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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白玉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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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燕山衡 发表时间:2014-03-21 19:06:19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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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张老汉是个玉匠,好赌,家有玉璞可琢白玉镯一对,一只已被赵家连同他的女儿一起骗走,另一只则逼为赌债。赵家大公子赵麟,貌似憨厚慈善,实际上阴险毒辣,夺走了白家二公子白轩之爱又将其妻张老汉的女儿害死,其毒计均为高大夫所为,因此得双玉镯后必须置高大夫于死地。仇家白轩早有察觉,但不知就里,为保护高大夫引起两家恶斗,结果赵家二公子赵坎和白家两公子阵亡,高大夫才揭穿了白玉镯的秘密。故事场面宏大,人物刻画生动,文笔娴熟流畅,结尾留有悬念。拜读欣赏,感谢赐稿。

     

      1、工匠的抉择

      那是一个完全没有风的夜晚,一切都在沉睡着。只有张老汉家的灯还亮着。屋里沉静得可怕,老张挥动着影子,似乎在案上敲着什么,又像是若有所思,对着窗外手舞足蹈。旁边的烛火静默燃烧着,仿佛要把他微微抖动的影子吞噬掉。

      “哎呀!”张老汉突然惊叫了一下,接着蜡烛熄灭了。一个黑影“倏”地蹿飞出窗外,折了几片竹叶。他望着窗台发呆,不知是在心疼那丛文竹,抑或是思索着什么。

      “老头……老头子,咋了这是?”张老太或许是被刚才老汉的那一声大叫惊醒了,喘着粗气,蹒跚走来。

      “没……没有,是只该死的猫而已。本来就快完工了,这下可好,什么头绪都没了。睡吧,都睡吧。”张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斜着眼睛眺望着窗外。

      老伴似乎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妥,急忙问:“想女儿们了?”

      张老头叹了一口气,扶起案上的烛台,随手划了一根火柴,点上了。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挥了挥手,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瞪着两眼看着张老太。

      “唉,我苦命的女儿呀。”说罢,布满血丝的双眼留下了两行苍老的泪,还一边拽着张老汉的衣襟,一边捶打,骂道:“都是你,都是你,你这个老不死的。成天跑到赵家借钱,家里都让你给赌没了。呜呜呜……”

      “不就是几个钱吗,你用得着这样吗?”张老汉也不妥协,猛地一甩,“要不是我这些年拼死拼活地,你们还指望着天天有饭吃?老子没嫌弃你们母女已经算不错的了。还敢跟老子算账,不要脸的东西!”

      张老太刚才那一倒地,坐在地板上,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来。泪痕在写满年轮的老脸上刻下了更深的伤疤,抽泣着,那脸活像一幅皲裂干涸的荒田。蜡烛的火苗闪烁着,张老汉的脸黄白黄白的,也随着一起跳动,时大时小,别样的狰狞。或许是夜太黑也太寂寞,要把恐惧无限扩大。

      “砰--砰”,“嘿,屋里面的老头,快给老子滚出来!”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几个黑衣人在门外大喊着。

      “吱——”,门开了,张老汉蹒跚着,挪到了那几个黑影跟前。“爷……几位爷…………那对玉镯…………明儿送去……

      “呸!好你个老东西,欠钱不还,还想抵赖?不行,老子要你今夜就赶出来。否则……嘿嘿,你那幺女儿,可就归咱家二少爷了。哈哈哈哈……”带头的黑影发话了,貌似是赵家庄的武斗总管,左眼的青色伤疤在月色下显得异常恐怖。

      “……”张老汉没敢吭声,摇了摇头回到屋里,继续打造那对白玉镯。

      似乎赵家庄那边催得很紧,那几个黑衣人寸步不离农舍,还时不时有人探头进屋,冷冷地笑一笑。

      关于那块玉璞的来历,关于张老汉心中的秘密,或许就只有张老汉一个人明白。几经耗尽家财也不肯当掉那块玉璞,而今却快要被打成一对白玉镯。张老汉一边打玉,一遍啜泣……

      天快要亮了,张老汉把玉镯完工了。还没等他交出来,带头的黑衣人便闯进屋一把抢走了玉镯。

      “慢着!”张老汉嘶嚎着。

      “哟,老东西,不服呀?来,过来抢啊!”另外一个黑衣人挑衅道。这人长得倒是不凶神恶煞,面无英豪之气,尽是贼颜。

      “唉,你们会后悔的。”张老汉红了双眼,郑重其事地说。

      那群人早已不知去向,消失在蓊蓊郁郁的林间……

    老汉仰天长叹,念念有词。说了些什么,也只有风知道。云,还是那片云。天,或许将要变一下脸了。

     

      2、妖孽儿

      “恭喜呀,大少爷!”接生婆一面甩着纱绢,一面兴高采烈地说着,“老天有眼,是个大胖小子!”说罢,另一只手往前一摊,接着笑道:“嘿嘿!”

