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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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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老翁 发表时间:2014-11-27 22:04:57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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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龚彩兰患小儿麻痹后遗症落下了残疾,“瘸女”便成了她的大号。计划经济的年代,正值生活困难时期,兄弟姐妹们多,为了一家人的饥饱燃眉之急,十九岁的她被父母以两袋苞谷的身价许配给了同样贫穷、没有父亲的憨头为妻。结婚是人生一大喜事,可是她没有坐风风光光的花轿,只是坐着一头灰毛驴,被丈夫牵进山区家。跟母亲那时候一模一样。娶亲的途中,听憨头讲,他们家乡有“开明房”的俗风陋习,有辱新娘子的人格。此时此刻的瘸女心情十分复杂,自己命运多舛,决心为捍卫自己的尊严而斗争。故事拉开序幕,瘸女的婚姻及往后的命运究竟如何?悬念重重,期待精彩。

    (一)
      坐在灰毛驴上的瘸女,望着远处跌宕起伏的山峦和崎岖而不见首尾的山路。仿佛,面前牵驴的男人,是她看不清通往迷雾深山这条无尽头的路的影子。父亲皱起满脸岁月沧桑的沟壑,抬起腿在亮出的鞋底上狠狠敲几下铜烟锅:瘸女啊,不是爹狠心,两袋苞谷是一家救命的口粮。你进山不会再挨饿。母亲泪滴落在衣襟上,拍打自己的肚子:怪俺是猪,一连生四五个崽子,你爹没法子。山坡坡的土地就像父亲那张布满沟壑的脸庞,负担着过盛的人口。瘸女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从大山里骑着灰毛驴被父亲牵回来,让女儿又骑着灰毛驴被一个陌生的男人牵回去。中学物理老师曾说过;物质内核是圆的,具有周期性。政治老师讲;从原始共产社会提升到共产主义社会是人类文明阶梯式提升的周期。用自己换得两袋苞谷解决家人暂时的饥饿和走向母亲初始的起点,该是那种循环周期?三岁患小儿麻痹使两腿超出寻常的长短分明和姐弟四人坐在同一课堂,该算那个循环的枝节?第一堂课老师问自己叫什么,身边的大弟抢答;俺姐姐叫瘸女。老师当即给起了一个名字‘龚彩兰’,没叫几天瘸女替代了大号。她想;这是自己因名字而产生循环最短周期吧?
      山路越来越坎坷,颠簸的屁股沟钻心的痛。瘸女感觉屁股的尾巴骨颠碎了,第一次对牵驴的也是自己要陪伴一生的男人开口:哎,扶俺下去,俺想方便。牵驴的男人回头:俺有名字,不叫哎。叫憨头。他像小时候父亲和她玩老鹰抓小鸡一样,一只胳膊将她从驴背上夹下来。瘸女落地双腿不敢合拢,只好八叉两腿一颠一颠到一个小山窝窝,解开裤子看到内裤一片血印,女人生理周期刚过怎的又见红?也许,今天是新娘。除了脖子戴的红围巾和亲手绣在军绿书包上的‘为人民服务’五个红字,这儿带来痛疼的红色,是天意吧!她下意识触碰屁股沟痛的叫出声。憨头急赶来:让俺瞅瞅,一定搓出油皮了。
      “不能看。滚回去。”瘸女提起裤子厉声的叫,如同踩到猫尾巴的哀嚎的声音。憨头被想象不到的尖叫震慑的急转身,走了几步觉得不对;俺的两袋苞谷给俺看的权力。她凭甚像赶牲口地吆喝俺。憨头又回过身说:人是俺的,俺关心值得你凶神恶煞?牵驴出门时娘说:路上找僻静处把事办了,自己女人的身子该自己过第一眼。他不知娘的办是甚,过第一眼懂。憨头晃晃膀子,挺挺脖子,似奔赴战场的勇士向她冲去。
