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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标——岁耄年迈才笔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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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上海老头 发表时间:2015-01-27 11:47:23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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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读着这篇文章不由想起陶瓮“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名句,然而将荒芜变花园的园丁更令人称颂。作者旅居悉尼,已经是八十六岁高龄,邻居老者比作者还要大五岁,几年前老夫妻俩就是这样在荒芜中开辟园地,并把它们视为“养子”,美化环境当做自己的“责任”。现在这对老夫妻不在这居住了,但他们给人们留下的“路标”却指明了作者的方向:“人老鬓衰始学步,岁耄年迈才笔耕。”文章感人至深,倾情推荐,问好老先生!祝您长命百岁,健康快乐!

        风和日丽,鸟语花香。人置身于这样的自然环境中总是感觉像在春天那样心旷神怡精神清爽。
      它美丽但不娇媚,它淡雅而不浓艳,轻描淡写,洒脱自在,好像一幅写意水墨画。我总是喜欢在住所附近走上一圈。在这三、四十分钟里尽情地享受这一切,年复一年成了一种爱好。
      我们所居住的街道便是一座大花园,两旁的不少参天大树都高达好几丈。这里没有簇拥人群喧闹嘈杂,没有商业广告阻挡视线,没有工厂排放烟灰,陪伴你的除了树木便是花草。
      它们不是花团锦簇五彩缤纷,而是疏密有致,浓淡相宜。它们不刻意惹人注目,只是淡淡地向你倩笑。人们也决不会在他们的视线中略过,总是要欣然平視一番,频频点头示意。它们还不时羞涩地吐出丝丝清香,透给路人一股股青春气息,让你不由自主地展开双臂热情地去轻轻拥抱。
      如果你在路边遇上一位当地朋友,交谈起来第一个话题是天气,第二个便是树木花园。澳洲居民对花园情有独钟,对花木呵护有加。
      我们要感谢那些园艺能手天天为大花园辛勤耕耘,他们不愧为护花天使;感谢他们用汗水不停地描绘家园景色使之日趋完美,堪称为艺术大师。
      这里,特别要提一提我两位老园丁老朋友。他们住在附近的ShieldLane。那是我每天必经之地。前几年这对澳洲夫妇嫌自己家门斜对马路街沿上有一段旷日持久无人打理,野竹丛生,与整体周围环境很不协调,太不雅观,便萌发了把它修成四季开花绿色走廊的想法。于是亲自动手又是斩又是掘,清理了场地,播下了种子,施肥浇灌,精心培育,工程不算小。
      他们把这块土地当作自己的“养子”,起居饮食悉心照管。当时他俩加起来的岁数是一百六十二,可称老来添丁。
      年复一年,妙手回春。原来荒芜不堪令人生厌的走廊简直脱胎换骨变成了色彩秀丽的锦屏,芳香怡人。我和他们相识交流也是这件事结的缘,走廊日益趋于完美的演变也是我们友谊加深的过程。朋友间的交谈不再是泛泛一般“你好,我好、天气好”,而是涉及到家庭、子女、孙辈以及中澳一些文化差异等等。
      老先生长我五岁,退休前是位木工。老太与我同年,是位家庭主妇。他俩唯一的爱好便是打理自已的花园。花园面积不算大,但由于精心布局,潜心栽培,看上去可以称得上精致优雅像我们细巧剔透的苏繍。
      尤其是色彩各异的玫瑰花,似乎所有的玫瑰家族都到齐了。它们争相斗艳,赏心悦目。他俩留意到我特别对红白相间的一种玫瑰感兴趣。老先生告诉我它叫做DoubleDelight,直译中文为“双倍喜悦”或“双色喜悦”。它初开花时红色包围白心,绽开后白色渐渐地送走红色,好像我们人类年老后黑发变成白发一样。自然界里精彩纷呈,奥妙无穷。
      我曾三次被邀到他家作客。按照我们中国人的习俗,一般总要把客人请到客厅,坐停后上茶,然后好客的主人总是要带领客人逐一参观书房、饭厅、灶间、卧室——。
      澳洲的习俗就不同。他们兴致勃勃地陪我去欣赏花园,热情地边看边介绍各种花木的品种、特性、栽培方法等等。之后,主人还是陪伴客人坐在园內敬上香茗。可惜我对花木一窍不通,更何况这些冷僻的英文名词我闻所未闻,碍于情面不能直说拂其好意,只能连连点头称是表示赞赏。
      三年前一天,我从上海回来,照例又兴冲冲地带了照相册去探望老朋友,畅谈见闻,分享旅程的乐趣。只见老太独自弯着腰默默地在路边绿色走廊上浇水,花朶滋润,明艳欲滴,鲜嫩诱人,要知道,一位八十多的老人,要从家里灌满水,然后手提着沉甸甸的水壶一次次地在马路中來回穿梭为绿色小生命不停地供水给养,护花天使不辞劳累艰辛令人起敬。
      我忍不住问起她那位惜花如命的老伴,被告知不久前因心肌梗塞不幸撒手归天。仅仅四个月,小别成了诀别。我愕然,一时苦涩竟想不出怎样去安慰她。告别时,她抹了抹额上的汗水,指向那条绿色走廊,叹息道,“我不能遗弃它们,我负有责任。”我再回头去看看那些水盈盈的鲜花,只见个个满脸愁容,低头不语,泪水潸然滚落,谅来分明是在感恩于面前的亲人,怀念于天上那位仁慈的长者,凄怆地流露空空的惆怅。此时此刻,感悟到意境的美丑,缘情而生,心情迥异截然不同。
      又过了两年,我又从上海回来上门拜访老太。只见她家门紧闭,从篱笆里望去,见到一位中年华人。探问之下,方知老太因健康原因迁到孙女处居住,不久因思念老伴忧郁成疾也不幸离开了人世。
      情随事迁,好景不长,这就难怪失去双亲的这条年幼的縁色走廊变得如此蓬头垢面,有气无力,萎靡不振,冷凄伶仃,令人怜悯。
      之后,我毎次路过,总会想起这一对老园丁。他俩虽然离我远去,但他们的足迹深深嵌在路上,印在路人的心里。他们是玫瑰花中的DoubleDelight,向人们递送上清新的芳香,展示出青春魅力之后,由红渐渐透白默默地隐去。他俩生前勤勤恳恳,普普通通,没有惊人的业绩,但这种淡泊宁静的情怀时时拨动着人们心灵琴弦,感人至深。
      人们普遍有爱花赏花咏花的审美情趣,但很少有他俩如此执着地栽花护花惜花的高尚情操。感谢他们以自己热爱生活为他人造福的精神为人们竖起了老年人生路标。在余生中,我也要效仿他们斩除精神上野竹,竭力营造精神的绿色走廊与路人共享。
      人老鬓衰始学步,岁耄年迈才笔耕。但愿我用点点滴滴的文字多多少少地能洒在路人心灵之花上,竭尽一己之绵力。
      2015。1。24于悉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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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耕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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