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伤寒的样子，还可见端倪。晦暗的灯光弥漫开来，走上街角，一股让人瑟缩的凉风，吹走了死寂的尘灰。

彳亍着，踟蹰着。冰冷的雾气加上死灰般的心情，步步都是疲惫。

睡眼烤在被腾起的热气中，熏熏然，更可睡地饥肠辘辘的旅程。早晨，眼帘一棵棵告别眼角的流逝，飘零风中的枫叶，贴在玻璃上，又木然见它滑落。他靠在栏杆上无奈而麻木的神情，没有寄托。

（一）

初来一座城市，是小君的计划。

昨天，他踏上行程，离开家人。

今天，风尘和冰霜，夜晚的乌鸦的叫声传来了凄哀，旮旯上躺着衣衫褴褛的旅人。已闭上了眼，只有严霜下吹过，升起一团流下了哈喇子的梦。

小君，初来一座城市。

夜影忽明忽暗，传来呜咽的幽声。

迈开了脚步，没有停留。眼前的死寂与冰冷，锥痛小君的脸颊，划过冷冷的内心。这里没有车水马龙，与预想的迥异的面孔，怪异而惊愕，不由小想，快速前进。这遥远的旅途，雨雪滴在了他的肩上，只是一滴。旁边只是被黑夜镀上同样黑色精灵的低矮的老房子，踏上碎石与叮铃的轱辘的声音，疾走着。

一声声狗吠，聒噪不堪。侵扰领地的愤怒的宣言，恶狠狠的炫耀。

小君早已离开。好像迷失方向。

（二）

脚下的旅途，是磨损掉的滑轮。一直低吟，夜行的彷徨。

疲惫的脚步，和飘零在潮湿的寒冷的风声，挂在摇铃上，敲打一个江湖人的史乘，渐渐远去，微弱而悠远下来，终于消却，变成过去。

（三）

一股迅疾而冰冷的大风，吹出，催出。空调的华丽包装，穿上龙凤呈祥的外套，实在靓眼。里面是温馨的海港，隔着一层玻璃，洋溢在浪漫的华尔兹，只是听不见的，看上去像而已。

一部安放的机器隔绝了两地的颜色，还有表情。

柜台上安放着轻音乐，琳琅满目，珠光琉璃，荧荧的彩光让小君的眼睛冥迷了起来。

“需要什么吗？”柜台上亲切的问候语。

“谢谢，我只是看看。”小君礼貌地说，尴尬的回笑。

服务员收回了一轮在脸上被职业化圈住的弯角，耷拉了下来，被松弛了肌肉，没有了声音。瞬间面目阴沉了下来，目光回拢。

没过多久，小君走了出来，脸上挂着难堪。

（四）

夜行的道路，着实平坦，到处传来热闹而喧嚣的声音。他已卷进人群。

他们在忘我的陶醉，霓虹灯闪烁在每一寸角落，每一缕发丝，每一瓶啤酒……

热闹是他们的，小君在喧闹的声音里面，这一刻，他却只需要安静。被莫名挤搡着肢体语言，依然如故。没过多久，小君吐露一口热气，终于走了出来。

不过再也等不了诧异，旅行箱已经不见。

他又烦躁地挤了进去，重新被置身漩涡的重金属。炫彩粉底与虚假名贵的着装，还在忘我地疯狂，小君大喊一声，被刺耳又无法挣脱的不堪，终于是发泄。可是，那被湮没了语言，还是死亡在随波逐流去了。

捂住耳朵，蹲在自己刚站立的一隅。每个窜动的裤子，散着香水的味道，有些反胃。小君保持着这个动作。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

“先生，先生……”低沉的声音，萦绕在小君的耳畔。

一声憨憨的笑，朝着小君的眼角，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者，手执一只破掉一角的钵盂状的器皿，脚上长着丑陋的冻疮，一块一块的，有些恶心。

“啊——”小君疯跑起来，没等眼眶的疲惫，就精神矍铄了起来。

小君喘着粗气，衣服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头上留下了一滴汗珠，是热的。正好，又是一滴熟悉的雪水，滴在他的头发上。

小君已经知道，自己的行李已经彻底不见了。

（五）

烤鸭店边腾起一团迷雾，天气伤寒的样子，可以想象。彳亍着，踟蹰着，小君漫无目的，麻木地四顾。

那边的生意很好，顾客和店长各自微笑着，很是惬意。小君吃力地咽了一口口水，看着，脑袋又垂了下来，捂着肚子，“咕噜”——是胃酸翻滚的声音，他看了看周围，一股让人瑟缩的凉风，卷起了灰尘，几片残败的枯叶飘落在他的头上。

他的口袋只有三元钱，手捂在口袋里面，一直这样蜷缩着。

小君打了一个哈欠，久违地升起一股热气，还是自己的呼吸。他非常疲惫，已经快疲软的身躯，周边零星的走过几个行人，愈发多了起来，喧扰已矣，又静了下来。

他圪蹴在一个角落，看见远行的背影，却是渐渐变得高大起来，旁边走过的脚步的声音，愈发沉重，只是脚印的大小，自己仿佛变得渺小起来了，手指萎缩了一些，估计是饿昏头了。小君躺了下来，侧身一旁，已然是蓬头垢面的样子。晚风又奏响了起来，遥远处，有风笛的声音，飘来故乡的海湾，悠扬清新。

（六）

小君艰难地起来，身体被盖在一片绿色状的大物覆盖，为自己度过了寒冷的一天。街上看不见一个人，却只听得喧嚣而沉重的声音。

自己在一片树叶底下。

小君狐疑的四顾一切，想大喊一声，更没有引来注意。

抬头望去，被淋了一身的冰冷的水，像是雪水的味道。

一股极重的挤压，突然。

从头端起到脚跟，喷涌出一股酸臭的绿水，从自己的身体。静静地，树叶杂糅、四分五裂，丑陋不堪的样子，连同自己的尸体。

这一刻，小君是一只虫子。未合上的眼角，木木地眨过，终于望见天空，灰白色的。

“让我一下……”

“借过……”行人穿梭在街上，脸上依然僵硬，没有一丝表情，小君的身体又被一脚，粘进了鞋底，终于走进了城市。

街上依然喧嚣，车水马龙。

2014-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