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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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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老翁 发表时间:2014-09-20 06:01:30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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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小说开篇自然、平稳。文字凝练,笔法娴熟。主要人物三鬼头和任老蔫还有文波厂长,他们怀着“淘金梦”,筹划着收购古钱币而走到了一起。第一节,通过故事开局的相关缘由,作者交待了人物身份以及他们之间的相互关系。三人结伴出发,骑自行车上路,去寻找收购“古董”。第二节,途中,由于任老蔫对于三鬼头不太信任,单帮收购了一件翡翠镯子。在温泉镇,文波授命三鬼头的主意,装扮为“钱币协会工作人员”执行任务,寻访农妇慧文……不知故事如何发展,期待下回精彩。

    《一》

    三鬼头和任老蔫有意加快了蹬车速率,把文波远远甩在后面。多少年了,文波还没骑自行车跑这么远的路,他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还是在快要赶上时又被他们戏弄的甩开。文波已经猜到他们戏弄自己的心理。在认识三鬼头之前,他的妹妹灵慧[是他继母的女儿]曾介绍自己从事的工作。想象的出他们看自己狼狈的样子一定开心成幸灾乐祸。
        如果,不是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个性,也不会吃这份苦。文波一边寻思一边咬紧牙紧紧跟随,自己以前也是不错的篮球运动员,百米也曾跑进12秒,只要锻炼几日一定比得过他们。
        此时,他那不服输的蛮劲来了,抬起屁股两腿加力,不一会就赶了上去。三鬼头见文波追上来反而将速度放慢,诡秘的一笑说:累了吧,咱们路边歇一歇。文波嘴上说不累,可双腿已经不再蹬车,缓缓的停靠在路旁。
        三人在路边坐下,文波拿出纸烟每人散了一根问:还有多远?三鬼头眨了眨那对永远埋藏着诡秘的小眼睛说:快了。
        “别听他的鬼话,连一半路程还不到哩!”任老蔫狠狠吸了一口烟,斜瞟三鬼头一眼,话连同烟雾一同喷出来:老文,切记,他浑身上下都是鬼,他的话要逆风四十里去听,以后你就知道了。
        三鬼头好像没有听到任老蔫的话似的。这种话已经把他的耳朵磨出老茧,鬼怎么了,能鬼出钱来才叫真本事。他扭过头对文波说:老文切记,到了有铜钱那家,你一个人进去,就说你是省钱币收藏学会的,你的穿戴气度那家主事的婆姨一定信。就按我说的拿那本书对,你一定能打一个漂亮杖。
        提起那本‘丁福保古钱图说’的书,文波觉得好笑,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能落到今天这一步。三鬼头的妹妹灵慧是他的邻居,因去前年年底灵慧的母亲将在老家留下的房产转卖,所有的钱都带到再婚的老头那儿,[也就是三鬼头父亲]她弟弟结婚向母亲要钱,母亲不给。她们姐弟二人一纸诉状把母亲告上法庭,索要父亲留下的属于自己的那份遗产。
        历来朝里有人好办事,她和文波的妻子言芳很要好,就求他帮忙找找法院民事庭的人说情。一开始他不愿意帮;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和亲生母亲对薄公堂。妻子言芳劝说他别大事小事都较真,人家自有人家的道理,你从小要好的哥们儿晓强,不是刚刚提拔民事庭的副庭长吗,去找找他,反正咱们也不损失什么。文波觉得言芳的话还在理,就答应试试。
