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P | |||
燃烧的画布(九)
管理
作者:杨传球 发表时间:2015-03-09 20:31:17
评论:0条
关注
编者按:写到这里为止,小说已经接近8万字,到了中篇小说字数的上线。由于柳宾和韩欣的邂逅重逢,小说逐渐收网,前面所作的一切铺垫,一环扣一环地回归到一条主脉上,全部人物脸上的面纱也被一层一层地揭下来。白玫的一切冤屈全是林文娟的现任丈夫、柳宾的继父、市文化局长,同时也是韩欣的亲生父亲范雄一手一脚造成的。本来解放初期,老军人或干部和结发妻子失散,进城后另组成家室在政策上是允许的,但他同时暴露了流氓嘴脸、亲手制造冤假错案,经内查外调又有确凿证据是汉奸,这就成了人民的敌人,他的被捕无疑对“未卜先知”的林文娟是当头一棒。白玫的“特嫌”身份被平反了,他即将回到市歌舞剧团,她和柳宾的爱情也被推向高潮。使编者担心的是“四清运动”是“文革”的前奏,白玫的喜庆会不会是黄昏后的最后一道霞光?柳宾对白玫的爱情感人至深,白玫的态度也令人尊敬,黄金塔上的恋情终于落下尘埃搭了地气,回到了现实生活中来。欣赏至此,且待最后的大结局。 |
30 有一天,韩欣来美院找柳宾,想请他抽空到厂里给业余美术组辅导一下,柳宾问了些美术组的情况,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完了以后韩欣就要请他吃饭,柳宾却一定要带她到自己家里吃。韩欣推辞了一番后,终于经不住柳宾的盛情,跟柳宾去了他家。 他们到家后,妈妈还没回来,柳宾就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妈妈告诉她今天局里有事不能回家了,就叫他自己弄点东西吃。放下电话后,他就叫韩欣稍坐一会,然后便端起两个饭盒跑出去了。韩欣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有些局促不安,就起身在屋里转转走走,墙上的相框吸引了她的眼睛,她就站到相框前看了起来。有一张柳宾小时候光屁股的相片很让韩欣发笑,她看了看视线突然被相框右边一张发黄的照片吸引了过去,那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军人,显得很有精神,胸部还佩戴着解放军的证章,她觉得那脸相非常熟悉,想了一会后,才猛然想起妈妈也有这样一张照片,还曾经拿出来给她看过两次,但看后就又非常郑重地放进箱子里收起来了。妈妈告诉她,他就是爹,那照片还是在1948年部队路过家乡时照的,也是他留给妈妈的唯一的一张照片。那次离开家乡后,就再也没有收到他的音讯。韩欣望着照片,不禁懵了,为什么柳宾家会有爹的这张照片?他们之间难道有什么关系?想着想着,柳宾端着饭菜回来了。他将热腾腾的的饭菜摆上桌子,就叫韩欣过来一起吃。 韩欣吃了几口饭后,就笑道,刚才我看了看相框,你那张光屁股照片真好笑,那是什么时候照的?柳宾就说,我早就要妈妈取下那张照片,她非要装在相框里对人展览不可,我都难为情死了!韩欣就说,那有什么,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是现在的样子,这也可以看出父母养育的辛苦。柳宾说,相框里还有我一张中学时的照片,我最喜欢那一张,因为照那张相的时候,正是我转学后被分到你身边同桌的那天,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日子。韩欣的脸微微红了一下,连吃了几口饭后便说,那相框里还有一张解放军老革命的照片,那是谁?柳宾说,那是我妈妈的丈夫范雄。韩欣吃了一惊,但马上镇静了下来笑道,你怎么这样说,那不就是你爸爸吗?柳宾说,他是后爹,我只叫他叔叔。韩欣就接着问,你叔叔资格那么老,肯定是个大官吧?柳宾说,他现在是市文化局局长。不一会儿,韩欣便吃完了饭,两人在一起说了会话,临走前韩欣又叫柳宾陪着在相框前浏览了好一会老照片,柳宾指着相框给她一一介绍了照片里的每一个人。