      “噢,谢谢,您辛苦了!”赵家大少爷也很懂“规矩”,随手掏出几个大洋,赏给了接生婆,又道:“吴妈,走好,不送!”

      “嘿嘿,真是大方的爷。祝您和大少奶奶百年好合,儿孙满堂!”说罢,又扭着她那饱满的躯体,哼着调儿,渐渐消失在旁人的视线里。

      赵家大少爷,年方二十有六,名麟,字贵之。一说曰:“赵家老太爷赵蠡,暮年得子,喜不言状。夜跪于书斋一图前,大叩三响。此图非别图,正是‘麒麟送子’也。次日,赵蠡择良辰,设牲祭,取幼子名麟。又因有天佑之,贵相也,去族谱‘子满’之字,改为贵之。”

      这个赵鳞,倒算是个老实憨厚的人,正气凛然。在江南一带的丝绸生意可谓是大红大紫,也雇得个把得力的匪寇团伙为其保驾护航,其势力在江南商界称得上是只手遮天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说法倒是不怎么灵验,赵贵之一向为人仗义疏财,所以人气挺旺,在邻里街坊是有口皆碑的。

      大胖小子临世,赵麟自然是红光满面、心情大好。乡亲父老们在这一天,农历正月十五,前来祝贺。一大早,那接生婆还没走远,赵家大院就挤满了人,男女老少贫富贵贱,真可谓是门庭若市。

      “亲爱的各位乡亲父老,请静一静,小生有话要说”,赵麟清了清嗓门,“小儿子今天出生,虽为天赐,但也承蒙各位看得起咱赵家,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说罢,便示意仆人们分发银两。“再容小生说一句,小儿是为张家大小姐所生,衔白玉而生,故想取名为赵璞,还望各位……

      院里的人都争先恐后地要钱,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玉璞”的。赵贵之自言自语道:“唉,这帮饿鬼。”然后,摇了摇头,挥了挥袖子,进了厢房。

      说时迟那时快,这边兴高采烈的,转眼就雪上加霜。

      “不好了……不好了……大少奶奶她…………大少爷……大少爷”,丫鬟巧儿一遍连滚带爬地走到赵麟跟前,喘着粗气,哭着说,“大少奶奶她……呜呜……

      啪——啪,声音干净利落。原来是赵麟打了自己两个耳光。“不!这不是真的。巧儿,你告诉咱,双儿她怎么了?”这个男人早已经面如铁青,神情恍惚了。

      “大少爷,疼!”巧儿一面哭一面要甩开赵麟的双手。

      “噢,弄疼你了,我心急呀!”赵麟放开了紧拽的双手,神色渐渐稳定了下来,“莫非……天都不帮我?”

      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拉着巧儿,直奔双儿的厢房。

      才一踏进门,便见得几个丫鬟跪在了地上,相拥而泣。赵麟猛得冲开了她们,趴在了床边。握起双儿的手,哭泣着嚎着:“本想让你过上好的生活,你怎么说走就走?我自打见到你的那一刻起,便倾心于你。你若真的这么走了,我赵麟今天便随你而去!”说罢,便转身,欲朝房梁撞去。

      倏——一个黑影闪过,将赵麟重重地撞到在了地上。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去张老汉家抢玉镯的武斗总管黑彪。此人身手敏捷、功夫了得,方圆百里恐怕只有白家庄的风团练才是他的对手。

      “大少爷,多有得罪!”只见那黑彪双手作揖,又道:“此女卑贱,老太爷吩咐过,不可过份亲密。”

      “你……”赵麟坐在地上,欲哭无泪,摇了摇头,叹道:“唉!罢了,罢了。”

      半晌,众人散了。赵麟深情地望了一眼张双儿的遗容,含着泪也走开了。

      晚上,赵家宴会,赵老太爷自然是笑容灿烂,抱着孙子,捋着花白大胡子,说:“这胖小子好啊,福气着呢!”

