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去市里办事，经过绕城高速，沿途都是一片一片的高楼，正感慨城市越来越有高度，车子进入郊区，难得还有一小片一小片的菜花飞闪而过，那种软而香温的亮黄色，一下子让内心安静下来。

跟同事说，还能够看到些菜花，尤其在苏州城边上，真是意想不到，也真不容易，只怕再过些年，想看看这些熟悉不过的东西，恐怕要跑很远的路，苏州的土地上，很难再长出这些颜色，不遗余力生长的，就只有那些越盖越高的楼房。

同事比我年轻，感慨倒是蛮多，说，趋势就是这样，能有什么办法？不要说苏州，很多地方，包括一些偏远乡镇，土地上也不再长庄稼，想看到这样的景色，早已经不那么容易，哪像以前，一到春天，田野里菜花金黄，房前屋后桃红李白，那才有滋有味，才是该有的样子！

听他这么一说，默不作声，想说的话也不想说。在我的心里，又有了一片生机盎然的田野，这样的情形，可能我比他更清楚。浮现而出的就是生活了三十余年熟悉不过的乡村，尽管群山环抱，田地未必肥沃，每一寸土地都能生长庄稼。

即便是春天脚步姗姗，田畈里的油菜只要捕捉到春天的气息，就会憋足了劲往上长，风一吹，雨一浇，花事渐稠的时候，满田的油菜又是黄花一片，乡村的四围，洋溢着明亮的黄色，即便不成片，这里一块那里一块，也是极好的点缀，乡村土地上升腾而起的春天气息，也在这一块块荡漾的金色里，动感迷人。这时候在田野里走动，弥漫在空气中的花香，扑鼻而来，不亚于一壶春酒浓烈醉人。暖阳里快活飞舞的蜜蜂，似乎把甘醇香甜在田野里涂抹，格外叫人留恋乡村的春光灿烂。

不管日子是否殷实，这样的乡村、这样的春天，或者说这样的花事流连，会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留下不能淡薄的韵味。只是这些年，很多稔熟于农事的庄稼人，为了更好的生活，选择了离开，选择远走他乡，往常舍不得荒废的土地，这时候被撂在身后，不闻不问，就算有心，也是鞭长莫及，有心无力，只能放任春来秋去草青草黄。不能用简单的对错来做评论，只不过再好的土地，也只能生长出青青草色，就算春天再能眷顾，哪里还有满畈都是菜花黄的景象？

也有很多人并没有离开，没有离开土地，但是，在他们的心里，土地已没有先前那么重要，很多人家选择在交通便利的地方居住生活，无形当中拉开了与土地的距离，再加上生活方式的转变，土地也不像前些年那么金贵，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做其他的事情，也不愿意种田种地。以前是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哪里也不去，土地就是根本，现在能把土地当根本的还有几个？这样一来，就是在乡下，见得到一片像样的油菜花，已经是稀罕得不得了事了。

现在到处都在谈城镇化建设，大大小小的城市，包括边远的乡镇，不谈城镇化，似乎就跟不上步伐，就要被批判。于是乎，城市边缘的的土地上一夜之间就能长出一幢楼盘，越来越多的失地居民成了城市的一部分，就是再舍不得一年一度的菜花黄，也只能望着春笋一般涌现的楼群茫然兴叹；离开土地的人，为了生活一直在一条长路上奔波，哪还有心力去侍弄自家的几块田地，就连守在土地上的人，也看不到土地承载着自身的根本，随随便便就弃之不理，一点都不心痛，好像找不到一点点情感，就算是春光浩荡，曾有有过的醉人风物，恐怕也是无迹可寻了。

如果为了看看菜花，不得不去婺源、去兴化，是好事，还是悲哀？就是婺源、兴化的菜花，能不能一直保留？现在谁也不敢断定，就怕将后的孩子，连菜花都看不到，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