      “站住。”娘啊!又踩到猫尾巴了。憨头急刹车时被一个小树根绊倒,着实趴在草丛上,古铜色的脸带起几根干草使他不停的晃脑袋,一副狗啃骨头时摇头晃尾的模样。瘸女忍不住大笑,整个山坡都在同她一起笑着。憨头爬起后不敢再向前迈步,眼前的瘸女不再是瘦小柔弱又瘸腿的女人。相亲那天她躲在屋子的黑暗角落,像一只茫然的受气的病猫,连‘喵’一声的力气也没有。明明是弱小的女人,怎会给自己摄入心扉的惧怕?他与野狼对视时也没到如此地步。两只竖立的耳朵,呲着獠牙的大口和一对发出阴冷绿光的眼睛没使他胆寒退缩。本家杠子二叔常讲的吐着红红长舌头,披头散发缺唇露齿,用细长指甲挖出人的心食之的女鬼也缺少射入心脏的寒栗。憨头拨动着头,将能感受的惧怕都过了一遍,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憨头给出一个结论;怕不怕不重要,她就是俺的女人,给俺生娃的女人最重要。憨头爬上崖头撸一把艾叶,搓成团放入口中嚼碎,摊在两片野桑叶上递给瘸女:把它贴在油皮处止痛。瘸女将信将疑的表情憨头大为恼火:怎地,你是俺的女人,能害你?俺下去等,路远呢。敷上叶子痛好像有些减轻,瘸女一颠一颠来到灰毛驴旁边。憨头将一些柔软青草塞进布口袋拍平放在灰毛驴的屁股上说:骡骑前夹畔,马骑中腰眼,驴骑屁股蛋。出门前你爹没念叨吗?瘸女被一只胳膊夹上驴背坐在青草垫子上回应道:没,俺娘告诉俺做好‘开明房’的准备。‘开明房’是咋回事?要做甚准备?憨头歪脖瞟着她;这女人好怪,这种事不懂嫁哪门子汉?憨头反问道:你娘没念叨?瘸女瞅出他眼神有异样,有羞涩在晃动。一路上直筒子的憨气怎么提到‘开明房’变得羞答答?不行,必须问明白,这里有猫腻:你给俺说清楚,‘开明房’到底是甚事,不说清楚俺不跟你走。憨头又歪脖瞟着她问:你几岁?莫明其妙,俺多大他能不知道?瘸女没好气的说:十九怎地,不说俺下去。她抓住毛驴鬃毛就往下跳。憨头双手将她架住:俺说,俺说还不行吗。
      憨头低下头小声的嘟囔:‘开明房’就是俺俩入洞房做那事要有人在旁边围着瞅着,这是俺那里的习俗,你十九了没听说过?他的头已经埋在灰毛驴脖子上,脖子爆起两条青筋。
      瘸女噌的跳下驴背,坐在路边哭着喊着:天啊!俺上辈子欠你什么了,非要这么折磨俺。母亲欲说又止的神情在眼前浮现,此刻她完全明白母亲的难言之隐。这种事面对女儿是难以启口,母亲却没想过突然面对那样的尴尬女儿该怎么办?瘸女恨出生的土坡坡,恨父亲的狠心,恨母亲的懦弱,更恨自己这条瘸腿,一切的恨在泪水的冲洗中蜕变着。父母亲为一大家子的生活操劳已经过早衰老,自己长短不一的双腿是命运安排。贫瘠的土坡坡如果有感知,它比活在这片土地的人更觉得累。要恨只能恨自己的生命。也许,结束生命是最好的解脱。霎那间竟然没了泪水,苦涩的眸子望着没有尽头的山路和无法探及的天边白云。山路的崎岖,白云的美妙,父亲负重的干瘦身躯,母亲干涩的双手和半大小子吃干老子的三个弟弟,还有脖子爆起青筋的憨头顶在驴脖子上的情形,绘成一幅偌大的图画,无色彩的图画。
      一阵山风刮过,戴在脖子上的红围巾被吹的飘动。瞬间一片似血的红光覆盖了那幅图画,血色中蠕动着无数的生命,那些生命在艰难的攀爬。好像没有尽头的失落却无法抗拒生命的力量。灰暗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放光的政治老师;生命就是一场斗争,是与一切抗拒生命的事物的一场斗争。只有勇敢斗争的人才能体现出生命的真正价值,即使为之而不惜牺牲生命。瘸女看到了龙梅和玉容小姐们与暴风雪斗争的场面,感受到保尔柯察金与旧世界和病魔斗争的精神。她狠狠地打着自己的脑袋:面对一切腐朽的事物必须勇于斗争,要用斗争去摧毁‘开明房’这种没人道的陋习。
      憨头靠着毛驴承受这场疾风暴雨的袭击。瘸女厉声拒绝他看她屁股沟的搓伤时,已经明白她比生产队那头黑犟驴还难缠。在母亲督促下他闹过几次‘开明房’的洞房。只要新娘不配合就打新郎,直到打的新娘顺从为止。而后,新人行完房事亮出见血的白布,如果不见血那位新娘会被新郎休掉。美其名曰;打新郎,是考证新娘看重自己的脸面还是看重自己的男人。见血是验证新娘的贞洁。闹洞房的只允许没结婚的男女,新郎的父母坐在门口验明身份。而且,来闹房的人越多新郎家越有面子。憨头一次闹‘明房’自己尿了裤子,被小伙伴发现成了生产队一时谈笑的话题。他很奇怪,他们也是光棍怎能耐住?后来从小伙伴的口中得知,他们在闹‘明房’之前都将一团棉布塞在裤裆里。从那次以后,任凭母亲怎么磨叨憨头决意不再去闹房。也许,母亲絮叨多了,产生逆反心理,对‘开明房’到了极力反对的程度。瘸女的风暴使憨头麻乱,骤然哑止的哭喊刺痛憨头的心:俺结实,让他们打俺,反正不敢闹出人命。瘸女疑惑的问:打你?
