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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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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章妍 发表时间:2018-05-28 21:43:45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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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作者细腻的文笔将感情融入,像是将岁月绽放,酸甜苦辣,点点滴滴,是啊!这就是母亲,伟大而平凡,平凡却让时间斑驳了容颜,忽然想起一句歌词“时间都去哪了,还没好好珍惜,他们就变老了”,感谢作者带来的故事,让读者情不自禁想起自己的母亲,借作者一段话“爱是有轮回的,母亲给了我生命,给了我无法替代的爱,当生活的风雨袭来时,母亲为我遮风挡雨,当生命的衰老日渐逼近,我就是母亲的庇护伞,为母亲撑起一方晴空。”问好,夏安!

        母亲今年六十八岁了,精神身体尚好,只是头发已经几乎全白了,前几年,我建议母亲染发,母亲总是说:“人都老了,白头是自然的,不染。”这几年,和母亲年纪差不多的婶子们都染了头发。特别是我大姨,七十五岁了,仍染着一头乌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背也不驮,腰也不弯,走路一阵风似的,人也显得很年轻。我极力撺掇母亲要向大姨学习,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母亲也开始染头发了。

       女人到什么年纪都爱美,不管哪个年龄段,对美的追求是一样的,没有女人能拒绝美丽。我母亲也是。

       记得我小的时候,母亲两个又长又粗、油光发亮的大辫子,直垂到腰间,走路的时候两个辫子有节奏地摆动着,虽然衣服补丁上叠着补丁,但总是干干净净,平平展展。

        农闲时,夏日午后,母亲端一盆热水,放到一个小木凳子上。去掉发尾的头绳,用手把辫子仔细地一点点散开,拿一把木梳子,从头顶仔仔细细往下梳,头发呈一环一环的大波浪散在肩头。母亲早早地就把青黑色,狭长的,硬硬的皂角掰成小截,泡在盛着水的木碗里。我用一个小木捶,把小木碗里的皂角打得哐哐哐地响着,摇头晃脑的,哼着“罗迷陀佛”,俨然敲着钵盂的小和尚。皂角渐渐粘在一起,变成了半透明的淡绿色液体,用手蘸一点,混着水一搓,竟然起了许多泡沫。

       “洗洗你的脏手。”母亲边梳头发边对我说。我就乘机多抹了一些皂角液在手上,仔细地搓洗,让我的手上爬满五颜六色的泡泡。

        母亲脱掉衬衫,只穿一个月白的低圆领半袖,俯下身,把头发一点点浸到水里。

      “妈,我给你抹泡泡。”我把砸好的皂角液端到母亲身边。

      “我自己抹,你把毛巾拿过来。”我蹬蹬地跑着去了。

        母亲用手蘸着皂角液抹到头发上,轻轻地揉搓着,乌黑的头发上满是白色的泡沫,晚风里都是皂角的清香。母亲洗净头发,用毛巾把头发包起来,高高挽在后脑勺上。重又盛了清水,取了小板凳坐在阳光里。皂角液倒在手心里,擦洗脖子、胳膊,许多个小泡泡在母亲的胳膊上此灭彼长。

        这时候,我总喜欢靠着母亲静静地座着,沉浸在母亲身体散发的淡淡的甜甜的幽香里。母亲的面容被田野里的风和太阳塑造成红润健康的小麦色,但母亲的胳膊和腿白皙光滑得让我羡慕,像洁净的大理石一样闪着瓷质的光泽。我在想穿上裙子的母亲该有多么的美!此刻的母亲是安静而美丽的,她悠闲地用梳子地梳理着乌黑浓密的长发,不紧不慢。

        凉爽的晚风吹着,夕阳把梧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我靠着母亲坐在树荫里。

        然而这样的悠闲,忙碌的母亲是少有的。在我和妹妹中间,本来还一个小我两岁的妹妹,那时生产队劳动抓得紧,妹妹刚过满月,母亲就要到田地劳动,挣工分。没人照管妹妹,母亲劳动时,就让妹妹睡在一个小簸箕里,放在地头边,她能看到的地方,隔段时间妹喂一次奶,抱抱妹妹,为了给妹妹喂奶,母亲没少挨队长的骂,也没少淌眼泪。妹妹长到八个月的时候得了“风气”病,听说与天天在大风里吹有关系。住院治疗时,医生说需要输血,母亲立即说:“我身体好,抽我的血。”就这样母亲的血流淌到了妹妹身上,但妹妹的病并没有好转,几天后就夭折了,母亲自此身体就虚弱了。

      “妈妈,妹妹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我拉着妈妈的手不停地问。

        母亲的眼泪顺着脸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嘴角抽搐着。“你妹妹去亲戚家了。”