        找到好哥们说明来意,他听后哈哈大笑:这点小事还需劳烦你这个大厂长啊!这个案子一目了然,涉及金额又小,只要确定转卖房产的金额,按继承法很快案子就可了结。文波疑惑的问他:为什么她们把这么简单的案子看的那么神秘?他又笑了:哥们儿,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如今社会上传唱;大沿帽两头翘,吃了被告吃原告。这是当今一种现象的真实写照,你当厂长的真不懂吗?文波没底气的嘟囔:连职工的工资都没着落,想吃又拿什么吃?晓强拍着文波的肩头说:你呀,还是原来认死理的劲儿,吃有很多学问。就拿这个案子说;油水不大,想炸出点油就靠拖,如今刚步入法制轨道,老百姓不懂法也缺少法制观念。这就让双方产生神秘感,他们会主动上门的,你这不是来了吗。哈哈……文波也直接了当:今天哥们儿可没带油。他又哈哈大笑:这点小油水哥们儿看不上,你一百个放心,我督促经办人员尽早结案判决,她们姐弟会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案子很快判下来,灵慧姐弟胜诉。就此,和灵慧的关系越走越近。
        去年初文波租赁近三年的汽配厂,因国产汽车大下马及管理不善导致企业倒闭。本应该租赁人承担主要责任,因他的担保人的地位具有权威性,并没有追究,只是让他自己掏腰包补发拖欠职工的三个月工资,近5万元的工资对文波来说也算是天文数字,他通过关系贷款了结了此事。由于贷款的压力和文波在三个多月的时间里,跑了大半个中国去考察了项目,都没成功。就此,又欠下几千元外债。
        只靠妻子那点工资,连正常过日子都困难,更别说还贷款和外债。这时灵慧告诉他:收古董很挣钱,她的继父和三个儿子都是收古董的,每年不少弄钱。前几个月她继父买了一陶罐的古钱,就挣了几万元。也许,人在重压下会使心态变形,一直讨厌投机取巧行为的文波,此刻完全相信了她的话,并把收古董当成自己翻身的大好机会。
        没过几天,灵慧就把三鬼头领到家里,他讲了许多自己收古董的玄乎其玄的故事。最后他拿出‘丁福保古钱图说’那本书说:这本书不好买,我是十七元买的,又很看重这本书的价值,是俺赚钱的工具。看在俺妹妹的面子原价转给你,前几天俺在严家村发现,一家挖菜窖挖出几十斤古钱,俺对古钱不是很懂,你有文化最适合搞古钱币。你把这本书好好看看,过几天我带你去那里对古钱,一定有钱赚。三鬼头这种前后矛盾的话使文波产生疑虑;收古董靠谱吗?又一想;反正也不需投资,就当十七元买点见识。
        他第一次接触古钱币的知识,让他震惊。原来中国历史上的钱币有那么多的种类,通过钱币的形状,重量不单表述每个朝代铸币风格,还影射出每个朝代盛衰的轨迹。文波本来就喜欢看杂书,古今中外,自然奇观,历史人物,名人自传等等。用了三天时间仔细的把这本古钱书阅读一遍,他的心有一种涌动,仿佛在对自己倾吐:我爱上古钱币了。
        “老文,你是第一次接触古钱币吧?”任老蔫见文波一直没回应三鬼头,就没话找话的问。
        “是的,不过通过看几天书,我道是真喜欢上古钱币内涵的神秘色彩。”文波实话实说。
        “咱们今天刚认识,你别嫌俺给你泼冷水,这行不好做,发大财只是梦,都是挣几个小钱刚够养家糊口。别听三鬼头吹侃,他干了三年多又挣了几个钱。如果像他说的那样,也不至于因为挣你5元钱跑你家忽悠小半天。”
        任老蔫根本不把三鬼头放在眼里,他收古董是三鬼头忽悠的,而且也是拿这本古钱币的书做幌子,跟他干了一年多,至今不还是个穷鬼。自从那次他发现一对完整的五百件[这是当地收古董对古瓷瓶尺寸大小区别的称谓]五彩刀马人物大瓶,货主少一千五不卖。他不敢下手,叫三鬼头去给长眼。[长眼行话;请人去鉴别真假优劣]三鬼头砍了三百的价买到手。并与他商定;本钱算他的,挣钱对半分成。