      “俺结实。”憨头过去拉起瘸女说:走,路还远。屁股沟还痛吗?
      “不走。不说清楚俺不走。”瘸女万万没想到在祖国山河一片红的伟大祖国,在破旧立新的大好形势下,竟然某个角落仍在肆无忌惮的延续腐臭的习俗。而且花样繁多:不行,你必须说。
      憨头深知拗不过这位瘸腿的倔女人:俺们边走边说行吗?她没吭声,憨头将他夹上驴背说:今晚你不从,他们会打俺,不过俺想,他们不敢打死俺。为你的面子俺心甘情愿挨打。
      “不是面子,是人格。”瘸女默默的滴落着泪水。
      西去的太阳钻进大山,一团似火的彩云缭绕在山间。他们穿过两崖高耸的一线天,一个像脸盆的大山窝窝出现在眼前。憨头指着山窝窝坡坡边那片院落群说:到了,这就是俺们村。一路瘸女都在想洞房中怎样与腐臭的陋习做斗争。两袋包谷出卖自己是生活所迫,同时达到解决家中一时饥饿的目的。苦了俺一个救活一家人也算是无私而高尚的行为。‘开明房’算什么?侮辱人格,败坏道德,损人损己的恶劣风俗。她已经想好;认可失去生命也不能让自己的人格遭到侮辱。瘸女顺着憨头指的方向望去,被大山包围的村落如童话中的独立王国,沉静中又有多少未知的风霜雪雨在等待着自己。她不由自主的对憨头说:谢谢你,俺做好斗争的准备了。
      (二)
      憨头娘在憨头十岁时打发突发疾病死去的他爹以后,十几年孤儿寡母的家没沾一点喜气。憨头娘总算盼到沾满喜气的大事,一早为憨头安顿好出门就来到老支书冯老梗家中,商量如何操办憨头的婚事。自从憨头爹死后,大队支书冯老梗对她娘俩关怀备至,一开始她打心里感激,渐渐发现,他对自己不单单是出于队里对生活困难的社员的关怀,充满占有欲的气味。憨头娘十六岁出嫁,十八岁有了憨头,相继还生两个女儿没能存活,二十八岁守寡。用她自己的话;俺就是凶煞转世,克夫克女的丧门星。恰恰支书冯老梗是无神论者不信命,不信邪,显示出男人占用的雄性霸气。憨头娘问他;俺是丧门星,不怕俺克死你?冯老梗不加思索的说:为俺队里最俊俏的女人而死值。她又问:有自己的女人不够你发泄吗?冯老梗很直接:她已经没味道。憨头娘更直接:男人喜欢偷鸡摸狗的味道,是吗?冯老梗低头默认。她说:俺讨厌,绝不会满足你,以后不要再来。他没说什么走了,在出门时撂下话:俺不会死心。
      憨头娘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带着憨头回娘家。她万没想到,支书他仍然一如既往的关怀她娘俩,再没散发雄性占用的气味。没有了性欲的纠缠,感激之情自然而然浓郁起来。近几年,不论大小事她总是找他商量。如今,他在憨头娘心里是一棵大树,是一座山支撑着她悲凉的人生。支书冯老梗给她的建议;不用操办,两袋苞谷换来的瘸女人,操办反而会让队里社员有想法。如今提倡办简朴的革命婚事,越简越好,请几位实在亲戚吃一顿了事。憨头娘如领圣旨似的,满心欢喜的按着他的意思准备一桌饭菜。
      太阳已沉入西边的山中,憨头娘点亮从生产队借来的煤油气灯。把亲戚吃完的残羹剩饭收拾停当,为一对新人准备的饭菜排放上桌,又把为闹房的年轻男女早已置办的糖果花生,自家产的果干装入黑瓷盆中。她仔细查看一番,满意的来到院门前等待憨头他们。