韩欣又问他怎么没有你亲爸的照片?柳宾说,我妈妈恨死他了。韩欣便不再说话了…… 送走了韩欣,柳宾就回校了。他一到校正赶上美院召开大会,院长亲自传达文化部关于禁止画人体模特的文件。院党委立即贯彻落实,教具室从即日起不再安排人体模特儿和着衣模特儿,各系班级不管是否完成了人体或人像写生作业都必须立即停止,一律不准再画。这就意味着小露只有失业了。陈列馆取消了所有人体绘画和雕塑的展示,画有白玫人体的油画再也看不到了。在开会时同学们虽不敢说什么,但散会后都长吁短叹,以此来表达心中的不满。回到寝室后,柳宾抱怨道,都什么年代了,还禁止画模特!谢洛夫叹口气说,我们成了最后一代画过人体的画家,这幅未完成的作业就是最后的人体写生油画了!柳宾说,说禁就禁,连陈列馆都不准陈列人体油画了,以后中国的油画还怎么进步! 禁止了模特儿后,老师同学们一时都陷入了茫然,延续了多年的美术教育传统一下子中断了,老师们不知道该怎么教学了,同学们不知道今后该学习什么了,素描课只好画石膏像,色彩课就只能画风景、静物,但是这也不符合文艺的大方向。几天后,学校就决定把教学放到乡下去,让学生们去直接面对农民,在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中去画农民、反映农民的生活、表现农村的新气象。柳宾他们班被分到离城市较远的一个县,刚下去时很有新鲜感,画了很多农民的肖像,搜集了不少创作素材,但由于生活艰苦,时间一久,大家就消极下来,天天都盼望早些回校。 一个月后,下乡体验生活结束,柳宾回到学校放下画具便回了家。他一推开家门就看到妈妈正一个人在哭,感到很意外,还以为是妈妈受了范雄的委屈,便问妈妈是怎么啦?妈妈开始不想说,但在柳宾的一再追问下,林文娟终于还是告诉了他,你范叔叔出大事了。柳宾问,出了什么事?林文娟说,今天,两个自称是他老婆和女儿的人找到了文化局四清工作组,一进门就告发你范叔叔忘本变质,将结发妻子和两个亲生女儿抛弃多年,在城里另寻新欢。柳宾惊得愣了半天才问,他女儿叫什么名字?林文娟说,他女儿叫什么韩欣和韩露,过了这么多年了,不知怎么就打听到了她爹在文化局当局长,真是冤家路窄。柳宾又是一惊,什么,他女儿是韩欣? 那天从柳宾家回去后,韩欣便开始调查了解范雄的情况,经过一个月的奔波,她终于确定范雄就是她爹。这天早上文化局一上班,韩欣就带上母亲径直闯进了文化局,门卫拦住她们问,你们找谁?他们说就找你们局长韩四孩!门卫说,我们没有一个叫韩四孩的局长呀!韩欣的妈妈就说,他原来的名字就叫韩四孩,我是他的结发妻子还能不知道?门卫说,我们局长老婆叫林文娟,你怎么能是他老婆呢?韩欣的妈妈就说,我就是他的结发妻,这孩子就是他的亲女儿,还有一个女儿走失多年现在才找着,他进了城就变质忘了本,抛弃老婆孩子当了陈世美,我们今天就是来找他讨说法的!正说着,四清工作组的组长经过门口,门卫就叫住他向他悄悄说了情况,工作组组长就将她们母女带进了四清工作组办公室。 母女倆进了四清工作组办公室,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组长详细说了一遍。组长是省委宣传部的一个处长,听了叙述后立即把范雄叫了进来,当面叫她们辨认。范雄开始还推说不认识,但最后终于被亲生女韩欣的哭诉感动,还是认了她们母女。范雄泪流满面地向母女检讨了自己的错误,并说愿意给她们一笔钱补偿她们受的苦,请求她们母女仨原谅。韩欣揩干眼泪冷冷地回道,我们找你不是为了要钱,这么多年我们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你那点钱补偿得了吗?今天我们只想亲眼验证一下你是不是还在人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是给最后想见你一面都没见着的已过世的爷爷奶奶一个交代,也算没有白找你这么些年,如果你真为革命牺牲了、不在人世了,我们母女仨就年年给你烧纸烧香,如果你飞黄腾达了忘记了我们就与你做个彻底了断。现在我们都亲眼见到了,你就是当今的陈世美,从此我们没有你这个爹,你也没有两个女儿了,咱们一刀两断一了百了!