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实秋大师在《忆周作人先生》一文中说:“一个人的妻子,如果她能勤俭持家,相夫教子,而且是一个温而正的女人,她的丈夫就一定会受到她的影响,一定会爱她,一定会爱屋及乌的爱与她的有关的一切。”
我有幸在芸芸众生当中遇到了一个好女人,有缘分娶到慧娘为妻子,这是我此生最大的骄傲。
我成家二十多年了,慧娘的心思和精力全部都投入到我和儿子的身上。她用她的小聪明,用她的辛勤汗水,用她的那一双又白又嫩的小手,为我、为孩子和她自己搭建了一个挡风遮雨的小宅院。
这个小宅院里,有我们俩的真挚爱情,有天真、快乐的儿子。小宅院里有果树,有花卉,有鸡鸭,还有一条活泼可爱又顽皮的小黑狗。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要慧娘还乐意嫁给我这个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俗汉子,我还是喜欢和她共同携手横渡生活这条时而风平浪静,时而激流滚滚的黄河。
日常生活当中,我是个游手好闲,干啥啥不行,大事小事入不了心,进不了脑子的懒汉子。我栽花花不绽放,养鸡鸡不下蛋,喂鱼鱼不甩籽,偶尔挑担水,走不了十步路就压得气喘吁吁地直不起腰杆子来了。
我清清楚楚地还记得,今年的端午节,慧娘让我上菜市场去买几斤猪肉,谁知道,我买回来的猪肉竟然是让人家给灌足了凉水的。
前些天,中午下班的路上,我买了五斤萝卜,回到家,慧娘用秤称了称,告诉我说,萝卜还不到三斤半,当时憋闷得我站在那儿好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在路边上买那些小商小贩的青菜了。
春天来了,天气渐渐热了,上个星期天的下午,我一时心血来潮,想讨好讨好一天到晚闲不住手脚的慧娘,准备在家里勤快勤快,干点像样的活儿。
干点什么活儿才好呢?我心里这么寻思着的时候,一眼看见墙角那台已经有好几个月不作为的旧风扇。心想,它去年不就坏了吗,干脆,现在我就修理修理它,让它好好地为我们服务。
我撸胳膊挽袖子准备修理修理那台旧风扇。谁知道,还没等到我正儿八经地上阵,就慌慌得自己的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搁才好了。我心神不安地站在那儿看着那台旧风扇,琢磨着,它哪儿坏了?我怎么修呀?我也不会修呀!我心里这么寻思着,就挺沮丧地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离开了那台旧风扇。
一连好几天,那台旧风扇依旧如故地歪着脑袋,默默无语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一家人。昨天下午,慧娘给它上了“一堂政治课”,它乖乖地给我们家送来了凉丝丝的清风。
慧娘是一个心灵手巧,思维缜密,会过日子的女人。家庭日常生活当中她所需要的三毛钱两毛钱的针头线脑,三块钱两块钱的牙膏香皂,甚至就连上百元的衣服,几千元的家电、家具,等等物品的生产厂家,是不是名牌产品,环保不环保,全城哪一家商场里出售的价格是多少,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大降价,她是没有不知道的。
慧娘天天到菜市场上去买菜,每天都得先在菜市场上转悠一大圈,了解一下当天的行情,然后再从那些朴实的农民手中买回来她所需要的物品。
慧娘好像天生就会给人家相面似的,她一眼就能认出哪个人是奸诈的二道贩子,哪个人是憨厚的农民,她两眼就能看出来哪个人做买卖实在不实在,哪个人做买卖喜欢坑害人。
慧娘不管买什么东西,亦或是买谁的东西,从来都不兴沾人家的便宜,但她也不会凭白无故地让自己吃什么人的亏。别管是买鱼买肉,还是买什么青菜,只要和人家讲好了价钱,她连人家的秤杆子都不用细看,双眼一打量,小手掂一掂,就知道自己买的东西的重量是多少,谁要想忽悠她,那可真是有点不容易。
慧娘的一双大眼睛确实是挺厉害的,就连超市里那些橘子堆里的橘子,她都能一眼就分辨出来哪个是公的,哪个是母的。公橘子酸,母橘子甜。
慧娘的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确实不一般,我们俩结婚这么多年了,就连我这个挺聪明、挺狡猾的人背地里做点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硬是没有一件事是能瞒过她的那一双火眼金星的。
慧娘的眼睛不但尖,而且记性也很好,就连当年我们俩在玉满城酒楼里私定终身的时候,我即兴写给她的那首诗,到现在,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只要高兴了,她就好自我陶醉地吟咏着给我听一听。
会讲话的大眼睛,
是我欣赏的精灵。
天真无邪的眼睛,
是我希冀的爱情。
会传情的大眼睛,
充满阳光的人生。
柔情万千的眼睛,
懂得生活不公平。
会思索的大眼睛,
沙漠里的蓝水晶。
月牙泉似的眼睛,
伴随我荡漾终生。
我们家里日常生活当中的琐碎活儿,慧娘几乎没有一样是不会干的,也没有什么活儿是她不敢干的。电脑、电视、冰箱、洗衣机有了什么小毛病,她都敢拆了修理修理。电动车、气管子、水龙头,水箱坏了,她从来不求人,自己挽挽袖子就能干,也会干。就是平时摘个青菜,洗个碗,刷个锅这一类小活儿,她也能找出省时省力的小窍门来干。就连我们家里养的小猫、小狗,巴西龟、罗汉鱼得了什么怪病,她都敢像模像样地像个兽医是的,给它们吃药打针治好它们。