      坐在一旁的赵麟,心里不是滋味。蓦地,他一抬头,目露凶光,念念有词,“畜生,妖孽,还我双儿!”说罢,他把那婴儿猛地一抢,然后高举着,要摔死在地上。这时,黑彪又出现了,来了个探花移影,倏地把赵璞救了过来。

      赵老太聂氏吓得直哆嗦,紧紧地拽着赵老太爷的衣襟。赵蠡猛地一甩,抡起拐杖直直地打在赵麟身上。

      “哎哟!”赵麟一阵惨叫,瘫倒在地上。

      “混账东西!如此拖泥带水,儿女情长,怎配担当大业?”赵蠡脖子上青筋隆起,大声训斥道。

      “……”赵麟不服气,但又不敢吭声,因为,他明白,也只有他明白自己又多爱双儿。同时,他也要极力维护自己在弟弟们面前作为一个兄长的尊严。

      晚宴就这样不欢而散。赵麟一直对双儿的死念念不忘,而他十分坚定地认为双儿的死是拜妖孽儿赵璞所赐。

      三代人之间的矛盾在此揭开序幕,赵蠡开始讨厌赵麟,赵麟也对赵璞恨之入骨。繁华的赵家大院里,见不到半点温馨,反倒是乌云密布了。月光在这天夜里也格外的阴凉,赵麟坐在书房里,望着远方如鬼影一般的树林,深深地抽了一口凉气,自道:“明儿要亲手为双儿祭奠。”

      夜不寐,天也熬亮了。赵麟抱着双儿走向了郊外。没有随从,只有两个阴阳相隔的人儿。

      过了半天,墓安好了,石碑上刻着:爱妻双儿之墓。赵麟刚要放下一束花,一个人抢先了一步,把一束野菊花放了下去。

      “谁?”赵麟颤了一下,来不及回头便问。

      “赵兄,别来无恙?”

      原来是白家大少爷,白辕。

      “你……你来作甚?”赵麟甚是惊讶。

      “赵兄,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呀!”白辕毫不示弱,“先前我二弟白轩与双儿有婚约在先,是你们家硬要抢婚的。这下好了,张老头好赌,又欠了你们家那么多钱,最终还是父命难违,双儿是被逼才嫁给你的。”

      “唉!天从来就没有帮我!”赵麟跪在墓前,又陷进了恍惚。

      “听我爹说,你们家得到了一对白玉镯,稀世珍宝,可真有此事?”白辕好奇地问。

      “嗯——”赵麟弱弱地应了一声。随后又骂道:“都是那个妖孽,一出生就夺走了咱的双儿。”

      “噢,原来如此。”白辕若有所思,“那你和双儿真心相爱吗?”

      “那当然,要不然我也不会娶她。”赵麟理直气壮地说。

      “呵——”,白辕冷冷地笑了,“我听过那白玉的传说,它是用黑色曼陀罗花制成的酒浸泡过的。如若真心相爱之人得之,便许定用生命走完一生。如若虚情假意,则作苦命鸳鸯。”

      “……”赵麟脸色大变,顷刻间无言已对。

      “好好想想吧,你平日里怎么为人,我白辕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要不是为了我二弟,我还懒得过来呢。走了,保重!”说罢,白辕消失在夕阳余晖中……

      并非天意弄人,而是有时候,人做亏心事做多了,遭点儿小报应,那倒不算便宜了他。赵璞将来的命运会如何,赵麟心里是怎么想的,天也许还猜不透。

    晚风拂过山岗,赵麟阴阴地笑了笑,说道:“是时候了。”

     

      3、局中局

      赵麟回到家时,月亮已高高地悬在半空,云薄如蝉翼,略微地发灰,迷幻的气息直逼着书斋前的庭院。此刻,风甚是猖獗,掠过那撮竹林,飒飒作响。屋里头,书案上,烛火也惴惴不安,蹿跃起来,映得屋外石阶上越发的幽青。赵麟单手托腮,若有所思状。烛光在他脸上烙着几许昏暗的纹,黯如死灰的瞳仁里,透视着几分阴沉的恐怖和冷漠。

