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条卑微的流浪狗,误入高尚的人类世界,寻觅着离开的路,却在归去的途中迷失…… ——题记
北国的秋是那么的萧瑟,那么的凄清。一阵阵的风吹落了希望,吹走了梦想。一切的一切,早已被刮尽,一切的一切,早已蒙上了灰暗。能活跃的仍旧活跃着,苟延残喘的依然苟延残喘着,死去了的也已早就死去。无法搜寻的记忆与消逝已久的憧憬交织,这个迷离的世界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可偏这时,总会从阴暗的雾霾中透出一点冷光,留下点将从深渊被拉起的期希。
六点半的清晨,狂风吹得树叶满天纷飞。似乎从来没有多少人会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早起。冷清,寂静,战栗。一张枯黄的叶子落在我的眼角。我从悲戚的梦中醒来,微弱的睁开眼缝,无情的秽物沾满了我的眼角,那撕裂的疼痛再次袭上心头。外面的风真大。我已失敏锐的听觉和嗅觉同时向我衰弱的大脑传递着死亡的气息。我混乱肮脏的毛随风摇动。为什么我还是醒过来了?为什么我还在时间的轮回里受着煎熬?
我从树丛深处缓缓站起。从“暖窝”中踉踉跄跄的出来。灰蒙的视野中全是落叶。坚持着笨重的身体走了几步,后腿却再也用不上劲。隐约记得昨天被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狠狠踢过。我无法对他反击,也没有能力反击,如今更无法对他有什么抱怨。毕竟需要怜悯的是我,犯贱的是我,别人也只是挥挥手摆摆脚活动活动罢了。
实在走不动了,我便在树旁蹲下来。一位穿着环保衣服的老人靠着一辆三轮自行车,满脸沟壑,望着秋意浓,他是在思索和我一样的生命吗?他发现了我。掰下一块干瘪的煎饼扔到我面前。我嗅了嗅,却怎么也吃不下去,或者说我已无力将其下咽了。嗬,最讽刺的不就是这样吗?我从流浪至今,不就是只为寻个“暖窝”只求个有吃吗?可如今吃的就放在嘴边,却失去了享有它的能力。我只好冲着老人做了个最苦涩的笑,我笑这个可笑的世界,我笑生在这个可笑世界中可笑的我。
我刚到这个地方没几天。我能感受到这里的和谐。学校,的确比外面的大街小巷好得多。至少我能收到很多怜悯的目光,我尝试向他们摆尾,可不自觉的已经无法摆动了。或许,潜意识里它真的再也无法摆动了。
三个月前,我还在对着房门哭喊,乞求着主人的怜悯能够留下我。我拼命的摇摆着尾巴表示我无尽的诚意和温柔。可是它却无数次的带给我痛打。主人曾将我扔到很远的郊外,恐惧的我多次凭着敏锐的嗅觉回到“家”里,可是我的聪明却一直被毒打“奖励”着。“再回来老子杀了你!”我放弃了,我不敢再回去了。我聪明的大脑在“回家”的那个方向被狠狠的印下了死亡的威胁。
自由的流浪让我失去了生命的自由。每当看到同类和人类亲密的戏耍,我会默默地离开,静静地流泪。若是我能找到被遗弃的原因,或许会不顾一切都去弥补。可是,我找不到。也不是找不到,只是我没有那个权利。我的生命是被动的,掌控它的是别人。
大街小巷的人都会用敌意不屑一顾的眼光看我,用戏谑的言语描述着我。在肮脏的我面前他们瞬间洁净了,在卑微的我面前他们一下子神圣了。只有饱经风霜的人会用生命的眼光看我。他们扔下一点含泪的食物摇着头转过身去了。可那些高尚的人总会踩了我受到的唯一怜悯,他们踢开它,把它挑到下水沟里去。我不顾一切的向我的恩赐奔去,他们开怀的笑了,笑得那么自然,那么伟大。我愤怒了,那或许是我一生中第一次愤怒,也是最后一次愤怒。我露出尖牙,绝望恶狠的看着他们,我向他们咆哮!我试图要回自己的“尊严”!他们似乎畏惧了。可转眼间他们比我更愤怒了。他们龇牙咧嘴的向我冲过来,他们被我激怒了,高尚的人的人格被低劣的狗的尊严激怒了!他们拼命的撕咬着我!
我瘸着腿,流着血离开了。开始我还尖叫,我以为会有因我的悲号而唤起感知的救世主,可惜,我的世界本来不存在救世主。我要怨恨吗?我要诅咒吗?我要报复吗?不,没有,我大脑中只有疼痛和死亡的麻木,我只是条件的反应出,他们是高尚的,挨打是我这样卑微的狗的分内之事。
北国的秋一来,我的痛苦也就加深了。我早已失去了抗寒的能力和勇气。流浪啊,流浪,我无意踏入了这个学术的世界。一切是多么的和谐啊。所有的人是多么的亲切啊。我自感提高了身份,甚至要自豪的感觉他们和我一样是卑微的,没有外面那些高尚的人那么可怕。
直到昨天,我终于分清了这个世界。模糊的分清了,没有分清的分清了。我分明从她眼中看到了无限的怜悯,我需要的那种怜悯,一条流浪狗需要的那种怜悯。我竟潜意识的向她摇起了尾巴!她让他向地上扔了些食物,我不自信的靠过去。“啊!好恶心啊!它满眼全是眼屎!嘴里是啥?呕!狗改不了吃屎!”她的怜悯化成无数的愤怒向我袭来!那种高尚的气息向我袭来!他为她出了气,我只好再次流着血和谁也看不见的泪离开。原来,他们也是高尚的人,我无法触及的高尚的人!只是他们的高尚穿上了我卑微的伪装,我被他们高尚的卑微所欺骗。或许是他们告发了我,学校穿制服的人来狠狠的又揍了我一顿。我似乎已经没有血可流了。也不会再流了,不会再流了……
老人摇摇头推着自行车扫落叶去了。我望着那块煎饼,雾霾的天空今天是不可能再望见阳光的了。本希望再看一眼的,可看不见也不见得会失望了。
树叶又是满天纷飞。老人啊,你怎么扫得尽呢?树上的叶子落不尽你也不可能扫尽啊!如果扫尽秋风呢?为何你还一遍又一遍的要去扫呢?你扫得尽我的卑微,可你会扫得尽那些高尚吗?
我最后望了望大厦后面的那片明亮的天,是不会升起了吧!毕竟还是有一丝失落。我勉强站起来,向远方走去,那块煎饼慢慢消失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