      “娘,俺回来了。”憨头远远看到娘在院门前高兴的喊着。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憨头娘满面笑容的迎上前,上下打量儿子说:一路顺利吧?看你身上的土,娘给你拍打拍打。
      “娘,先别招呼俺,人家还在驴背上,她屁股搓出油皮,俺抱她回屋再说。”憨头娘听到儿子这些话,心中油然生出阵阵酸楚,心仿佛在瞬间掉进醋缸。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有了媳妇忘了娘。难怪队里许多婆媳闹得鸡飞狗跳,一直认为是那些婆婆矫情,容不得儿媳。今天儿子娶回的瘸腿女人不也把他的魂勾了去。憨头娘没跟他们回屋,牵着驴去了队部。半路她忽然想起没带糖果,不论操办不操办婚事,总要给队里喂牲口和看院的人们几块糖沾沾喜气。她返回屋正看到儿子给那瘸腿狐狸精夹菜,不知从哪儿冒出一股火:憨头给俺记住,你是站着撒尿的大老爷们儿,别有了勾魂的忘了祖宗规矩。
      “娘,俺咋了?什么祖宗规矩?”憨头一头雾水,从没见过娘这样对自己,这是唱的哪一出。
      “你记住,男人的手金贵,只能敬爹敬娘敬祖宗。俺去送驴,你们快点吃,一会闹房的人就来。今儿俺倒要看看勾魂的到底心不心疼你。”憨头娘狠狠瞪瘸女一眼,目光中射出的愤恨的冷光连她自己都为之打寒颤;自己是咋了?她牵着驴边走边琢磨;难道娶回来的儿媳就是俺上辈子的冤家?
      瘸女并没因婆婆对自己表现出的厌恶当一回事,路上已经做好应对一切困难的准备。她不再怨天怨地怨命运,人活着就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与命运斗。只有在斗争中成长,在斗争中享受胜利的快乐。她已经忘掉命运给自己带来的苦涩甚至是悲惨,既然命运安排去经受这样的磨难,就要勇敢去面对。她美美的吃了一顿几年没有过的饱饭,站起伸一个懒腰,又打了一个饱嗝: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斗争。憨头看着她的样子很纳闷;这是甚人?没心没肺的。
      “憨头,家里的菜刀在哪儿?”
      “你要菜刀做甚?”憨头糊涂的找不到方向;难道人生大事都在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变化中体现吗?一路上瘸女的反常表现到娘的变化,都是为了不让自己忘记这个不寻常的日子吗?可是,不寻常在哪儿?憨头打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为甚。
      “你给俺找来就是了,其他的别问。”瘸女收拾着桌子平静的说。憨头拿来一把菜刀放在桌子上:你到底想干甚?
      “一会你就知道了。”瘸女将菜刀放在炕席下问:你赞成‘开明房’吗?