      “啪——”,一声巨响,赵麟猛地一拍案,便自言自语道:“明儿要把那开药的医生解决掉。”说罢,嘴角微微上翘,冷冷地哼了哼。

      “咚咚咚——”门口似乎有人,轻轻地扣着。

      “大哥,是我,赵坎。”门外的人发话了,“伯父遣我过来问候一下你。”

      “进来吧,门没锁。”赵麟爱理不理,朝门瞥了一瞥道。

      “嘿哟,我的大哥呀,你这也太高明了吧!”赵坎抡起衣袖,一边叉腰一边走着,兴高采烈,“伯父直夸你戏份高呢!这么快就把计划接入正轨了。不愧为“蝮蛇”啊。哈哈……”赵坎说完,便大笑起来。

      赵麟皱了皱眉头,马上便恢复了平静,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地说:“我说三弟啊,这事儿不能太张扬。你二哥他知道吗?”

      “呔——”赵坎挥了挥袖子,不屑地说,“你说赵宝啊?那家伙成天抽鸦片,哪有闲工夫听这些。你还别说,咱这些做弟弟的,可都是一心向着大哥你的,绝不走漏半点儿风声。”说罢,赵坎拍了拍胸脯。

      “你做事,我放心。只是那赵宝,平日里吊儿郎当的,还口无遮拦,我们还是谨慎点好。哎,对了,烟馆里的生意还好吧?”赵麟严肃地说,似乎在压抑着内心的惊喜和紧张。

      “大哥放心,今儿又招了一批打手,都是些旧官兵。”赵坎瞪大双眼,手舞足蹈地说着,“这下黑白两道咱都有尚方宝剑,赵家必定财源滚滚,咱也可高枕无忧了。”说罢,赵坎转身捧起茶壶,猛地往口中灌水。想必是口渴难耐了。

      “好生歇着吧,明儿咱一同去那高大夫家。”赵麟又在盘算着,说道。

      “好嘞!小弟告辞!”赵坎作揖,遂转身辞去。

      “呼——”赵麟这时仿佛松了口气,又暗暗地想:父亲和三弟都知道自己的计划,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想罢,赵麟偷偷地笑了笑。狰狞的面孔在月光下暴露无遗,还添了几分寒意。

      他知道,明天高大夫是必须死的。因为,他知道得实在是太多了。张双儿会爱上赵麟,并死心塌地的,也是拜这神医的一剂药所赐。张双儿之所以会死得这么意外而无人生疑,还是因为这高大夫。这前后两剂药用得恰到好处。第一剂药是名“忘情药”,乃高大夫秘方,服用后,人便瞬间忘记往事,且可即刻应情而发,尚无解药可治。这赵麟便是在双儿服用此药后,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的。几番调侃后,他便俘虏了张双儿的芳心。而第二剂药,便为“安乐死”,服后便可使人面带微笑地死去。赵麟就是用这药制造了张双儿死后无有牵挂的假象,让大家都以为双儿过得很幸福。这样,赵麟便可以将“罪名”赖在赵璞身上,好全身而退,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可人算总是不如天算的,白家那边也已经察觉到事情的不对。白家二少爷白轩起疑了,他一直坚定地认为,双儿是爱他的。他清楚赵麟的那点事儿,前些日子三弟白瞿就在茶馆被赵家的人打了,出手甚重。后来,白轩也带上些弟兄把赵坎给教训了一顿。赵麟是个爱面子的人,自然是出面又出钱,两家就暂时平息了这场恶斗。从此,白轩便咽了根刺在心坎里,暗地里也派人盯着赵麟的一举一动。赵麟这下果真是不幸,探子回报给白轩,说赵麟常常去东城的高大夫家里,还鬼鬼祟祟的。阴差阳错地,高大夫糊里糊涂地被白轩的人马接到了白家庄里,躲过了一场灭顶之灾。可白轩也不是什么善类,逼问了高大夫,终于摸着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话说,当个大夫也是挺不错的。这高大夫,悬壶济世倒是称不上,不过平日里救的人可是不计其数,这次重生的机会,算是天暗中眷顾了一下吧。他倒是很恍惚,不明不白就到了白家庄,也全然没有感觉到之前危险一直在他身后潜伏着。可以说,他是最可怜也是最幸运的人儿了。

