常清扫,为什么没有发现它们。

    想了半刻,我找到了答案,阳台靠厨房而不是客厅,桌子在客厅,一头挨着沙发,另一头挨着窗,挤压着窗帘,树叶一定是从窗子进来的,挂在窗帘上,我移动了桌子,惊动了窗帘,抖落了树叶。我拨开窗帘,尝试着把窗子关严实,虽然我早就知道这扇窗坏了,无论怎么关都关不严,总会留下一指宽的缝,他曾试过好多次,也曾说过会把这扇窗修好。即使知道答案,我仍然想着去尝试,而结果依旧没有改变,无论我怎么用力,窗子依然关不上,而这关不上的窗,让我原本并不欢喜兴奋的心冷了下来。

    我蹲下去,想把树叶捡起,我并没有用力,树叶却碎了,看来他们在这里的时间确实很长了,干燥到脆了。如果不是远离泥土和水份,它们应该早已轮回,早已腐烂进供养自己的泥土里,轮回到生长自己的树干里。树叶碎了,我自己似乎也碎了,我呆住了,半天没有动弹,那种感觉就像传说中的灵魂看到了自己已经死去的冰冷的尸体。终于,我缓慢的站起来,缓慢的走向扫把簸箕并拿起,缓慢的走回来,我要轻轻的把树叶扫掉,倒进垃圾桶。

    扫掉地上的树叶,我再次抖动窗帘,可惜没有树叶再掉下来了,我安慰自己,这并没有什么,这只不过是两片树叶而已,我不需太过在意。桌子挨着沙发,中间一定还有其他东西,就算灰尘恐怕也不会少,我想扫干净,将扫把伸到沙发下面,结果如我所料,确实有东西被我扫出来了,是一个烟盒。烟盒应该也很久了,颜色已经发黄,字迹也已模糊不清,烟盒里面还有两支烟,早已过期,泛黄的程度比烟盒更加严重。

    丢了扫把簸箕,我再次蹲了下去,捡起烟盒后一屁股坐到地上,我闭着眼睛,把脸埋进自己两条腿的缝隙中,我有些崩溃,我抱着自己的腿,想紧紧的抱着自己。我越抱紧自己,手就越用力,然后烟盒被我捏瘪了。我慌了,立刻放开自己,就像小时候打碎了玻璃玩具,我想把烟盒恢复原状,我小心翼翼,手指不禁颤抖,烟盒却没能恢复原状。

    我确实崩溃了,一把将烟盒捏扁,我仍然坐在地上,再次抱紧自己,我以为闭上眼睛就能忍住,但腿却感觉到了潮湿。

    深秋凉,冬已立,天未明,雨不尽。一路上的纠结,一整夜的不眠,带我回到这里,雨夹杂着夜的冰冷,夜携带着雨的深邃。

    我没有伞,准确的说是我没有带伞,因为紧张,我忘记了,我的衣服和头发都已湿润。这是个很矛盾的事情,理性的那部分一直在抵抗,我不该来这里,也正是这种抵抗,让我无法入眠。我一直在问自己要不要来这里,我始终认为我不该来,但选择的旅店却就在这附近。

    我来了,我终于来了,早上五点,天还没亮,下着小雨,在微弱的路灯陪伴下,我终于来了。我不知道是因为放不下,还是因为不甘心,又或者放不下和不甘心都不是原因,只是原因的表像而已。即使下着雨,我却走得很慢,我不再去纠结原因,却总是忍不住问自己,来到这里又能怎么样呢?没有答案,因为不会怎么样,一切都不会改变。

    这附近的路我很熟悉,坑洼的地方依旧还是坑洼,路边的树也没有改变模样,只是有些店铺,已经换了门牌。因为熟悉,所以踏出的每一步都不需要经过观察,我眼睛看着的是路边的每一棵树,我想记住它们的样子,永远记住。我以为自己热烈的目光会得到回应,但是没有,树像是忽视我,又像是睡着了,它们沉默、冰冷,甚至有些无情。