        任老蔫是他们村有名的吝啬鬼,最怕自己出本钱,只要不掏自己腰包,其他都好说。加之他与三鬼头还是远房亲戚,又是同村从小玩大的朋友,他相信三鬼头不好欺骗自己。第三天三鬼头叫他去家里,说是有老客[凡是来做古董买卖的客人,当地古董行通称老客]想买那对瓷瓶。经过再三讨价还价,最后以两千元成交。各分得400元,老蔫当时很高兴。
        没过多久就传到他耳朵另一个版本:平遥一位老客从三鬼头那里花四千元买走一对康熙五彩人物大瓶。人家卖给北京老客一万八千元,三鬼头亏大发了。他去找三鬼头把这件事说清楚。三鬼头满脸耿耿于怀的样子说:别提这事儿,一提会悔透俺这拔凉拔凉的心,好不容易到手一件好货,让那老小子活吃生吞了,真他妈的背气。哥们儿你别听那些人胡扯淡,是买咱们货那老小子知道自己买亏了,他妈的把屎盆子扣到老子头上。让他等着,老子找机会一定收拾他这条老狗。
        老蔫知道和他理论不出什么道道,不过,让他悟出一个理;三鬼头忽悠自己收古董就是为了帮他找货。以前还挺感激他的,现在算明白了,他是在利用自己不懂货而从中获取暴利。他妈的三鬼头,老子以后发现国宝也不会告诉你,上不了手就是好过[好过;当地得便宜的意思]不相干的人,也不好过你三鬼头。从那以后再不把三鬼头放在眼里。虽然还经常二人一起下乡收货,不过各自为战,二人的心已经离皮了。
        “先试试看,行就做,不行就当找到一个爱好好了。”文波并没回应老蔫揭三鬼头短的话茬。也许是从小家教的原因,也许是性格所致,他不喜欢传闲话,觉得很无聊。虽然三鬼头在卖书时心口不一,不过是做生意的小把戏而已。每个人在生活中都在不停的耍小聪明和小把戏,好像是社会使人们欣然接受的一种惯性,越去计较反而自己越疲惫,越痛苦。现在只关心怎样做才能达到成效,就问老蔫:你认为怎么和货主说好?
        老蔫瞟了三鬼头一眼,把身体向文波倾斜,几乎贴在文波的耳朵上小声说:你还不知道吧,我们俩根本没见到古钱,只是道听途说。前几天我们去过那家,人家不但不承认还很不客气的把我们轰出来,到底有没有还不确定哩,你受骗了。
        当文波听完心还是一沉,又马上恢复平静。
        “老蔫你小子又在扯老子的闲话吧?”三鬼头最见不得人们在自己面前叽叽咕咕的耳语,见他们耳语就不由自主的要问个清楚。
        “老三,你也在乎这些吗?”文波的反问里好像含着几个意思似的,使三鬼头心不舒服。老蔫一直盯着他笑,他慌乱起来。不停地上下翻动右手,装出一副淡然弱势的神情说:俺就顺嘴问一下也不行啊?好像有天大的委屈似的。
        看他那副哭笑不得的脸,文波和老蔫都笑了,老蔫笑的好开心哩!
        “开路,开路的。”三鬼头推起自行车吆喝着,他知道避开他们开刷自己最好办法就是赶路。
        “不急,俺们又没有胸前挺着两座高峰的二妞子等,不急。”老蔫没梛动,坐在原地怪怪的笑容中混搅着讥讽,失落,羡慕及酸味。
        “不走是吧?俺先走,老蔫你就在这儿等死去吧!老文咱们走。”文波看了看三鬼头,有瞧瞧老蔫,还是跟三鬼头一起走了。
        文波一边骑车一边问:二妞子是谁?三鬼头听到二妞子三个字眼睛仿佛变大了,一脸春风得意的说:到地方你就知道哩。
     

    《二》
        90年的初春仿佛迟到了。不停的刮着寒冷的西北风,感觉没有一丝初春的暖意。只有乡村沙石公路两旁的垂柳枝条,仿佛随风飘落着淡淡的绿雨,在述说春天已经来了。
        老蔫没那份心情雅致去欣赏晋西北初春近看全无,远望却是淡淡一抹新绿的田野,托浮着远端白雪覆盖的山峦的诱人遐想的景色。看他们渐远的身影他露出一丝得意笑容的同时,也深深地吸一口清新的空气,仿佛这种清新卸去压在心里那块石头。他站起身拍打着屁股上的土发出一声轻叹:总算摆脱鬼小子的魔影哩!
