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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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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魁武 发表时间:2014-10-08 05:5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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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文章记叙了作者际遇的一位高考落榜女青年的追求与奋斗的故事。文字朴实,描写细腻,生活气息浓郁。人生之路,际遇各有不同,一旦确定了自己的人生理想目标,就应该去执着奋斗,有志者事竟成。 |
对原有的工作有些烦躁,我辞了,想另寻一份工。初中毕业就外出,已经在外四年了,四年,一个工厂,做了代班,领几个人,工钱由开始的一千多到现在的三千多,我还是没能有些存款。 那是我已经找到的房子,只是一楼,一个卧室,也是客厅,还有一个卫生间,出门就是院子,所有人一起分享的院子,每月500。那还是春天,厂里工友们愿意帮我搬家,我拒绝了,一个人扛出来,打车,又扛一段路,搬完后,坐在院子树下抽烟。三棵树,都是樟树,树已经长出新叶了,老叶开始发黄并已经脱落了一些,似乎老叶依然不舍,只在后来挤压逼迫下,方才离去。树下是被硬化过的地面,也没人打扫,春天,却有秋的落叶成堆,是种不愉快的感觉。不过有些湿热的天气,出了一些汗,里衣有些湿了,紧贴着皮肤,有些阵阵地凉。似乎出的汗,带走了一些烦闷,我感到了一点舒服。几个月来,总是打不开心情。 我住的地方,已经很是偏僻了。一个小村,还没来得及开发,我就住进来了,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也有些突兀。院子对面隔一条马路,便是一个工厂了,这是我之前没发现的,一个保温杯厂,铁架子搭的厂房,上了锈,很是破旧。搬去的那天,我完全没有去找过工作,也没有想过要做什么样的活,只是觉得总能找到,也会找到而已。 刚搬去那几天,我也没去找活干,只是看看原来买的一些没时间看的书,看得烦了,便上网,上网饿了,就吃泡面。后来,终于我再也无法忍受的时候,我决定出去找些事做了。 门口对面的那杯厂大门挂着招工牌子,我是要去那里了,也懒得跑去太远的地方。包装工,1500保底,却是按产量算工钱。在我看来,一切都很简单,当我想找些事做的时候,是不会挑剔的。 很快,便熟悉了车间的人,还结识上了主管。主管听说我以前在大厂里带组,说等我熟悉所有产品后给个组我带,我当然不会太多推迟。后来,也确实做到了,我花了两个月时间,带了一个组,管一条流水线,几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那些没看的书还是没看,乱七八糟的散落在地上。 我还记得那是六月二十多号,那个傍晚,下班回来,我发现隔壁那扇门被打开了,外面的铁架子没锁上,还有人像我这样,跑到这么偏的地方租房子。没多久,人就回来了,看上去应该是母女。其中中年妇女一身工作服,不是附近厂里的,提着大袋的日常用品,看见我,点头以示打招呼,我也微笑点头。另外一个,应该还是个女孩,绿色短袖,深色紧身牛仔裤,低着头。 第二天我刚到车间,还没安排好活,就被主管叫去了,只好叫他们先弄包装箱。我以为主管会给我着急发货的单子让我做,一进办公室就大喊我现在的订单还没做完,然后就有些尴尬了,办公室还有其他人。 主管是个暴脾气,也吼我,然后说让这小姑娘去我那个组。仔细一瞧,貌似认识,一时又记不起。我带着奇怪的感觉,就要带她去干活。