    正常十分钟的路,我却用了二十分钟,走到大门口时,原本缓慢的步伐突然停住了,从经验的角度说,从缓慢到停止不应该是突然,这个突然更像是说我自己,我突然胆怯了。大门有岗亭,也有门禁,我有些担心,这个担心不是害怕被认为是别有目的之徒,而是担心进不去时应该怎么办,如果是曾经认识的门卫,我该如何解释为什么要回这里,如果是不认识的门卫,我又该如何解释为什么要来这里。回和来虽有一字之差,但实际没有差别,都是要进去,只是我已经不住在这里了,加上这个时间点,无论是回还是来,似乎都不合情理,也都解释不清。

    面对熟悉的大门和熟悉的场景,我没有感觉到任何满足,突然停下的缓慢脚步说明我有些慌了。我开始张望,我希望门岗里面没有人,我就可以不用解释;但如果门岗真的没有人而我又进不去时,我又该怎么办?我开始发现自己的可笑,就像我来这里一样可笑,既不会得到什么,又不能改变什么。

    我很幸运,远远的观察了几分钟,我没有看到门岗里有人影;我很不幸,因为没有门岗就意味着我进不去。我知道这里的规矩,租客入住时,房东会把租客的信息发给物业,以便录入人脸和指纹信息;而租客一旦离开,房东也会及时告知物业删除这些信息。所以我的信息应该被删除了,我无法打开门禁,也就意味着我无法进去。

    既然不能得到什么,也无法改变什么,我为什么又非要进去不可呢?来到大门外,就等于我已经来到了这里,我为什么非要进去呢!我自己否定了这个说法,我的目的并不是来大门外看一眼,我要进去,我想进去。如果在大门外就等于来了说法成立,那看一眼照片,在地图上找一下位置就都能达到目的,更何况现在的卫星地图更新很快,也很清晰。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听过一些关于侥幸的故事,每个人应该都曾告诫自己不要侥幸,但侥幸的案例却从未断绝。我曾很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现在好像懂了,那或许是绝望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可能有着极高的投入产出比,无论是哪一种,都有着极强的诱惑力,让人欲罢不能,欲拒还迎。

    我也是一样,我找到了一个概率极小的侥幸,如果我依旧可以打开门禁,如果门禁系统还没有删除我的信息,我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侥幸的诱惑让我丧失了判断力,这样的概率太小了,我甚至没能找到门禁系统还没有删除我信息的原因,我就坚定的决定要去试一试了。但在试之前我需要想好侥幸不存在之后的应对方法,如果门岗里确实没有人,打不开门禁后我可以自然走开;如果门岗里的人不认识我,我可以大方的报上隔壁小区的名字,那人或许还会热情的给我指路;如果门岗里是认识的人呢?因为丧失了判断力,我认为这样的概率极小,甚至不存在,毕竟已经两年多了,毕竟是光线昏暗的雨夜。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把衣服上的帽子扣在头上,现在下着小雨,这样的做法还算正常,即使门岗里是认识的人,这样的装扮肯定也不会认出我的。

    我最终迈出了去试一试的步伐,我必须去试一试,否则这个侥幸也会成为我一生的遗憾。我蹑手蹑脚,心怀紧张,东张西望,我要先试一试人脸识别,如果不行再试一试指纹解锁,但我要装作不熟悉的样子,装作找不到摄像头和指纹锁的位置,这样即使门岗里有人,我的解释才能合理。

    我成功了!奇迹出现了!侥幸居然真的存在!当我忐忑不安的把脸放在人脸识别系统摄像头前,我听到的是欢迎回家,随后门也慢慢打开了。那一刻我兴奋到了极点,我几乎就要喊出来、蹦起来,但我没有,我必须克制自己,我居然还能保持一丝理性!我走进门,虽然强作镇定,但步伐却出卖了我,我甚至不敢看向门岗,我怕里面会是认识的人。