      一番逼问后,高大夫更加迷糊了。接着,白轩茶碗一递,赔着笑脸,说:“嘿嘿,高大夫,多有得罪,望见谅!”说罢,白轩又唤来仆人,“小七,且带大夫到厢房暂住,这几天你就陪他游山玩水吧。”

      “这……”高大夫被弄到一头雾水,顷刻间无言以对。

      白轩叹了叹,道:“唉,我苦命的双儿啊!赵麟,咱走着瞧!”说罢,右手握拳,狠狠地锤了一下椅柄。那高大夫已然走远……

      随后,白轩回过神来,便唤来自己的小分队,吩咐道:“你们这就去准备一下,明儿去高大夫家埋伏。赵麟那厮必定会来,时机一到,你们便只顾开打,你们的队长就随我趁乱擒住赵麟,交给官府定罪。”

      “是,二少爷!”小分队齐喝。

      “都退下吧!”白轩挥了挥手道。

      “慢着!”一声长喝由大厅边上传来,震如雷鸣。原来是白家大少爷白辕,旁边还跟着四爷白鲲。白辕又道:“小轩休要胡闹!”

      “二哥!”白鲲急忙上前作揖道。

      “四弟料定你会采取行动,故早已向我知会。不料,你还真的任着你那鲁莽性子一意孤行。要不是四弟,你早就给咱家闯下大祸了!”白辕说这话时,声音甚是洪亮,两道眉高高地抖着,宛如一个倒八字。

      四爷这时开始发话了,说:“二哥,请容我一一道明。赵麟那厮想必是早有预谋,我也听说了他要加害高大夫。明日你且带一名随从前去高大夫家附近盯梢,切勿打草惊蛇,他们必定在周围设下了埋伏以防万一。咱家需要严加防守,故要借你小分队一用。赵麟那厮若找不到高大夫,必会来咱家要人,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想必他人再多,以赵麟的风格,他也是会考虑后果的,不敢胡来。”

      “二弟也可修书一封给南洋的大妹子,让她暂时接待一下高大夫。”白辕插话道,“事情若真的如四弟所言,那时我自会找高大夫道明真相的。”

      “……”白轩听罢,虽有些许委屈,但不得不佩服白鲲的智谋。

      天亮了,一切按照计划发展。两家都有所行动,一边是白轩带着一名随从前往,另一边赵麟带着族弟赵坎前来。

      “——”白轩一冲动,欲冲将出去。

      随从一把抓住了他,说:“少爷,勿要激动。且看……

      说时迟那时快,赵麟见高大夫不在家,便左袖一挥,转身将走。这时,只听沉的“刷”的一声,前方草丛堆里黑压压的一队人站立而起,有如神兵天降。随后,便随着赵麟和赵坎离去。他们正朝着西城方向走去……

      白轩这时冷汗直冒,惊慌之余,暗暗地为白鲲的谋略叹服。然后,便对随从的小卒说:“走,回家去!”

      才进家门,便听得庄外群喝道:“白家的人听着,今天不把高老头儿交出来,咱就踏平你们庄园……

      白轩怕了,心里直哆嗦。不容他回过神,只见白辕带着数百人,手带兵器“哗”地擦身而过,从容地说:“二弟先回房歇着,这里咱顶着。一切按计划行事。”

      白轩很不情愿地回到厢房,修书一封,刚要落款,便陷入了沉思……

      话说这位南洋大妹子,便是白家二小姐,白轩称之为二姐,白萍是也。为人仗义,长得也秀气。善珠算,善理财,所以白老太爷白稷便将家族的橡胶生意交给她打理。现今,白家与石家结为姻亲,白萍之夫为石家大公子石敏。石敏也不简单,经营着石家的半壁产业——铜矿,在南洋也是家喻户晓的经商奇才。石家二小姐石岚,与白轩多有书信往来,两人都喜好琴棋书画,谈话颇为投机。

      这时,已过晌午,酷暑的毒气渐渐消退。白轩缓过神来,郑重地盖上了印章。然后望着庭院叹气,自言自语道:“看来我真得好好学一下四弟啊,舞文弄墨、舞刀弄枪有何用?我这牛脾气也需要改改了,不然爹爹真的要对俺失望了。唉——”说罢,白轩早已暗暗下定了决心,要留学海外,学习经商之道。