和她一起的,还有个中年妇女,然后我记起来昨天我见过她们了。那中年妇女向我打了招呼,让我多帮帮她侄女,我点头答应。 我以为,大家会很反感这个新手,毕竟产量是按一个组计算的,后来还好,几个妇女嘀咕了一早上,也就好了。那女孩不知是聪明还是第一次打工,只是低头干活,也不说话,学的也快,动作也快,不会做的还去问那几个妇女。中午在厂子食堂吃饭的时候,她们还来问我那女孩的来历,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感觉她们并不讨厌她。 吃完饭后我打算回去睡一觉,一直都有午睡的习惯,六月的阳光很烫,也很懒。我猜那女的还不知道我们是邻居,进了院子,抬头就看见她们在吃饭,中年妇女见了我,很是兴奋,便要拉我一起吃饭。我好不容易推脱了,跑进房间,躺在床上。以往是倒下便睡,却睡不着了,听她们吃饭,筷子碰撞碗壁的声音。中年妇女说了很多话,让那女孩好好干活,一有时间就会来看她。直到她们吃好,我才有点失去意识。 下午回到车间,车间里还没几个人,作为组长,我需要早到一点安排好活计。她发现我看她的时候,她把手里的货单放回原处,然后低着头。 我过去,“不懂的可以问问我。” “嗯,不看了。”然后她跑开了。 一连几天,我都给她安排一些简单的不需要经验的工作。她动作快,我让她去套袋子,也就是用薄膜塑料袋把杯子包起来,只需两个小时,她的速度就能完成两个人套袋的活。和我猜想的一样,她和那几位组里的妇女们聊到一起了。每天中午在食堂吃好饭回去,她都是一个人在吃饭,见我,也不打招呼。晚上我在房间上网,也不见她上哪里去,只呆在房间。虽然是邻居,但似乎我们之间的交流只在车间里、工作上。 厂里的周末只有一天,也就是只休息周日一天。周六晚上,我一下班洗了澡就出去了。在住的地方,我没有朋友,没有拼酒的伴儿。每个周六,都会找原来的一起干活的朋友,约出来一起喝酒吃饭,但是如果他们有自己的约会,那我也一个人去喝些酒,然后回住的地方,睡到周日中午。那个周末,我喝了很多酒,醉得很深,迷迷糊糊。跌跌撞撞走进院子,我邻居的灯亮着,她坐在门口,看到我,马上进房间关了门。我关了院子大门,只是关上,再晚一点房东会锁上。可能,我醉的并不十分彻底,还有一些意识。 酒精,是麻痹了神经,还是敏感了神经;醉卧中,不能平静;鼾声里,又沉睡不醒;能让乱心者深夜不眠,能给痴心人治疗失眠的病。这种说不清楚的东西,却在那晚给了我好运,沉睡得好运,躺下就睡着了,一直到周日中午12点。醒来,就能闻到一股油味,很香,我知道是隔壁传过来的,也能听到炒菜的声音,实在诱人。洗漱后,烧了热水,作泡面吃,房间总有泡面。 拿着泡好的面,打开门,想到院里去吃,不想一房间都是泡面味儿。我端着泡面出去的时候,她也在门口吃饭,只看了我一眼。等我在长凳坐下,她匆匆收拾碗筷,进屋去了。已是六月底,天气早闷热得厉害,又是中午的阳光,不一会儿汗全出来了。 吃了面,我开始整理房间。我没记得看过几次书,那几本书却总是乱糟糟的。扫出一周内扔的烟头和各种杂物,随便叠了被子,擦了桌子,也算整洁许多。然后上网两个小时,都已经四点,有些困便又睡去。 醒来已快七点了,太阳快要被淹没,大地散发的燥热,依然让人不舒服。推门出去,又见她摆了饭菜在门口,像是等什么人,我打算不说话直接出去。 “组长,有空的话,一起吃饭吧。” 我惊了一跳,“我也打算要出去吃的,在你这吃,多不好意思。” “可是我已经准备了你的那一份了。” “那好吧,我不客气了。”我走过去,慢慢坐下。她又搬来风扇,吹得她的长发乱了。整顿饭,我只说了很好吃,她只说了随便弄的,便没了言语。 饭后,她收拾碗筷,还悄悄把我那包烟拿走了。我反复提醒自己都还是流落街头的打工仔,没有任何物质保证。只是,晚上无法入睡时,我还是打开了一包烟,我买了两条放着。 除了赶货,其他时间通常不用加班,晚上,我都是网游和睡觉,有时通宵网游,有时又全是睡觉。隔壁的她,也都是呆在房里,一般到九点多,都会听到锁门的声音。 那天下午,下着很大的雨,厂里食堂有些拥挤,大家彼此都认识,相互打着招呼。等我吃完饭出到门口,雨还是那么大,公路上涨了水。