        前些日子,老蔫和三鬼头来这边收货,在路边看到一对夫妇拉车往田里送肥,小平车陷在地里怎么也拉不出来。老蔫对三鬼头说咱们去帮帮,他瞥了一眼很不满意的说:要去你去,学雷锋是吧,俺没那份闲功夫。说完一溜烟走了。
        老蔫无奈的摇摇头,停下自行车放在路边,一边向田地里走一边寻思:都是乡下人,捎带手帮一把又不搭什么,你小子的德性,遇上难事看谁帮你。他过去二话没说就帮着推车,由于土地已经解冻,非常松软,他们三人舞弄好半天才把车拉到地头。
        三人累的瘫坐在地上,喘息好一阵拉车的汉子才缓过神 ,向老蔫点头道谢。老蔫掏出金钟牌香烟递给那汉子,他边接香烟边说:多亏兄弟帮忙才把肥送到,本该俺回敬兄弟,还让兄弟破费真不好意思。老蔫笑着说:烟酒不分家,老哥不用客气。俺吸完这支烟还得赶路哩。一旁坐着的婆姨问:大兄弟是做甚营生的?
        老蔫犹豫片刻说:收古董。那婆姨上下打量他好半天才开口:不像,不像。俺印象中收古董的人都是鬼眉鬼眼的,大兄弟一看就是实在人,告诉俺你都收些甚物件?
        老蔫听了那婆姨的问话,心想:听她的口气家里一定有货,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好人有好报。他的心有点飘然,忙说:种类太多,这么说吧,只要是老物件都行。
        “他爹,咱们带大兄弟回屋里让他瞧瞧那几个物件。”那婆姨站起身对那汉子说:看大兄弟是实在人,俺信他。那汉子什么也没说,起身拉车向近处的村子走去。
        当看到那婆姨拿出的几个物件,老蔫的眼睛都亮了。尤其那只翡翠镯子,玻璃种淡淡的藕粉底,两段返青的绿映得镯子通身泛出柔和的绿色。这是他收古董以来见到最漂亮的翡翠件。
        还有那个青花加紫的炮筒式鼻烟壶,画片细腻;一对松鼠在葡萄藤上戏耍的深情即顽皮又可爱,尺寸也超大,他的手握住还能露出两头。另外几个绣花荷包倒是崭新,只是没什么价格。不过他已经心跳的手都在抖,却还得压住快跳出来的心,强装平静的说:物件都不错,没什么挑剔的。
        “俺就说大兄弟是实在人。”那婆姨瞟了她老汉[当地女性对老公的统称]一眼,见老汉点了头又说:这都是俺婆婆祖传的物件,俺知道那只玉镯值钱。去年两个收古董的跑来好几趟,他们鬼眉鬼眼的不出正经价,能从十元涨到三百元,你说;他们不是拿俺们当猴子耍吗。后来俺再不让他们进俺院门。
        “大哥,大嫂,你们想卖吗?”老蔫听她说完,心里有了底气,平静的问他们。
        “想买,今年打算把这五间旧房子翻盖成北京平,手头有点紧。兄弟你先开个价让俺琢磨琢磨。”那汉子开口了。
        老蔫拿起那只翡翠镯子仔细的看着,心里在寻思该给一个什么价格最合适。在一年多的收古董中,没少和老乡打交道,深深体会到不懂古董人的心思。价钱给少了他们看不起那点钱不卖,给多了又以为自己手里是个宝贝,疑心宝贝卖便宜了不敢卖。最后他果断的出了五百元的价位。想看看他们是什么反映。当看到他们听了出价后都相互递过眼神,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他们夫妻二人在屋门外嘀咕一会回到屋子里,那婆姨说:这几件都是俺婆婆的,她这几天去闺女家走门子,过几天才能回来,要不大兄弟过几天再来。大兄弟放心,这几个物件一定给你留着。