说完韩欣就搀扶着妈妈走了。 这件忘本变质的事还没有过去,市歌舞团群众又到文化局大院里贴了一张大字报,揭发他在市歌舞团当团长期间与女特务白玫乱搞男女关系的事,更令柳宾大吃一惊。不等妈妈讲完全过程,柳宾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原来他以前还做过市歌舞团的团长?妈妈说,他是市歌舞团的第一任团长,白玫的特务案还是他亲手揭发出来、并亲自将白玫开除送交公安部门查办的,他怎么会与白玫乱搞男女关系?他真要与白玫有什么,会出手这么坚决果断吗?真是冤枉呀!白玫这个狐狸精,祸害了多少男人!柳宾完全明白了,就怒斥道,明明是范雄仗恃自己手里有权,一进城就忘本变质,贪恋白玫的美色想霸占人家,因被白玫拒绝又要强暴占有人家,没有得逞便利用权力搞打击陷害,诬陷白玫是特务,把她送进监狱关了几个月,害得她未婚夫也被迫自杀,你还为他说话!林文娟脸都气白了,恼羞成怒道,你这完全是站在阶级敌人的立场上,为特务分子说话!柳宾怒喝道,白玫是被冤枉的是无辜的,范雄才是罪人,你要还是我妈妈,就必须马上和范雄离婚。林文娟说,真相还没有弄清,我为什么要与他离婚?柳宾冷冷地回道,反正我是不会认他的,如果你不与他离婚,我就连你也不认。像这样一个连老婆孩子都可以抛弃、整起人来心狠手辣的家伙,什么坏事干不出来!林文娟又哭起来。 真相终于清楚了。柳宾真想立刻把这事告诉白玫,却又找不到白玫。 在当时正进行的反和平演变、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形势下,剧场里天天上演《年轻一代》《千万不要忘记》的话剧,范雄忘本变质的事例一下子就成了反面典型,甚至引起中央领导的过问,中央媒体还报道了这个典型事件。市委非常重视这件事,立即宣布撤去范雄的文化局长职务,并从市委宣传部调派了一个资深的副部长去主持市文化局的工作。市委决定立即对范雄进行全面内查外调,查清他的所有问题后再做进一步处理。 31 自从白玫失踪后,柳宾总觉心里空落落的,感到白玫是为了躲他而走的,白玫根本不想接受他,有一种梦醒后的失落。以前活跃在他生命中的白玫不过是梦里的影像,就像电影里的人物一样不可捉摸,她仿佛不是真实的存在,从来也没有真正面对过她。柳之风骗走了她的灵魂,只给人们留下了一个美丽的影子。但最近发生的事使他产生了新的想法,他决心找到她,把真相了解清楚,他要证实白玫的清白,也要让她知道柳之风怎么骗了她。 根据小露提供的线索,柳宾终于找到了白玫的住处。小露怕妈妈怪她,就没敢跟着一起来。白玫的房门关得紧紧的,柳宾就问邻居大妈白玫去哪里了,大妈把他打量了好一会后才说,你是她什么人?柳宾说我是她弟弟,在大学读书。大妈又上上下下看了他几眼才说,白玫在街道炭渣组劳动,到六点钟才下班。柳宾就问她炭渣组在哪里,那位大妈说,炭渣组在电厂附近,离这很远。柳宾看了看表,才下午5点多,离白玫下班时间还早,就在附近画速写消磨时间。 白玫七点多钟才到家。如果不是白玫先喊他的名字,柳宾几乎认不出她了。白玫的头上戴了顶草帽,身上穿着一件几乎看不出颜色的旧衣服,衣服上、脸上扑满了炭灰,往日那个白雪公主完全成了一个灰姑娘。柳宾不由一阵心酸,眼泪夺眶而出,颤声喊道,姐姐,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白玫露出一口银白的牙齿凄然一笑说,一天到晚拣炭渣筛炭灰,还能是什么样子?说着就开了门将柳宾带进屋。白玫让她先坐坐就进厨房去洗脸。 过了一会儿,白玫梳洗完毕,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才走出来。柳宾冲上去搂住白玫说,你不能这么生活,这样会毁了你的美丽。白玫没有立即从他怀里挣脱,让他抱了一会儿后,才轻轻挣开他的手,平静地说,我们应该现实一点,美丽是脆弱的。柳宾心疼地望着她,过了好一会才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的养女小露找到她的亲生母亲了。