    走进小区,我的心很快就变得不那么兴奋,因为那个现实的问题仍然存在,我进来是为了什么,进来之后我什么也得不到,什么都不能改变,难道只是为了进来而进来?或许是夜,或许是风,或许是雨,我感觉到了冷,衣服表面的潮湿开始往里渗透,寒冷的风也开始往身体内部渗透,这或许就是我冷静下来的原因。因为冷,我开始颤抖,我只会说全是因为冷,而不是还因为我有其他的什么情绪。

    我知道小区里有一个亭子,临着小池塘,我还记得它,我也已经看到它了。我决定到亭子里去,它虽然四面通透不能挡风,却可以避雨。亭子没变,池塘也没变,亭子的长椅依然干净,池塘的水依然不那么清。我拍了拍头发,抖落上面凝结的水珠,我坐了下去,木质的长椅却是冰凉。暗淡的光,通过水面能看见一些风的方向和形状,也能看见一些雨的力度和情绪。我没有看见鱼,我知道这里面是有鱼的,有姿态优美的金鱼,有色泽鲜丽的锦鲤,有行动迅速的鲫鱼,还有偏青偏黄的鲤鱼,但我为什么看不见它们,是因为夜里睡着了,还是因为寒冷躲在水底。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却已经来了,所以我想见到这些鱼,鱼的记忆短暂,它们肯定不认识我了,更不可能跟我交谈,这样似乎最符合我现在的要求。但是没有,我没有见到它们,它们并不知道我是谁,更不知道我来了,它们需要的是暖和的天气和抛洒的食物,而不是倾诉。我摸出一支烟,点燃,然后趴在栏杆上,我希望有一条奇怪的鱼会出现,不惧黑夜,不畏寒冷,无视风雨,到水面看一看暮秋初冬的夜晚,吐一个泡泡或者甩甩尾巴破坏风的形状。

    没有,什么都没有,雨落在叶面上没有声音,落在水面上也没有声音,叶面落下的水滴倒是有声音,但那不是雨的声音。没有说话的声音,没有商家呼喊的广告或者音乐的声音,只有不清晰的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那些人为何没有入眠,是生活所迫,还是情感压抑?

    香烟燃尽,化为灰尘,凭借风势,落进水里,消于无形,除了点燃时吸的一口,再注意到时,烟已熄灭,只剩下突兀的烟嘴。我不甘心,再次摸出一支烟,这是不好的恶习,但我此时需要。虽然已经来到亭子避雨,但风没有停,我似乎感觉更冷了,香烟有一点点麻痹和兴奋的作用,也许能减少一些冷的感觉。更何况烟是由燃烧产生的,燃烧的温度很高,我甚至希望烟能给我的肺部带去一丝暖意,毕竟那里离心脏很近很近。

    盯着近处的一棵树看了很久,我却看不清树干的粗细,只有模糊的影像,我在放空自己,不但眼睛停止了工作,大脑也停止了思考。微弱的光照亮了一双眼睛,眼睛只需要一点点光就能被照亮,那是一条狗,就在不远处看着我,似乎充满疑惑,呆了几秒后又换个地方、换个角度继续看我。我认识这条狗,一条看不出品种的串串,体型不大,在这附近流浪,我曾喂过它。

    过来!我的声音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狗狗尘封的记忆,它开心的向我跑来,摇着尾巴,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狗看起来并不是很脏,即使它的毛发和我的头发一样有些湿了,我开始抚摸它,它却围着我的脚来来回回的蹭。没想到你还活着,没想到你还在这里,它似乎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所以没有回应,只是一直开心的围着我,比我看到它更开心。你是不是饿了,这个时候跑出来,对不起啊,我身上没有带吃的。狗还是听不懂我说什么,它似乎并不在意我身上有没有吃的,它只在意我曾经给过它爱,在它们眼中,食物就是爱,因为那是它们所缺少的,不是每天都能得到满足的。