她躲在门口避雨,有些卷缩着,玩着手机。我不打算等雨停了,直接走出去,她看了我一眼。路上的水涌进我鞋子,袜子全湿了,鞋里像个水塘,头发也有水流下来,衣服渐渐贴紧身体,一步一个水花。虽然不远,就隔了一条公路和一个院子,我还是全湿透了。当我把伞递给她,她有些惊讶,然后接过撑开,自己走了,我仍然体验者雨水的濯洗。 这些天来,心情就像天气一样沉闷,经过雨水,清爽了许多。像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全部濯洗了一遍,像是院子里的树叶,洗去尘土,焕发新绿。 第二天午睡的时候,她敲开了我的门,把雨伞还给我。 “谢谢你的伞!” “客气了。”我接过伞,扔到一边,伞已经干了,收得很整齐。 “你还有电脑?” “有啊!你要用?” “现在不用,联网的吧?” “联的,需要就拿去用。” “好的。” 然后她出去了,关上了门。 两天后,她真的来了,用了电脑。我在床上躺着抽烟,看她打开网页。很惊奇的是,她打开了一个招生考试院,然后细细地一条条浏览最新消息。最后,又登录了自己的资料,我看到,那是刚好超二本线一分的成绩,可时间已经是三本专科的都录取完了,她的那里还是显示“您还未被任何学校录取”。 “你的分数已经过了啊,怎么落了?” “过了没用啊,没有民族加分,也不能报预科。” “三本专科呢?” “没那么多钱。” 很快,她就关了电脑,又出去了,顺手把门关了。我跟了出去,她正好关上她的房门,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响动。 烈日照射着,院子里的树叶全都萎了,软绵绵的样子;我感受到了水泥地的融化,房屋的融化,全部融化了,成了胶体类的东西,异常缓慢地流动。我恐惧了,似乎看到地球最初的原型,黑色的岩浆肆意流动,将一切都化为乌有,太可怕了。 一周时间又过去,生活,只是很普通的生活,静静的,平坦的过去。周末,她提前告知我不要出去喝酒了,照样她请我吃饭,不过我需要去买菜。菜市场,面对满目琳琅的菜品,我的理智消失了,实在不知买什么,意识到我的生活的模样。转了几圈后,勉强选了一条鱼,称鱼,付钱,离开,摊主却叫住我了,问我是不是不会做鱼,我回答了是,然后她把鱼拿回去杀了,去了鳞,剖出内脏,抠掉鱼鳃,又送了一大堆香料,还笑着说下次光临。 她做的鱼很好吃,具体过程我没看到,但确实很好,口感好,香,鲜。这次她真的买了酒,六瓶啤酒。我喝了两瓶多后,身体开始发热了,她也喝了快一瓶,脸透红透红的,十分可爱。 “我要回去了。” “回哪儿?” “复读。” “工资的事情呢?” “我已经到主任那儿办好辞职手续了,月底就走。” “那小子,我组上的人辞职都不跟我讲!”我有些激动了。 “是我告诉他不跟你说的。” 我沉默了,咬开一瓶酒,一口气灌了下去,然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你怎么不读书了呢?我看你房间放着几本好书。” “不知道,我适应不了分数就是全部,当时已经考上我们那的重点高中了。” “人总要去适应。” “我只是不愿给自己涂上一层颜色,教育,本该是让本有的颜色更深邃更鲜艳。大学,不过是学校大,人数大,年龄大,完全有别于孔圣人的在明明德,也不是蔡元培的高深学问研究者也,我宁愿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到死的时候,我还有自己的灵魂,还有自己的颜色,所以,我不敢去走那条路。” 后来都只是喝酒,并不说话了,好像都醉了,又好像都没醉。 月底,她果然走了,留下那扇房门。又过两天,那中年妇女搬走了东西,我看着她搬,却没去帮一点儿忙。 酒,烟,上班,上网,游戏,又成了我生活的全部。但她走时的那句话却总挥之不去——你不敢走的路,我要再走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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