白玫惊讶地问道,你说什么,小露找到她亲妈了?柳宾说,你收养女儿的事为什么没有对我说过?白玫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柳宾说,这你就不用管了,你真善良!白玫有些不好意思说,当时看到孩子哭着找妈妈真可怜,我能不管吗,只要她找到亲妈了就好。柳宾说,她说最爱的还是你,她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白玫眼泪涌了出来,小露真可怜,跟着我吃了不少苦,为了不让她受我的影响被人歧视,我们母女常年分开生活,让她失去了不少母爱。但是她很懂事,当知道我的情况后,还那么理解我爱我。柳宾说,女儿早晚都会离开你,嫁给我吧,我会爱你一辈子。白玫说,难道你不怕流言蜚语,街道上很多人都骂我是破鞋烂货。柳宾说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的清白,嫁给我吧,现在整过你的范雄也被撤职查办了,以后就不会有人来欺负你了。白玫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柳宾说为什么?白玫眼泪汪汪的说,我的眼前一片迷茫,一点未来都没有,等着我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柳宾说,你的历史问题会弄清楚的,你不要太悲观了。白玫哽咽道,我原来还能在街道缝纫组工作,现在却把我从缝纫组调开,强迫我到炭渣组劳动,炭渣组的劳动强度我真受不了,但更让我受不了的还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侮辱,他们经常侮辱谩骂我,这样活着真不如死!柳宾将白玫紧紧搂住,两张脸在泪水中紧贴着。柳宾说我们搬走吧,远远离开这个地方。白玫说,你真是个孩子,你能到哪儿去,哪儿没有阶级斗争?认命罢,柳宾,我谢谢你的爱,我知道你的爱是最真诚最纯洁的,但我的年龄比你大那么多,个人历史又有那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我如果嫁给你就是害了你,我不能害你。再说在这种身心双重摧残下,美丽会凋谢得更快,要不了多久我就和筛炭渣的大妈们没有两样了。白玫羞涩地抚摩着柳宾的头发说,趁我还没变丑你想要的姐今晚都给你,从此以后就忘了姐吧!她默默地等待着柳宾的行动。柳宾却搂住白玫轻声说,不,我要把最美好的留给新婚之夜。白玫说傻孩子,你以为我们还有新婚之夜吗?柳宾没有回答,只忘情地搂住她亲吻起来,过了很久才将嘴唇移开。柳宾说这是我第一次吻你,我太幸福了。白玫深情地望着柳宾动情地说,姐的命都是你给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过了几天,文化局四清工作组派人来找了白玫,与她谈了大半天,还做了详细笔录,并要白玫签名按了手印。白玫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但是她并没有畏惧,她还是坚持将与范雄有关的事原原本本对调查人员说了一遍。调查组走后的第三天,街道居委会将她重新从炭渣组调回缝纫组,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丝亮光。 一个多月后,一辆吉普车将白玫接走。居民们都以为白玫是被捕了,这回肯定被判刑,一时议论纷纷。白玫本人也懵了,以为是公安来抓自己了,来人却并没有给她戴手铐,反而对她客客气气,她不知这一去是祸是福,但一想进监狱并不比在街道被监督改造差,也就坦然了。车开进了文化局停下,下车以后,她就被领到一间办公室,文化局新来的任局长接待了她,请她坐下后,任局长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水。白玫有点诚惶诚恐,犹豫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坐下。