    一阵风吹过院子,卷起了枯叶,跳起了漩涡式的舞蹈。随后,白轩焚香抚琴,琴声依旧。而白轩,或许早已不是以前的白轩了。

     

      4、惊变

      话说这白、赵两家已经干上了。白辕手挥大刀,吆喝着,砍得正兴。谁料那赵坎一声令下,“刷”地从草间蹿出一排脱弦的茅箭。白辕刚要躲闪,霎时间只觉全身一阵彻骨的寒意,便跪在了地上,看着天地间红了一片。然后,他又慢慢地,慢慢地,爬了起来,用尽气力,把插在腹部的那根茅箭抽了出来,大喝一声:“卑鄙小人,黄泉路上与爷爷我再战!”猛地一掷,不偏不倚,刚好刺了赵坎一个透心凉。随后,白辕那通红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意,倒在了血泊里……

      白辕这一死,两家的恶斗方才停了下来。都退到了一边,对峙而望。此时,天色已晚,两家的队伍都擎起了火把。

      “三弟!”赵麟看到赵坎倒地,叫喊着冲了过来。双脚像发了软似的,跪在了地上。他抱起赵坎,搂在了怀中,双眼流出的竟不知是血还是泪。“三弟!”他双目紧闭,神情痛苦道,“众兄弟听令!”

      “在!”赵麟一行人齐喊道。

      “随俺一同杀尽白家的人,替三弟报仇!”赵麟似乎失去了理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赵坎,瞪大了双眼,活似一头狂怒的豹子。

      “杀了白家人,替三爷报仇!……”喊杀声此起彼伏。

      “哥 ……哥哥……”赵坎挣扎着说话,微微地抬起了右臂,挥了挥指尖,说:“那月亮…………怎么…………这样红……红啊……呵呵。”说罢,两腿一蹬,没了气息。

      “三弟——”一声叫喊,撕心裂肺。赵麟早已泣不成声,手中长枪倏地掉落在地上,枪头上的血迹凉了,越发的黑。

      “报——”只听得赵家人马里一声长叫,探子已经飞奔到赵麟跟前。“报告大少爷,赵家庄被……被一个叫白……白鲲的给……给偷袭了。”

      “哎——呀!”赵麟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左手握拳紧锤胸口,大叫道,“白家庄,白老儿,你休要欺人太甚!哼!”说罢,他抱起赵坎的遗体,安放在马车里。瘪着嘴,猛抽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又喝道:“弟兄们听令!撤!”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白鲲自幼研习兵法,总算解了白家庄之围。眼看着赵家人马渐渐远撤,身受重创的白瞿才敢微微地吸一口气。这口气里,多了分不甘,也多了分无奈。不甘的是白家的弟兄们很多都战死了,无奈的是大哥白辕牺牲了。这下,白家的损失非常惨重。白瞿也发了呆似的,抱着大哥白辕的遗体,一边啜泣一边傻傻地发笑。一旁幸存的白家庄客们早已是泣不成声了……

      白瞿的脑海里频频浮现起当年兄弟四人并肩作战的情形:大哥白辕在燕家庄郊外的紫云山上剿匪时的英姿,可以说是叫他一辈子都难忘的。白辕曾一人单枪匹马在漫天箭雨中快刀猎杀贼王独眼虎——金大胜,得了个名号唤作“铁臂猿”,从此名声大震。二哥白轩,善用双枪,气力过人,也好文墨,江湖人称“修罗书生”。四弟白鲲,不曾习武,却满腹韬略,料事如神,因此,江湖人称“小司马”。想到这里,嘴角微微露出了满意的笑,似乎是没有牵挂了,自言自语道:“想不到,俺‘短命三郎’竟然是这般命短,呵呵……呃——”说罢,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拔出胸口上的箭,两眼一瞪,含恨而终。