    抬头望,我依然清楚的知道那个房间的位置,更何况整栋楼只有两个房间开着灯,那个房间便是其中之一,莫非现在住的人也跟她一样怕黑,就连睡觉都要开着灯。低头看,狗狗依然活跃,依然开心,我想抓住它,让它停下来,它却开始舔我的手,它的舌头柔软而温暖,可见它并不在意我手上的冰凉。我似乎记起来了,我每次喂这条狗,她都在一旁,又或者说,其实是我跟着她给这条狗送吃的。

    我确实记起来了,是她先到这里租的房,因为离她工作的单位比较近。我是后搬进来的,而她却是先离开的,在她离开之后我也很快搬离了这里,不久之后更是离开了这个城市。是她先来的这里,所以也是她负责跟房东联系,她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代房东向我转告,我离开时只需把钥匙放在桌上,锁好门窗就行。而她的最后一句话,跟她没关系,跟我没关系,也跟我们没有关系了。从那以后,我们断了联系,她换了手机号,我也一样,但只要我想,我是可以找到她的,毕竟我认识的人里一定有知道她新号码的,只是我一直没有这样做。

    狗时不时竖起耳朵听远处的声音,轮胎和路面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多了,发动机的声音也越来越多了,因为天快亮了。发现天快亮的时候,我知道自己该离开了,虽然不会遇到熟人,但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来过这里,也许是怕人笑,也许还怕人看清。我对狗狗说我要走了,让它也走吧,狗狗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在我起身开始离开后就跑远了。

    我终于找到了答案,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想让曾经的我向现在的我说声抱歉,我需要跟自己和解,跟过去和解,也是跟未来和解。我知道雨不会一直不停,我也知道晴天不会一直存在,天总会亮,天总会黑,只有和解之后,生活才能继续。走出大门前,我再次回头仰望那栋楼,仰望那个亮着灯的窗,我还记得,那扇窗的旁边还有一扇关不上的窗,不知现在是否已经修好。

    出小区已经不需要人脸识别或者指纹解锁,只需要按一下出门按钮,门自然就开了,更何况我是离开,不需要再担心害怕什么了。按钮的位置没有变,我根本不用寻找,也不需要像进来时那样侥幸试探了,我的动作流畅而自然。但是,我忽略了门开的提示音,因为我很快就听到了有人被吵醒的声音,而且还是睡姿不舒服的情况。我心中一惊,糟了!我被发现了!

    我强压住内心的恐惧,镇定的走出去,只是那该死的好奇心驱使我向门岗内望去。原来门卫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难怪在外面远远的观察时我没发现有人,而这个人是我最不希望见到的,今晚值夜班的是老杨,老杨疑惑的看我,并且立刻认出了我。是你!你回来了?这个问题让我意外,我只能点点头,并且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老杨看了看外面,推开窗,问我这么早出来干嘛,天还没亮,还下着雨。走走,我只能这样回答,但这个回答让老杨更疑惑了,没等老杨继续说话,我就快速离开了,准确的说应该是逃离。

    我只能逃离,虽然我知道老杨还有话要说,虽然我知道这样做很不礼貌,但我只能逃离,因为他的每一句话我都不敢回答,也都不知如何回答,更何况我以后不会再到这里来了,也不会再见到他,不需要考虑是否礼貌的问题了。

    风还在吹,风是微风,也是寒风;雨还在下,雨是小雨,也是冷雨。一切都没有改变,跟我来时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的脚步不再缓慢,既然决定彻底和解,既然已经彻底告别,自然应该坚决一些,坚定一些。

    旅店的门还开着,旅店大厅的灯也还亮着,时刻迎接漂泊的人,回到旅店楼下时,我那坚定快速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仔细揣摩老杨的话会很奇怪,小区有不少租客,来来往往,离开很正常,他为什么会说我回来了?而他的语气让我感觉他好像认为我仍然住在这里,只是短暂离开,为什么会是这样?还有那概率极小的侥幸,未免侥幸得过于不合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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