        老蔫在家瞎寻思许多天,去早了怕人家起疑心不卖了,去晚了又怕被别人买走,终归那是他自收古董以来碰见最好的物件。正在他左右为难时三鬼头来找他,要相跟一起去平野乡收货。
        说来他自己也觉得怪,和三鬼头是见不得又分不开,好像三鬼头有一根线牵着自己某根神经似的,他一点都没犹豫,痛快的和三鬼头出了门,而且把家中仅有的两千元都装在身上。
        一路上他思考如何支走三鬼头,又想不出甚好办法,这时真有点后悔不该和他一起出来。没有办法时他想用话刺激三鬼头翻脸,没想到那小子脸皮厚如城墙,根本不在乎。最后没办法的办法,耍赖不走,原以为三鬼头一定有所察觉,详装走了而后悄悄尾随。这样的事老蔫遇到好几次。
        老蔫躲在路边的大树后又等了一会,见三鬼头他们没有折返这才骑车直奔那户人家。
        来到那家门前正好碰见那位婆姨,没等他开口她迎上前说:好俺个大兄弟,俺还以为你不来了哩,快进屋,俺婆婆也在屋哩。她一进门就对坐在炕上婆婆说:呀母[当地妈妈的意思]人家收古董的来了,您吱一声同意卖不?老太太有些耳背,那婆姨大声说了几遍老太太才听明白。点头说买吧,那些都是俺公爹在土改时分地主老财的东西,俺留着没用,没用……
        那婆姨不再理会婆婆不停念叨,对老蔫说:物件你都见了,俺和孩子他爹商量几件你都拿走,给俺一千元。
        老蔫暗暗自喜,比自己想的价要低很多,而且也通过她的要价,摸清她的低价是六百到八百元之间。他清楚不能痛快答应,不能让她起疑心反而不卖了。他尽量把呼吸调匀,平静的说:大嫂你把物件拿出来让俺再掂量掂量是否能承受起。
        通过两次的砍价以八百元成交,那婆姨热情的留他吃午饭,老蔫婉言拒绝。此刻恨不得生出翅膀飞的越远越好,哪敢停留。他吃过一次亏;在一家买了一个尺二的青花麒麟芭蕉大盘,货主热情留他吃饭,结果在吃饭时货主的女婿回来,听说老岳父把大盘卖给他,就掏出三百元钱给他说:这盘子不能卖,你的钱你收回,就当俺买了这个盘子。
        后来老蔫打听到那个盘子能值三千元,直骂自己小气嘴馋,后悔到脚后跟的痛。这次他就像战场上的逃兵,飞快的逃出村子。一直跑到温泉镇看没人追,这才放下心。
        温泉镇距买货的那个村子有三十多里,按收古董的说法早已突破危险区,只是心在作怪罢了。老蔫开始犹豫是直接返回还是去和他们会合,寻思好大一阵才决定去平野镇:反正都是小物件,放在身上他们发现不了。
        当他赶到平野镇孙八斤的车马店,却没见他们。正想问店主时就听三鬼头扯着公鸭嗓在喊:老嫂子,三小来也。
        从门房走出一个五十多岁彪悍的汉子冲三鬼头骂道:喊什么喊,嚎殇呢!
        文波觉得那汉子好眼熟,猛然想起他是前年参加市改革表彰大会与自己同一房间的孙八斤。他急忙迎上去:孙老兄还认识我吗?
        孙八斤愣住了,用手指着文波大声说道:认识,文厂长是俺今生难忘的能人,你这贵客怎么来俺这穷地方。还没吃饭吧?孩他娘快给文厂长做碗炝锅面,再来两个荷包蛋。
        三鬼头和老蔫愣在那里不知发生了什么,孙八斤是这个镇出名的强悍霸道。他们认识孙八斤一年多,从来没见这么热情过,难道文波和八斤是莫逆之交不成?