      晚风刮过,一阵紧接着一阵,这庄门之外的桥边,弥漫着尸体腐烂的腥臭味。白轩这时赶过来,愣了一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猛擦了几下,方才知道大哥和三弟已经战死。他冲到桥边,跪在了两位兄弟的身旁。张着口啜泣着,用发抖的双手伸上前去,帮他们都合了眼,痛喊道:“大哥——!三弟——!”痛哭了好一阵子,白轩命人将白辕和白瞿的遗体运进了庄内,择日安葬。清理死去弟兄们的遗体时,白轩突然间发现了一些弟兄们身上的箭上刻着“蓝莲”的字样,不觉身后一阵寒凉。想起不久前四弟白鲲曾对他说过关于蓝莲教的事情。这个蓝莲教是出了名的江湖邪术帮派,专门用蛊毒打击目标,活跃在西南一带。教主名字不详,但据传闻说是一个擅长用降头术和摄心术的女魔头。白轩找了一个中箭死去的弟兄的遗体查看,果真不出所料,全身都呈青黑色,中的是蜈蚣毒。白轩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暗暗叹道:“蓝莲教竟然重出江湖了,这个赵麟与其究竟是何关系?”

      白轩还在沉思中。突然,一声冷冷的笑声传来:“嘿嘿,白公子,你们白家怎么惹上了蓝莲教的旁门左道了呀?”

      白轩回过神来,一转身,便瞧见了高大夫。白轩二话不说,冲上前去,揪住那高大夫的衣衫,大喝:“为了救你这厮,俺大哥和三弟赔了性命,你还好意思笑?”

      “哎哟——白公子,白公子饶命啊。”高大夫害怕得直发抖,哆嗦着求饶。

      白轩重重地一甩,那高大夫没站稳,一屁股按在了地上,惹得围观的庄客们直发笑。

      “说!你是怎么知道蓝莲教这事的?”白轩没那闲工夫跟他啰嗦,不屑地责问着。

      高大夫在众人的笑声中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恢复了平静,说:“白公子,敢问你可曾知晓那传说中的白玉一事?”说罢,那高大夫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狡黠和阴险。

      “……”白轩无语了一会儿,接着说:“大哥曾跟俺提起过。”

      “这就对了嘛!这白玉乃天造之宝物,人间奇物也。若按照规格打造成一对阴阳玉镯,便可开启皇陵里的隐秘通道。开了这通道,所求之物应有尽有呀。蓝莲教便是瞧上了赵家拥有这宝物,才出兵护着赵家的。”高大夫说得头头是道。

      在一旁的白轩早就不耐烦了,不屑地说:“喂,你这老头说什么狗屁故事,什么白玉镯,什么皇陵通道的,糊弄俺是小孩儿啊?”

      “唉!白公子救命之恩,老朽无以为报,今天道破天机,说出了白玉的秘密,你反倒说我蛊惑人心。罢了,罢了……”高大夫摇了摇头,无奈地进了庄。

      白轩这时的心好乱,他自知耳根子软,一时间无法分辨事情真伪。况且四弟白鲲至今还没回来,白轩的心里七上八下的,霎时间不知道该作如何安排。

      夜风越发的彻骨,周围都好像死一般寂静。一眨眼的功夫,自己的小分队悉数牺牲了。白轩听着风声便觉得是听到了自己的弟兄们在向他喊冤。按捺不住心痛,他便取出腰间酒壶,把自己灌醉。

      这醉掉的白轩竟耍起双枪来,念念有词道:

     

      “星夜难寐

      穷屠魍魉魑魅

      兄弟一别

    门庭逢秋

     

      谁道螳螂捕蝉悦

      后有黄雀窥觑

      恩怨情仇一梦

      醒亦醉

      醉亦醒

    奈何他晚来风急

     

      轮回从来顺天意

      休教豺狼悖逆

      许我修罗印

      杀得个满红天

      黄泉道上再书仁义

      ……

     

      吟罢,白轩昏死在地上……

      “白公子!”远在南洋的石岚蓦地从梦中惊醒。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竟不知何时,早已泪眼模糊。她从床上起来,缓缓地走到那只大鹰的身旁。那只青色的大鹰便是几年前白轩赠她的。白轩曾说过它很有灵气,是海冬青里面的极品。石岚这些时日可是精心饲养着,见到它就如同见到了白轩一样。她给它取名为“大鸟”,颇有几分石岚那古灵精怪的风格。石岚伤心地问:“大鸟,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轩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的梦这般忐忑……

      大鹰“咕咕”了几下,石岚陷入了恍惚……

      月亮貌似也黯淡了,像流血了一般,周围的云越发的深沉。石岚双手紧紧按在了心口上,一时间泪洒纱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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