我们家里偶尔有了什么稍微重一些的体力活儿,我们的亲戚朋友,谁会干这种活儿,谁能干好这种活儿,谁能愿意帮助我们干这种活儿,慧娘的心里都有数。这些年来,不管是谁,帮助她干完了什么重活儿,不但不厌烦她,还喜欢和她闲扯一阵子,她扯得人家高高兴兴地走了还没弄明白刚才他们都闲扯了些什么事。她说话办事不惹人烦,脑子反应特别快,两个大眼睛眨巴眨巴就是九个心眼,聪明机灵的很。
有些亲朋好友好对我说:“你妻子怎么像个狐狸精似的,一年一年的就是不显老,不能说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吧,可确实是挺受看的。”
慧娘从来不化妆,其实她也不会化妆,她用的化妆品就是我们一家三口人都用的那种廉价的大宝牌护肤霜。即便如此,她脸上的肤色还一直是白里透红、细腻光滑,富有弹性。她那娇小玲珑的身材,仍然饱满得像个少妇,一点也不像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慧娘让人打眼一看,并不是一个多么出色出众的女人,可我是越看越觉得她特别耐看,每天都惹得我是看也看不够地看。
慧娘有着那么一种清水出芙蓉似的靓丽,尤其是当她躺在床上似睡非睡的时候,她的那一种幸福的神态和娇媚的面容特别美丽,就像一朵四季也开不败的睡莲,让我永远都欣赏不够。
慧娘这一辈子都不会在社会上惹是生非,她从来不在背地里说三道四的议论别人。她聪明、乖巧,为人处世情愿自己吃点什么亏,受些什么委屈,她也不会去捅社会上、家族里那一些说不清楚的,乱七八糟的马蜂窝。
慧娘是一个让丈夫非常省心的妻子,她的心里充满了无私的爱情,她这一辈子处处都替我和儿子着想,她好像就是为了我和儿子而活着。有的时候,我都觉得她活地挺累心的,可她却觉得自己天天活的很快乐,很幸福。
这些年来,我们家的一些废旧报纸、塑料袋,甚至就连一家三口人洗脸洗脚的脏水,慧娘都给利用了起来。她经常教训我的口头禅是:“过日子,吃不穷,穿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
吃东西,慧娘不讲究,也从来不乱吃什么东西,什么狗肉、驴肉、鸽子肉的,她连看也不看一眼。我们家天天一日三餐的粗菜淡饭,她从来也不嫌。
穿衣服,这么多年了,慧娘几乎都是买一些减价的衣服穿。她身上穿的那几件所谓好一点,时髦一点的衣服,几乎都是我一时生了气,拽着她到百货大楼里让她硬着头皮买回来的。
前几年,我父母一心一意想住一套新房子,慧娘知道了我父母的心思之后,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就将我们俩结婚以来的积蓄全部都拿出来给我的父母买了房子和家具。之后,她还笑眯眯地跟我说:“为了让老人的生活舒适点,快乐一些,光是为了你这个大笨蛋,这些钱我花得也值了,你说是不?”
慧娘只要高兴了,就好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咱们家里有点钱也不能乱花钱,可有了事情就不能不花钱,我心疼也不行。钱花没了,咱们俩再攒吗。”
这两年来,慧娘整天省吃省用的过日子,手里刚刚又积攒了几个钱,这不,前几天她在曲阜的九仙山上给我父母买了公墓,弄的家里又是一分积蓄也没有了,她还一本正经地跟我说:“咱们家虽然穷一些,你也绝对不能利用职权去贪污受贿,人不是为了钱而活着的,做人得有思想、得有人格,我就是喜欢你的正直,欣赏你的人品。咱们俩都有工资,将来老了也受不了什么难为,你看看,今年咱们这不是又办完了一件大事吗。等到老人走的时候,咱就不用慌慌了。老人活着的时候能住上新房子,老人走的时候有一个像样的安乐窝,就是你这个做长子的平时工作忙一些,陪伴父母的时间少一点,你父母,你弟弟妹妹们谁也说不出你一个不字来,这多好啊!”
平时过日子,慧娘像个守财奴似的,把一分钱都看得有月亮那么大。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守财的人。亲戚朋友,同事们家里的婚丧嫁娶等等事情,她花钱花得有分寸,还挺大气的,我常常笑话她:“你这一辈子是大头不算小头算,就是你手里有个一百万,算来算去的你还是会算计成一个穷光蛋。”
我笑话慧娘归笑话慧娘,就在我这么笑话慧娘的日子里,一天天,一年年的,我是从心里越来越欣赏她,越来越爱恋她,越来越敬重她了。她在我的心里面、眼睛中就是一个圣母,她圣在做人做事心地善良,有正义感;她圣在心里有儒家学说的理念,有传统的家庭观念;她圣在有勤俭朴实,吃苦耐劳的美德。
人到中年,理智了,也俗气了,生活当中的许多事情都已经褪了鲜艳的色彩。这几年来,我们家这种平静、舒适的小日子,已经把我青年时期的斗志、激情和梦幻给淡化成了一杯白开水。
现在,我心里只有慧娘的喜怒哀乐和儿子的前途事业。我实在是不愿意为了个人的什么事情再到社会上去追逐什么波涛,戏耍什么浪花了。社会上那些人情世故,凡俗礼节的事情太麻烦,太累心,太浪费脑子,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平日里,我只想静静地读几本书,十天半个月地写篇文章,咀嚼咀嚼自己这种平淡的生活滋味,咀嚼咀嚼这种平庸的人生感触、感觉和感想。
这几天,我就好这么寻思着,作为一个丈夫,首要的一件大事,那就是应该经常地来品读自己的妻子。品读自己的妻子,应该是人世间最有意思、最实惠、最美妙、最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