        “你们两个不知道吧,文厂长在那次表彰大会上的发言,轰动了整个会场,听他的发言心里就像燃起一团火。那才叫水平,俺活五十多年是第一个让俺打心眼儿里佩服的人。懂了吧。”孙八斤将手按在文波的肩上问:老弟,来此有何贵干,需要老兄帮忙只管说。
        没等文波开口,三鬼头忙上前搭话:是俺叫来的,听说严家村有一户挖菜窖挖出古钱,上次俺去人家不承认有还把俺赶出来,俺想老文去一定能行。
        孙八斤狠狠瞪着三鬼头嚷道:你没见就把人家叫来,这不是扯毛蛋吗?老弟也喜欢鼓弄制钱[当地方孔钱的通称]八斤不等文波回话又问三鬼头:你说的是哪户人家?
        三鬼头好像有点怕孙八斤,喏喏的说:就是老汉在煤矿被瓦斯炸死的那家。
        孙八斤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让俺说你什么好哩!慧文闺女是正经人,像你这样的野汉子不打你就够便宜你小子,老弟,那家俺熟。吃过饭俺带你去,有没有制钱不好说,不过一定不会被打出来。啊,哈哈……
        八斤和文波来到慧文家,一进院门就高喊:妞子在屋吗?随声音东屋出来一位青年女子,见到八斤笑着说:大叔是您,快回屋里。他拉起文波的手进屋又说:俺给你带来一位贵客,他是咱们市有名的青年改革家文厂长,也是俺的兄弟,那讲话水平市里找不出第二个。他找你想打听点事,俺还要去林子照料,这个时间几个他妈的会把羊放进林子,俺先走,你们慢慢聊。他根本不顾及对方的感受,转身出了门,边走边说:你们慢慢聊,慢慢聊……
        慧文把刚泡的茶端到文波面前说:文厂长你坐,俺这里没好茶就是老砖茶,也不知道你喝不喝的惯。
        “谢谢,能喝的惯。”文波接过茶杯坐在炕边,不知该说什么。沉默许久,二人低头不语,这是文波很少出现的冷场局面,总要找一个话题打破这种尴尬,他突然想到慧文老汉的事情就说:我想问你,可是又怕触碰你伤心之处,也不知该……
        “你是说俺那死鬼老汉吧,都过去一年多没啥的。”慧文在寻思,孙大叔把他领来是什么意思,如果是介绍对象总该说明白,不能这样把他搁置在这儿。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很好笑,看人家那形象风度,又是市里的大厂长怎么可能来这贫乡僻壤相亲,城里俊闺女多着哩。他忍不住扑哧笑出声,知道自己失态了脸像火烧似的烫,几乎将头低到双膝上。
        文波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婆姨是怎么了,不是有神经病吧?不能,如果有这种病八斤一定会告诉我的。他想了想说:这样尴尬的坐着我好不自在,还是把我找你的目的说清楚吧,即使你听完把我赶出去也请你让我把话说完,好吗?
        她抬起头看到文波满脸正色,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文波打开话匣子将自己租赁的企业倒闭以后的经历,包括贷款给职工补发工资,外出考察所欠的几千元外债,自己在家中苦闷几个月的心情和为什么找到她这里的原因,一五一十的道出来。最后他说:在我来的路上,他们让我假扮省钱币协会的人员,这样也许好办事。但是,我不想那样做,人与人的相识是一种缘分,那么,做成做不成生意也是一种缘分,我认可信缘分也不想骗人。我把话讲完了,该怎么处置你来决定。
        慧文听的都入了迷。当文波说完最后一句时她愣了好半天神,直勾勾的盯着他。说不出心里酸甜苦辣翻腾着什么滋味,突然她站起身说:走。
        文波早有心理准备,立即起身向她鞠躬说:实在对不起,打扰你了,告辞。他拿起书包向外走去。
        “错了,错了。”慧文看着文波走出屋门,急的直跺脚:错了,错了……

    (未完待续)

    老翁与于2014.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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