      “不赞成,自己的女人让别人看身子太丢人。”憨头前几年闹房时没想过多,只觉得刺激有趣,是在找乐。渐渐他明白这种难堪的事也会轮到自己头上,到时该怎样应对?他不敢去想,更不希望自己的女人不论穿多厚的衣服,在人们面前就像光着身子似的。
      煤油汽灯把屋里照的白昼般明亮,席子上一根头发都明显射入眼帘。十几个脑袋的影子在汽灯下晃动,似骚动的一团团乌云浮动在没有温度的空气中。她坐在炕边死死盯着炕上铺垫的褥子上的白布,散发着逼人的白光。突然间一句刺痛心脏的声音:开始吧,新娘子。不需俺们动手吧?瘸女猛然从席子下面抽出菜刀架在脖子说喊道:不需要你们动手,俺自己动手来维护人格的尊严。
      “嘿嘿……俺见得多了,这套在俺面前行不通。弟兄们动手。”憨头从小要好的伙伴楞头葱抓住憨头的胳膊:弟兄们上。
      “住手。”瘸女歇斯底里的一声吼叫镇住所有的人,就连坐在门外的憨头娘也被吓得一哆嗦。人们将目光移到瘸女身上时,眼前的一幕使他们瞳孔放大,如死亡降临的恐惧。瘸女脖子涌出的鲜血染红一片衣服。憨头迅速夺去菜刀,抓起那块白布捂住她的脖子:都给老子滚,滚,滚。憨头两眼发红,如一头发怒的雄狮。
      瘸女用自杀反抗‘开明房’的事,一夜之间变成全村的谈论焦点。各持己见,在各家各户都争论不休。渐渐形成两派对垒。固守传统风俗的老年人认为;憨头娶了不懂规矩的煞星恶神,应该休掉她。年轻的又经受过‘开明房’折磨人们为瘸女唱赞歌,认为她是女中豪杰,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人格尊严的女英雄。第二天一大早,很少与憨头走动的本家六嫂登门看望瘸女,还拿来一篮子鸡蛋。割资本主义尾巴只剩下鸡蛋无法割掉。所有人家都靠它换点零用钱,一篮鸡蛋可给孩子做身新衣服,日常的油盐酱醋都只靠鸡蛋来换。六嫂平时过日子非常仔细,憨头笑着接过篮子说:六嫂今儿抽住哪根筋,不是提来晃晃吧?她根本没接话茬,直径来到瘸女身边说:弟妹,让六嫂看看伤口。瘸女不知六嫂是怎样的亲戚,她的热情让瘸女感动:感谢六嫂关心,俺没事,就割了一条口子,憨头给俺上药了。憨头又糊涂了,从来不走动的六嫂,今天如此反常:六嫂昨夜做甚好梦说来听听。
      “听你个腿,俺昨夜听到弟妹的事就想来,不是怕打扰你们。”六嫂白着憨头咂咂两片没血色的嘴唇说道:俺敬佩弟妹的勇气和胆量,当初俺有你的勇气,也不会落下一着急就尿裤子的毛病,还不是‘开明房’给俺闹的。夏天还好说,尿了洗洗,冬天穿棉裤那才叫招罪。
      你说,俺招谁惹谁了,让***俺受这份罪。对了,憨头给俺记住,弟妹伤口没好不许碰她,行房事会影响伤口愈合。
      “谢谢六嫂,昨晚他被吓坏了,没碰俺。”瘸女拉起六嫂的手说:六嫂,今后俺们要和封建旧俗做斗争,在斗争中夺回俺们女人的尊严,如今是新社会,有毛主席他老人家给俺们做主,俺们还怕甚。
      “你听听,弟妹的话多有劲儿。憨头,六嫂羡慕你娶上弟妹,今后听她的没错。俺去上工,走哩。”
      “六嫂,你把鸡蛋拿回去,俺家里有。”瘸女知道一篮子鸡蛋对一个家庭的份量,她拉住六嫂的手把篮子塞在她怀里。
      “弟妹,你打六嫂的脸吗?”六嫂将篮子放在桌子上,变音变色的说:你不接受俺这份敬意,以后别叫俺六嫂。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憨头和瘸女目送六嫂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移到那篮子上。二人的心境却流动完全不同波纹,一种是陷入漩涡的迷茫,一种是激荡过程中闪烁着感恩的自信。一天时间里发生的人与事不可琢磨的变化,憨头缕不出头绪。从六嫂的身上,瘸女看到这里的人们的善良。增加了自信,只要敢于斗争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
      “憨头,你手上有钱和布票吗?”瘸女冷不丁的问话使憨头一时没缓过神,直勾勾的瞅着她。
      “你看俺做甚,到底有没有?”瘸女心想;他的名字和他的人好搭哩,憨头憨脑的。
      “有,是娘预备给你做两套新衣服的,俺准备明天去公社供销社给你置办。”
      “六嫂的娃是男是女?”
      “女娃。”
      “明天你去不要给俺置办,扯六尺花布给六嫂送过去,懂吗?”没等憨头回应她问:怎么没见娘?
      “昨晚的事娘心里不痛快,一大早出去找人说话散心了吧?”
      “今早俺们吃什么,俺去做。”
      “不用,娘早做好哩,你歇着俺去拿。”看着憨头走出门,瘸女心里热呼呼的。虽然婆婆没正眼看过自己,说话也阴阳怪气,却能感到她是一位善良的母亲。既然自己进入这个家就是一家人,今后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就是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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