      “哪个亲戚家?”我追问。

      “去去,自己玩去。”母亲烦躁地支开我,现在想想,母亲当时心里有多痛苦。母亲舍得自己身上的血,但还是救不了自己的孩子。

        母亲的身体渐渐地瘦了,饭量也大减,尽管吃得少,但劳动并没减少,而且全是最吃力的活。那年修段家峡水库,母亲一干就是三个月,母亲单薄的身体,天天在大太阳底下,风里雨里抱石头。有一天,工长说让母亲回家一趟,她急急忙忙收拾好东西,走了几十里的山路到家时,外公已于一天前去世了,母亲悲痛万分,没有见到外公最后一面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我和妹妹慢慢地长大了,但母亲仍是我家的主要劳动力,父亲在外工作,在家的时间很少,几乎每个星期天,我都和母亲在田地劳动,种麦、收麦、锄地、施肥……,我累了时会坐在地边歇会,母亲从来不休息,她似乎不知道累,也不催促我干活。我还是尽量多干,我多干一把母亲就能少干一把。记得有一年大旱,我和母亲从下午开始浇地玉米,一直浇到第二天早晨。那晚月光不是太亮,满天的繁星闪烁,夏天的午夜,还是有些冷,我瑟缩着,母亲脱下她的长袖衬衣给我穿上,自己只穿了一件月白的半袖,在玉米地里修渠、引水,让我在水口处看水,以防别人把我们好不容易用泥垒起来的水坝铲开放水。我坐在铁铣把上,边打瞌睡边听着水哗哗地淌着,母亲又怕我一个人不安全,隔一会儿从地里出来看看我,叫着我的名字,我答应一下,她就放心了,又去地里干活。

        后来,生活渐渐地好了,活也没以前重了,母亲的身体慢慢地好起来了。不记得母亲啥时留短发了,长大后的记忆里母亲全是短发。有几年流行烫发,母亲也烫了头发,短短的黑色卷发,被母亲打理的自然、时尚,陡然间母亲似乎年轻了好几岁。

        母亲还有一手剪发的好手艺,亲戚邻居的婶子们常来我家让母亲给剪头发。母亲总会丢下手里的活计,把那块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方方正正的塑料纸拿出来,围到婶子的脖项上,再仔细地把衣领往里拽拽,这样剪下来的头发就不会掉到衣服领子里了,母亲的认真堪比专业理发师。用做针线的普通的剪子,母亲能剪出理发店里的水平,又不收钱,婶婶们都乐意找她,看着自己新剪的头发,不停地夸赞母亲手艺好,母亲倒腼腆得笑着,像个小孩子似的。

        现在家里地少了,而且机械化种植,人轻松多了,母亲不用天天在地里劳作了。母亲也老了,头发白了。前几天回家,看到白头发又长出来了,前额和两鬓新长出的白头发,几乎盖过染过的黑发。

      “妈,我给你染头发吧”我提议着。

      “行,我正说这几天该染了。”母亲很高兴得答应了。

        我端来热水,给母亲把头发洗干净,用毛巾把头发擦干,找来了母亲染头发的药水。把一瓶白色的和一瓶灰黑的按比例挤到一个纸杯里,用旧牙刷搅匀了。端了个小凳子让母亲坐下,我自己坐了一个高一点的凳子,这样方便涂药水。

        我们仍座在院子那棵梧桐树下,温暖的阳光穿过梧桐树叶,把点点斑驳的光落到我们身上。母亲矮矮的,小小的,坐在我的臂弯里,听话地配合着我把头朝右转过一点点,这时母亲似乎成个孩子。

        小时候的我正是这样坐在母亲的臂弯里,母亲一篦子一篦子刮我头发上的虱子,边刮边给我讲故事,母亲的故事多半是神话,但也有例外。有个故事是说后母给她亲生的小儿子生麻子,大儿子的是炒熟的,让他俩到山里种去,谁种的麻子先出来,谁就先回来,出不来的就永远别回来。路上小儿子发现哥哥的麻子香,就抢去了。结果小儿子就没回来。细节记得不太清了,但母亲用故事教会了我善良,让我早早地知道害人就是害己。

        我把药水一点点涂到母亲的头发上,不漏掉每一根头发,就像小时候母亲给我捉虱子一样,不放过一个。忽然间感觉高大的母亲变小了,像个需要保护的孩子,我要像母亲爱我一样地爱母亲,精心照管呵护年老母亲。

        爱是有轮回的,母亲给了我生命,给了我无法替代的爱,当生活的风雨袭来时,母亲为我遮风挡雨,当生命的衰老日渐逼近,我就是母亲的庇护伞,为母亲撑起一方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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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古月执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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