任局长问了问她的情况后,郑重地对她说,情况我都知道了,你的特务嫌疑身份确系蜕化变质分子范雄一手制造的冤假案,现在我代表组织正式宣布撤销对你的调查,恢复你的名誉。接着便给了她一张盖有公安局大印的文件。白玫接过文件看了一下,激动地说谢谢任局长!任局长说,要感谢就感谢党组织吧,组织上一直很关心你的问题,我查了查局里的挡案,早在1954年,上级就指示歌舞团恢复你的工作,1963年市公安局正式对你的问题做了结论,撤销了你的特务嫌疑,可是由于范雄一手压下了这些文件,拒不传达执行,才将你的问题拖了下来。 白玫听到这里,一下子失控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眼泪像泉水般奔涌而出。任局长看她哭得那么伤心,眼睛也湿润了,就安慰道,这些年让你吃了那么多苦,我们也是有责任的,但是毕竟事情都过去了,你还年轻,今后的前途还是很远大的,希望你能正确对待。白玫就抽噎着点了点头。任局长又说,经局党组研究,决定从即日起恢复你的公职,离开剧团的这些年工龄照算,如果你愿意搞专业,可以回歌舞团,如果不愿意回歌舞团,我们也可以给你另行安排其他工作。白玫想了想说,我还是愿意回歌舞团,我离不开舞蹈。任局长说,那就好,我们也很需要你这样的专业人才,等会你就去办理手续,尽快到歌舞团报到罢。 回到住处后,白玫扑到床上大哭了一场,她的两肩一耸一耸的,委屈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从心里奔突而出,尽情流淌,仿佛要冲洗掉十几年中所蒙受的不白之冤。她哭了很久、哭得昏天黑地,她为自己所吃的苦伤心悲痛,为失去的青春和爱情伤心悲痛,虽说现在平反了,可是这些年自己所受的罪只有自己知道。哭了一阵后,心中的苦水倾情涌出,胸中的郁闷舒缓些了,委屈也渐渐平复,她这才开始想今天发生的这些事。白玫简直被这突来的喜事弄懵了,她还以为是在梦里。其实,这些年连做梦都没有梦过这样的好事,她觉得太不真实了,无论如何都感到很虚幻,她甚至有些害怕这会不会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想想明天就要到歌舞团报到,白玫细细洗了个澡,她要把过去的污垢彻底洗净,让白玉般的肌肤重放光彩。洗完澡后,她翻了半天,才从箱底翻出一件白色的旧连衣裙,她穿上连衣裙,对着镜子转动着身体,踮起脚尖旋转了一圈,动作轻盈自如,她自信地微笑了。虽经这么多年的折磨,她的身段仍然起伏有致,古潭般的大眼睛依然楚楚动人,难怪小自己十一二岁的柳宾那么迷恋自己,如果我不说出自己的年龄,谁会相信我比他大那么多呢。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白皙光润的脸颊,满含羞涩地与镜中的自己对望了一会,竟深深自恋起来。她欣尝着镜中的佳人,就觉得自己依然很年青,依然是个漂亮的女人,在舞台上依然可以光彩夺目,我的艺术青春才刚刚开始…… 就在白玫平反的前三天,范雄被公安局带走了。他的问题并不仅仅是忘本变质那么简单,在对他进行内查外调中,发现他还是个暗藏多年的汉奸,在抗日战争中,他被日军俘虏后,向日军提供过我军情报,还出卖过多名我党基层干部。他之所以改名字、和家乡人断绝往来,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想躲过内查外调中幸存的知情人的检举揭发。范雄的被捕和白玫的平反使林文娟受到极大的打击,她天天像疯子一样到处喊冤告状,说文化局迫害老干部,范雄不是汉奸,还指名道姓说任局长和白玫有说不清的关系。文化局领导严肃地批评她,最后给了她一个党内警告处分才稍微收敛了点。 32 听到白玫平反的消息,柳宾几乎高兴疯了。第二天晚上他找到白玫,要请她到饭馆吃一顿庆祝一下。白玫笑道,你一个穷学生拿什么请客呀,我补发了些钱,还是我请客吧,你想吃什么尽管点。两人在一家老字号饭馆,要了个雅间,点了一桌子菜,海吃了一顿。 吃完以后,两人就到江边散步,无意中他们就来到以前放置船蓬的位置,睹物伤情,两人都想起了许多往事。白玫说,一下子就走出了苦难,真像是做梦,我到现在还在想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实的。柳宾说,来试一下,你把眼睛闭上。白玫闭上了眼睛,柳宾就将她搂着吻了起来。两人吻了很久才分开。柳宾说,你感觉到我的吻了吗?女人不管年龄多大,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都会情不自禁回归到小女人角色上来。白玫撒娇道,你骗我啊!说着就追着柳宾打闹起来。 柳宾和她打闹了一会,突然抱起她高声喊道,嫁给我吧,白玫!白玫连忙捂住他的嘴,说道,你疯啦,这么大声,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柳宾说,我就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说着又大喊了一声,白玫我爱你!白玫羞得连忙钻进他的怀里,用两个小拳头打着他说,不准再喊了,快放我下来,不然我就不嫁给你!柳宾这才得意地将她放下来。白玫脸羞得红红的,望周围看了看说,幸好没有人!柳宾说,有人我也不怕,你信不信我敢在街上喊我爱你。白玫连忙说,我信我信,求你别闹了。柳宾笑道,服了吗?服了就嫁给我罢。白玫说,你不是还没有毕业吗?柳宾说,我明年就毕业了,离现在不到一年,你可别反悔啊!白玫笑道,我到歌舞团给你找个年轻漂亮的,你就放了我罢!柳宾说,刚才说的话又不算数啦?白玫认真地说,我比你大12岁,太不相称了,人家会笑话我们的。柳宾说,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只管自己的感受,你是世界最漂亮的,我只要你!白玫就不说话了。柳宾又说,你可不许回了歌舞团就另找新欢啊!白玫就打了他一下骂道,不许你胡说!柳宾嬉皮笑脸道,你们歌舞团那么多帅男靓女,我是怕你们在一起排戏就日久生情了。白玫说,怎么你还是个大醋坛哪,你看姐是那种人吗?柳宾故作忧虑说,你那么漂亮,叫我怎么放心?白玫回转身来,目光炯炯地望着柳宾说,我知道你是和我开玩笑,但我也要你知道,你是姐的救命恩人,那晚在江边不是你我早淹死了,割腕那次没有你抢救输血,我也早不在人世了,我身体里还流着你的血,姐虽说不愿嫁给你,不是不爱你,如果我年龄只比你大三四岁你不想娶我都要赖着你,我是怕你过几年会后悔。柳宾说,我会永远爱你,怎么会后悔!白玫说,没关系,如果将来你后悔了就离了我,我不会怪你的。柳宾捂住她的嘴巴说,不许胡说!白玫说,好吧,等明年你大学毕业再说吧!柳宾说,等到那时候,我就八抬大轿娶你!白玫说,好吧,就嫁给你这个小弟娃吧,以后可要听姐的话啊!柳宾就高兴得抱着白玫蹦了起来。 两人在江边玩了很久,直到天全黑了才依依不舍地分手。临分手时,白玫突然说,你妈妈怎样了?柳宾说,我都懒得管她,她到现在还替范雄喊冤叫屈。白玫说,虽说范雄整了我这么多年,但他毕竟是你妈妈的丈夫,你妈妈当然不能接受。柳宾说,我已经与他们断绝关系了。白玫说,你还是要多安慰安慰你妈妈,她和范雄毕竟不一样。柳宾就捧起她的脸说,你怎么那么善良!说罢就深深地吻起她来。 |
|
|||
【投稿】【 收藏】 【关闭】 | |||
|
|||
上一篇:哥,我让你悔恨一辈子(小说) | 下一篇:燃烧的画布(八) |
推荐美文 |
相关栏目 |
|
最新作品 |
乌篷船,江南水乡之魂..阅27次
难忘的同事情(杂文随..阅32次
记忆中的感动(散文)..阅131次
《古巷旗袍女,丁香韵..阅149次
一节反向输出的语文课..阅166次
风雨磨难刻心骨,重逢..阅171次
沉醉的季节(散文 修..阅165次
乡村的天空阅187次
|
热门图文 |
热门作品 |
圈主推荐 |
·2022-05-31 21:17422
文艺达人·2021-09-29 09:15693
兴趣部落·2021-08-06 09:111230
|
2023新年致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